天命之人 第6章 正心，打了

湖水很冰，带着刺骨的寒意。

寄羽勉强睁开眼睛，掏出避水珠，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想来是被下了限制。

他只得鼓着腮帮子，左右看看。

湖底很黑，他所在的浅层倒是还有些光亮。

与他一起下水的少年们不知所踪，整个湖底，中间是显眼的黑塔，周围是绕着黑塔成圆状包围的石洞。

寄羽游到一个石洞前，里面插着一把巨大的石剑，旁边立着一个木牌，上写“刻岩”，是这把巨剑的名字。

寄羽伸手握住剑柄，巨剑立马颤动起来，丝丝灵力讨好地探入他的手心，急切地回应着，似乎想让寄羽选中他。

寄羽将灵力抵住，无情地拒绝了，这把巨剑并不适合他。

他离开这个洞穴，环视一周，一层大概有几百把剑，一个一个试太麻烦，他干脆大方地释放出灵力，不过几秒，上百把宝剑就纷纷回应了起来。

整个一层的剑似乎都在颤抖，希望这个天之骄子能够选中自己。

不过可惜，寄羽并没有找到心仪的家伙，他看了眼被一道透明水波阻挡的第二层，毫不犹豫地钻了下去。

没有任何阻挡，来到第二层的寄羽用同样的方法，依旧是百剑争鸣，寄羽挑来选去，还是没有满意的，只得又钻去了第三层。

天赋限制对于寄羽来说简直就是摆设，他来到第三层，貌似已经是湖底了，周围漆黑一片，他踩到一块岩石上，继续释放灵力。

“铮！”

在灵力释放的瞬间，水流激变，一把通体雪白的剑直直插在了他的脚边，像是等候多时。

其他的灵剑也在骚动着向这边试图靠近，三层的剑早已生出剑灵，可以在三层自由的活动。

这些剑灵平常对来到三层选剑的弟子们爱搭不理，这次竟像看到主人的小狗一样急切地蹭上去，这骚动使得在另外空间选剑的少年们都受到了影响。

那些个好不容易来到第三层的少年顶着巨大的威压，费尽苦心地讨好着剑灵，却在眨眼的功夫，剑灵消失了，只留下一把怎么拔也拿不动的剑身。

寄羽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这把雪白的灵剑，凑近看，剑身与剑柄连接处，刻着它的名字。

“正心。”

寄羽在心中默念，正心似乎也感受到了，爆发出恐怖的灵力，将四周企图靠近的剑灵都轰了回去，激荡起无数的水波。

这是三层最强的一把灵剑，传说是万年之前，一位强大的飞升者遗留在清风界的佩剑，因其狂躁无比的剑灵，无人可以驾驭，最后辗转被浑元宗的开山祖师收入了剑池。

寄羽握住正心的剑柄，两股同样霸道的灵气相冲，眼前突然一变，不再是漆黑的湖底，而是一望无际的水面。

寄羽踩在水面上，手中只剩下木剑，那把正心插在离他十几米远的水面上，握住正心的，是一个青年，那死寂的银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青年宽大的白袍上写满了墨字，是一篇古老的静心咒文，他动作缓慢地将正心拔出水面，尖端对准寄羽。

“正心，请求赐教。”

声音如古老的钟声般空灵肃穆，不断在寄羽耳边回荡。

寄羽明白，想要成为正心的持有者，就必须打败面前的剑灵。

而这是少有的，会向他正面发起挑战的家伙，这使得少年人的好战心被瞬间激起。

木剑的尖端点在水面上，一层一层的水波散开。

寄羽呼出一口浊气，压低重心，金色的双瞳中闪烁着深邃而耀眼的光芒。

正心对上那双黄金瞳，便好似在直视着巨大的太阳，面对一个10岁的孩子，他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压迫感。

水波不断荡漾，直到波纹触及到正心的脚尖，双方皆在瞬间暴起，转瞬消失在原地，又在中心碰撞，掀出阵阵气浪。

寄羽剑锋如虎，正心剑锋似蛇，虎蛇相缠，剑光如瀑，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招招致命的狠厉，肃杀之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之势，不断动摇着空间。

正心是极致的霸道，他衣袍上的墨字有金光浮现，在偏头躲过寄羽一剑后，顺势挥砍出了全力一击。

没有时间化解，寄羽不得不将木刀挡在身前，两相对撞，发出恐怖的轰鸣。

寄羽敏锐地听到了“咔嚓”一声，目光向下，竟是他的木刀出现了裂痕。

正心也看到了，他正好贴在寄羽的耳边，平静道“你输了。”

寄羽虽然平日里叽叽喳喳，但在打斗中却一言不发，即是武器断裂，也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冷漠平淡，也只有在这时，他才会像玄离仙尊养大的孩子。

他跳跃着拉开距离，并没有认输，或者说，寄羽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输”这个字。

看着手中布满裂缝的木刀，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重心压低，心跳在逐渐变慢，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他日复一日面对巍峨的雪山全力挥出的每一剑。

“师尊，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拿木剑劈开一座雪山吧？这事连剑圣来了都够呛。”

“继续。”

“哈，不要，根本没可能的事情啊师尊，要不我给您表演个空手劈大石？您就放过我嘛——”

他想搞怪地转移话题，但师尊翡翠一般的双眸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寄羽。”

冷淡着，带着些许的不满，师尊警告似地叫着他的全名。

寄羽一下子绷不住了，手上不断磨破的血泡都不及他现在心里难受。

“师尊……我真挥不动了，从我会走路起就面对着这个雪山，抱着比我人还大的木刀一遍遍地挥舞着，整整七年，挥出的剑气跟这座雪山比，好像跟挠痒痒似地……我不练了！”

他嘴上放着狠话，眼泪却掉得比谁都要多，寄羽哭从来不是大吵大闹地，他大多时候就坐在那安静地掉眼泪，也不知道随谁，看着可可怜怜，让人心疼极了。

头顶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寄羽以为是师尊要打人，立马捂住自己的头。

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拳头落下，寄羽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抬头一看，师尊竟然单膝跪地，与他平视着，见他终于肯抬头，便帮他扫了肩膀和头顶的雪花。

“师……师尊？”

“木剑是什么做的？”师尊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木……木？”

“木是什么？”

“啊？那个，那个，天地孕育出来的？”

“那真正的剑又是什么做的？”

“铁吧。”

“也是天地孕育出来的，那木剑与铁剑何差？”

“木剑无灵，铁剑有灵！”寄羽不服气地反驳道。

“灵是谁赋予的？”师尊又反问他。

“当然是人赋予的……啊……”

“铁剑有灵，你赋予铁剑灵，它便有灵，木剑无灵，你不赋予它灵，它便无灵。”

寄羽的脑袋有些懵，他愣愣地看着师尊。

“罢了。”

师尊站起了身，随意折断了一棵枯树的枝干，问寄羽“它有灵吗？”

寄羽感受了下，诚实地摇摇头。

只见下一刻，无数灵气向师尊手中的枯枝汇聚，师尊只是低垂下眼帘，那一刻，师尊的身上好像多了一丝神性。

他缓慢地抬手，向另外一座山峰轻轻一挥。

“轰隆！”

气势磅礴的剑气竟从枯枝内斩出，将一座山峰斜劈两截。

寄羽目瞪口呆，却见师尊将枯枝递给了他，那枯枝上，此时竟长出了嫩叶。

枯木逢春。

“阿羽，不要去执着于手中的剑，去感受你心里的剑，你在，剑在。”

……

呼吸骤然一顿，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瞬闪过，寄羽抓住了。

他缓缓举起木剑，摆出架势，眼中的光更亮了。

正心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认输，拿着不堪一击的木剑继续与他战斗，但他也不需要明白，因为这个小家伙，今日不管是输是赢，他都要了。

那样的灵气和剑意，正心承认，除了他的上一任主子和这个小家伙，人间没人再能给他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了，那双金瞳仿佛是有魔力，即使危险，也让他深深着迷。

他沉寂了数万年，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