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幸存者 第2章 月亮岛的稀客，来自远方的老僧侣

（2). 月亮岛的稀客，来自远方的老僧侣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大概在6月。月亮岛来了一位稀客。

那时候有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僧侣途径当地，至少对于月亮岛人他瘦的可怕，靠着一路获取布施游历四方。当地人从未见过如此“可怜”的人，仿佛看见一位快要迈入死亡之穴的垂暮老者的可怕感觉。

其实，月亮岛人对死亡的理解，绝不会是因饥饿而成这番“鬼样子”。他们的祖先，可是相传早在一万年前就获得了月亮神赐予的甜蜜礼物——甘蔗，要知道那会儿的古人类，大多还忍饥挨饿，为了果腹而东奔西跑呢。

这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僧侣，认真谢过本地长者们的好心施舍（热情赠予的丰富食物、饮品和衣物），心满意足的只拿走了极少的一点食物：一杯甘蔗汁，和一块象征当地人历史的月亮饼。

月亮饼是里面混合了月亮岛热带气候盛产的口味绝佳的甘蔗汁、蜂蜜、类似枫糖浆却更白皙醇厚的一种古树蜜、霸王椰汁混合，加入甜小麦粉、可可粉、甜玉米粉、木薯粉和金黄色甜马铃薯泥搅拌，辅以椰子肉碎和浸在蜂王浆的可可碎，再加入人工压榨的香甜椰子油，混合成团待食物的风味融合，分块、擀捏成圆形，最后还要洒上熬制晾干的黑糖糖霜，装进陶盘一起放在果木炭燃烧的高温沙坑内，焖烤20分钟。烤熟的月亮饼上分布着自然无序组合的天然黄色系，格外好看，像一个个独一无二的手工艺品，最后还要撒上橘色甜橙、或金色柠檬味香料装饰，这被当地人称为朴素好客的小甜点…

随着世界范围的加速翻新，当地获得了很多的经济支持外，那些辐射大半个世界的食品厂商们，特地结合月亮岛人的口味定制了成百上千的超市、商店售卖食品。有些还一同远销海外，作为满足人们好奇心和具有新鲜感的异域舶来品… 听说有些孩子拿零食售卖版的热带“月亮饼干”和寒带鲱鱼罐头相提并论，都是恶作剧里挑战常人味觉极限的最佳道具。

故可爱的月亮岛孩子们，将自己收藏的零食倾囊相赠，可老僧侣都拒绝了这些拥有较长保质期的千奇百怪包装试样的食品。这一举动，无疑伤了那些天真孩子们的心…

“哇，好酷…”可可在心里感叹，要知道她可从来不好意思拒绝本地人赠予她食物的好心意。上次吃了临街“可可奶奶”（别忘了，月亮岛大部分女性都叫可可）叫她吃掉的甜蜜香蕉派对（用月亮岛的珍珠香蕉混合榴莲果肉，果泥加入浓浓的黑糖酱，筛入纯可可粉、小麦粉和白木薯粉搅拌面团成型，烘烤成蛋糕胚后刷上厚厚的百香果蜂蜜和甜酒，最后淋上白巧克力放入冰箱定型），她的肚子难受了好几天…

这以后，人们也不再多打搅老僧侣，“请您自便，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如果您饿了或者渴了，还需要些什么的话，请直接过来…”商店、餐厅主们都热情的叮嘱僧侣。

这个奇怪的又不太讨人欢心的僧侣，却迷住了可可。她在远处偷偷地观察这个朴素如尘土，对比他们又瘦极了的可怜老头。这种感觉她不陌生，她曾经也是月亮岛最可怜的孩子，因为她的体重，一直不理想。

这件事儿像挥之不去的阴影，几年来笼罩着可可的父母。在可可出院后，其实可可父母又尝试过每天加餐给可可，可她就是胖不起来，甚至变得虚弱呕吐，而又住进医院……这以后父母彻底放弃了。只要可可自己觉得吃饱了，身体无任何不适，就不再强求。

偷偷观察老僧侣的小可可，相比其他孩子，她的外表，像一个吹满气又瘪了一半的气球，既不具备月亮岛人的浑圆发福的精妙绝伦的立体身形，又不像雪儿那般孩子精力旺盛的灵巧好动，她在我们眼中，大概像个卧床太久身体发福的慵懒病人，似乎还需要长足的休息复原时间。

可可最近有了动力出门，每天独自溜出去，去寻找老僧侣的踪影。僧侣本就独来独往，清晨的固定时间在海岸边打坐或者冥想许久。

正午后，要么穿梭在月亮城的不同角落欣赏城市和人物；要么席地而坐，在广场的树荫下和上前来的人一起攀谈；要么，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比如像现在这样，在一个角落观察着微小的世界：他正蹲在地上看忙碌的昆虫和蚂蚁（这令经过的月亮岛人紧张不已，一般成年人很难保持蹲下的姿势，别说那么久地看着地上的微小生物了）…

到了晚上，他就在公园里的休息处借宿，那里有为游客精心设计的用可可豆壳结合亚麻材料编织而成的乘凉吊床、也有上百年历史可遮挡风雨的石洞和天然坐塌。

“他不吃东西吗？”可可似乎没见过他东西的样子。

观察了快半个月，一天老僧侣停止打坐，走向在远处假装欣赏天空的可可，先打破了宁静，“你有什么需要吗？特别的孩子。”可可终于有了一次近距离观察僧侣的机会，原来他不只是比月亮岛人瘦得可怜，相比可可软绵如沙的四肢，老僧侣的胳膊和腿上却都是隆起的“连绵山丘”；再相比当地人的圆润精致肌肤，老僧侣的皮肤更像岩石表面被自然雕琢而成的粗糙坚毅。

“你好，爷爷，你是指我没有月亮岛人的圆润美丽吗？”可可有点怯怯地问。

“为美丽下定义，可能只是有些人为自寻烦恼而做的努力。我们经常遇见，不是吗？”老僧侣说。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孩子，我想你拥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和一颗金子般闪闪发亮充满好奇的心。它们促成了我们本次的谈话。此时此刻，你就像今天不同昨天的海风，或者天气。我说的特别还是不特别，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老僧侣哈哈大笑起来，“对我们每个人，有不同的体会或者感受，那又如何。这只是一个生命在世界中很平常或者不平常的一天。”

“那么，当人们议论您的时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么？”

“我很喜欢你们这儿，包括这里的居民，他们和你都拥有一颗金灿灿的心，就像这里的天气，总是阳光明媚。”

“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像‘拥有幸福果实’的月亮岛人。我总是努力多吃点，但永远没办法拥有其他孩子的体重，其实我还生过病，因为暴饮暴食。我只能和您说了”，可可哭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我是个怪物，大家习以为常的食物对我来说简直是折磨，我想把它们全吐出来，因为我的舌头到喉咙都被甜过了头，它们刺伤了我，我的身体总会痛（其实是可可身体免疫系统长期疲劳工作引起了俗称的“炎症”）当我住进了医院，我的爸爸妈妈简直伤心透了，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而我却无能为力，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当然知道有些人在背后说：噢，月亮保佑，可怜的孩子… 可是，吃东西对我来说，简直糟糕透了，我讨厌吃饭，包括早饭、中饭、晚饭，我只能向您说。请帮我保密，唉”，可可叹了口气。

“孩子，你知道，你可以拒绝。”老僧侣盘腿坐在可可身边，也望着天空。

“向您那样，拒绝人们给您的丰盛食物，只吃一块月亮饼和一杯甘蔗汁吗？”

“也许，也许不吧。经过你的深思熟虑，我想，你可以尝试拒绝，同样，别人也可以拒绝你。这个世界既然存在容易肯定的一面，那另一面应该也不难被发现。这不是什么只有智者才能解答的奥秘”，老僧侣悠悠地继续。

我吃得很少，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行走的路上，这并不是舒适的旅行。有时候会经过鸟无人烟的地方，刚开始也许有些困难，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慢慢地，我也就渐渐适应了，或者逐渐认识了以前不曾留意过的几个自我。他们大多是再平凡不过的人…

你看，现在我行走了四十多年，身体似乎已经被自然接纳了。舒服还是难受，也许只是一种想象力的贫乏。孩子，你也许会喜欢接触自然，去行走，感受有几个自我，跑步、爬山，或者其它的现在人们称呼的健身、锻炼。你也许还要选择，自己烹调做些身体和心灵正需要的食物。”老者转向可可 。

“四十多年里我行走过的地方，仅占这个世界很小的一部分，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我们可以帮助一只落水的蚂蚁爬上树叶，也可以得到你们当地人信仰的神祇赠予的取之不竭的食物种子。你呢，也可以做些什么，特别或者不特别的，都没什么大不了啊，可可。”

“啊，你怎么知道我叫可可？”可可的心情好多了。

“啊… 我听到你们当地的小姑娘，似乎都叫可可… 我只是想你也是可可咯，”老僧侣这回成功逗乐了原本感伤的可可。

不几日，老僧侣继续行程，将踏上更远的岛国。

而可可呢，经过这半个月，她发现了置身自然种所带来的身心愉悦。清晨，她沿着海岸行走，每经过老僧侣曾经打坐过的地方，会想起彼此对话的那一幕。

一个月后，可可的肤色发生了点变化。

当地的热带气候，处在的得天独厚的多日照少雨季降水的黄金地理区域。因而月亮岛人，并不像高纬度地区的人们那样迷恋日光浴等和晒太阳相关的户外休闲，相反更注重躲避强烈的日晒。

大部分人，尤其女性的肤色都是偏阳光小麦色的，每天女人们必要精心打扮，出门戴上防止日晒的宽檐帽子或者打上真丝小阳伞，晚间更要步骤繁琐地护理浑身肌肤，圆融完美的脸蛋最为关键。

当人们询问起可可，关于她粗糙的小脸蛋时，“啊，月亮保佑…”她想到了老僧侣的话，“哈，都没什么大不了”而率先帮对方结束对话。那年，可可7岁。

之后，可可还喜欢上了月亮图书馆。

这里收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过去她做梦都没想到的知识和故事，还有期刊报纸。那些经典书籍，她用一辈子都读不完。先涉猎人类生物，健康和医学科普类的书籍，探着指尖滑一本本书籍，先从符合她身高的底层区开始，已经足够眼花缭乱了。

能够看懂的地方真是有限，可这已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给可可。她的注意力除了户外和太阳，就是探索月亮图书馆代表的汪洋知识世界了。

再后来，可可通过书籍，了解了更多有关食物的奥妙。紧接着是烹饪。母亲其实一直想要教可可烹饪料理的，如果大人们不在家时，可可懂得自己准备食物的话，可就不错过任何一次身体发育的时机，噢，月亮保佑… 一切水到渠成。

待可可10岁时，她的烹饪天赋得到了全家人乃至邻居熟人们的称赞。

人们也不再背后议论可可是个“可怜的孩子”了，他们都再笃定不过，可可拥有一双魔法般的会烹饪的手。食物，都是她的俘虏。加之可可每天的户外运动，身体也变得更加结实有力量。月亮岛民们祝福她：她是我们的一员，希望她变得圆润美丽起来…

于是，等可可读中学时，她以要亲自定制更适合身体发育的午餐为由，成功获得了父母和校方的同意：可可能在食堂用自带的午餐，同时享用学校自助餐。而大家还不晓得可可的秘密：她自己只是受不了那些过分甜腻的本土老食谱。

她带的午餐看起来也甜蜜十足，其实不然。她伪装的很好。

像蜂蜜和黑糖的混合，是当地人最熟悉不过的食物搭配效果，可可是用蜂胶和仙人掌的天然胶质，以少许蜂蜜、纯可可粉和其它手头的食材组合，最后再加些天然香料而成。而月亮岛天然的健康食物，比如椰子水、咖啡，可可从来不会拒绝的。

过去，别人眼中她衰弱可怜的模样。如今呢，可可成了当地最灵活的“运动员”，即使成不了大家眼里的月亮美人，不妨碍大家喜欢她的存在，更能得到她的帮助。

比如，同桌的盘绕至小腿上的古罗马风格凉鞋带松落了，可可轻松的弯下腰帮其重新打理，再系上一对漂亮的蝴蝶结。化解了同桌需要步行到学校换鞋室的烦恼，而且去换鞋室，一次需要两人同行（多出的一人是为了帮助需要换鞋或者系鞋带的人，不难想象月亮岛的人很难自己弯腰系鞋带）。

你可能要问，啊，那上厕所怎么能自行解决？

请大可放心，一切交由特别定制的智能马桶，智能淋浴器，还有换鞋室的智能换鞋沙发，谁需要换鞋或者系鞋带，只要坐在上面，庞大的沙发装置会自动升起，脚下的水平台面也会随之举起，不会为坐在上面的人多带来一丝恐惧或恐高的感觉，同时还为另一个帮助系鞋带的人，提供了舒服地坐着的“工作”环境。

早在百年前，月亮岛的祖先们就通过航海贸易等，发明创造了很多机械装置用于日常生活。最近的十几年，月亮岛衍生出了只有本岛存在的服务职业，比如换鞋师、白天12小时轮岗的城市保障检修技师等…

不只是兼职雪儿的生活老师，可可还是学校对外的义务陪同导游，前往各处走访，雪儿的体力可超过了当地的大多人。

在一家人的团聚时间，可可是除了母亲外，为全家人准备丰盛的晚餐的主厨接班人，家人们这些年来，在不知不觉中，相比邻居们其实逐渐减少了对甜味的极端单一依赖，因为可可的努力，家人间接地在甜蜜中吸收了更多样的食物组合传递的营养物质，和若有若无的多元风味。

只是在家庭晚餐中，可可这三个月来吃的很少，她大多时候已经和雪儿享用过她们彼此喜欢的食物，简单却可口。

可可当然也爱甜食，对她而言，甜蜜的信仰不是盲目用层层叠加的“糖”（以科学的眼光，蜂蜜、甘蔗、古树糖浆等天然的甜食，烹调后都只是相对单一的糖，它是身体能量的来源，它也是摄取过剩并改变多巴胺耐受性、操控月亮岛人对甜无止境的上瘾后虚弱的双刃剑）充当对信仰的唯一佐证，来填满从小被灌输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