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曹贼何异?曹贼仅观沧海,吾常观晨曦窥微光觑倾世容颜。
——靳函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我不求你守初心,我只愿你我——兄弟共沉沦。”他攥了攥手,似是忍下了什么委屈。
我还没有开口,他已经讲到了结果。
我素来爱观肢体言语,但今日的靳函,我没有观出他的来意。
我们局的案子,水甚深,他只是一介律师,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牵涉其中,恐性命难保。想到这里,我便开口拒绝:“函哥,我知你仗义,但是这件事情牵涉几代人的恩怨,我既已上了黑名单,不死人恐覆水难收。”
“覆水难收又怎样?我母亲也牵涉其中,至今音讯全无,你觉得我能独善其身?”
我知道他是个执着的人,可是目前形势未明,我如果贸然拉他下水,便是害了他。
“能活一个是一个不是?”
“你若因此殉命,我独活还有何意义?”
“靳函!”
“你不必劝我,你我相识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
“你非要掺和这塘子浑水?”我问。
他点了点头:“你不相信任何人都可以,但唯独应该信我。”
我要是真不信他,那他便早已倒在血泊里了,何来跟我说话的机会。
“这样,你先回去,该干嘛干嘛,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等我将情况摸的差不多了,就联系你。”
“曦晨——”
“听话,”我说着抬手拍了怕他的肩膀,“再说有你在明处,我办事也方便很多,不必像这次一样以身涉险。”
说起在破烂街住了两晚的事情,他终于软了下来:“你也真是的,知道这地方就是以买卖情报为生的,还敢来?”
“来了至少有50%活的可能,还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为何不来?”
“饿了吗?我给你弄些吃的。”他大概是怕我继续赶他走,于是引开了话题。
“哪里可以弄?”我不解道,来了之后就光看享受的条件不错,吃饭的倒是没发现。
“跟我来。”
他拉着我到了一楼,拉开货架之后背后藏了个厨房,窗明几净,很有家的气息。
“你们进来都不知道敲门的吗?还是打算效仿曹贼?”店老板娘从里面的套间里出来,一头蓬松的大卷罩住了她的大半边脸,莫名添了几分朦胧美。
“就你?”靳函黑着脸,将人家的美人吓得退回了房间。
“你干嘛对一个姑娘家那么凶?”我戳了戳靳函,低声提醒他,“你别忘了,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靳函顿了顿,想起他刚来的时候,身侧之人迷迷糊糊地望了他一眼,又睡过去的样子,握着冰箱门把的手不觉紧了紧。
三个小时前,沁城火车站。
他一下车便飞奔出了车站,急急打了一辆车,赶了过来。光车费就花了200,司机还说火车站在城郊,一般人会选择坐大巴,直接打车的很少。
他只是笑了笑,哪能管得了那么多。因为,他生怕慢上一分钟,他又找不见那人了。
他来的时候罗柔说人还在睡。
他上楼,便看到了听到声音之后双眼迷蒙地看着他的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疾步下楼,揪着罗柔的头发问。那是他第一次失态到欺负一个女孩子。
“他可是MNC的扛把子,他若真要走,我怎么能拦住?恐怕你来不是为了见他,而是替我收尸。”
“打了多少剂量?”
“你以为我能近得了他的身?”
“那怎么——”
“我给放茶杯里了。”
“你——”靳函气得推开了罗柔,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拿命换。”
我见他拉着冰箱门把手不动,于是说:“选择困难症啊?”
“对不起。”他拿了一盒面,两根青菜,关了冰箱。
“干嘛?”我笑着撞了撞他的胳膊,接了青菜来洗。
“你不问我怎么找到你的吗?”他说。
“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他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好,哪天我心情好的时候就告诉你。”
他虽然对人家姑娘很凶,但做饭的时候还是做了三人份。
大概是我们并不熟的原因,吃饭的时候,罗柔一直在低头刷手机,时而还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靳函开口问了她。
“给你看看。”
靳函看完之后脸黑了,比别人欠了他几百万还难看。
鉴于他不喜的原因,我便掐断了自己的好奇心,起身上楼去准备再睡会儿。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两天脑仁有点疼。
靳函目送着上楼的人消失在楼梯口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个名为“丧家犬”的群里一帮人在刷屏。事情的起源是一张监控截图。
照片中的人正朝着监控看,眼神迷离,但那状态看起来是恰到好处的多情。
接着有人甩了几张国外媒体报道的照片,正面的侧颜的都有,均是长发。
有个叫豆豆熊的说:我给你们说,这是我拍的,不是说,真的好看,绝逼比他妈当年的容颜还惊艳。
沧海:你见过他妈当年的样子?老贼,你这是多老了,怎么还活着?漏网之鱼吗?
恰饭人:哼,不管是当时帮衬费杰那小子,还是曾经在贼窝,人家都是有CP的,请问诸位此举与曹贼何异?
狗子的糖:曹公乃雄才大略之人,吾等何能及曹公耳,唯好美男一途可慰之。
咪咪葫芦:吾等乃曹丞相同道中人。
咳咳:实不相瞒,本座乃曹老师。
肉绵绵:吾欲行曹贼之好,奈何无典韦户吾。
吧嗒:曹魏哪有特色,特色是曹公本人。
少主:都很闲吗?
自从少主发言之后,群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图也不斗了,话也不说了。
靳函看着突然安静的群,挑眉笑了笑,对罗柔说:“去洗碗。”
“好!”罗柔忍者要捧腹大笑的冲动,三下五除二收拾干净了桌子。
“很好笑吗?”靳函上楼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放声大笑的罗柔,凉声问。
“话说少主如此之举,到底与曹贼何异?”罗柔不怕死地探出脑袋,问立在台阶上的人。
靳函顿了顿,最后笑着丢了一句:“吾与曹贼何异?曹贼仅观沧海,吾常观晨曦窥微光觑倾世容颜。”
罗柔瞬间石化在那儿,立了半天,抬眼的时候楼梯口早已没了人影。
她知道自家少主关心那人,但没想到那人在少主心里竟然如此紧要。
她歪着头想了片刻之后,不怕死似的在群里发了一句:“醋味如此之浓烈,敢问少主您到底与曹贼何异?”
少主:吾与曹贼何异?曹贼仅观沧海,吾常观晨曦窥微光觑倾世容颜。
肉绵绵:佩服佩服!吾等此月狗娘已满,当废寝忘食,死而后已。
少主:这个月每人奖金加600。
卡卡:多谢少主,吾等坐等少主大喜。
微微:臣附议!
附议加一。
加二。
加三。
......
靳函看着群里那突然转变的风向,勾唇浅笑,合上了手机,抬脚上了三楼。
我刚躺下,他便上来了,与先前黑脸的状态相比,他此刻算得上如沐春风、嘴角含笑。
“有什么开心事说来听听?”我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下,难得的放松。
这么多年,只要靳函在身边,我就是下意识的特别放松。
“这段时间一定很苦吧?快睡,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他说着拿了一本书,坐到了床边。
我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很快睡了过去。那是出事之后我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比起我跟靳函之间的“风和日丽”,哥哥那边可没有那么顺利。
因为费杰假死的事情,蒋俊晨跟他已经闹了两天了。
说是闹,也没有光明正大的闹,就是一直不跟他说话,费劲心思地躲着他。
“是不是只有我真的死了,你才肯跟我说话?”费杰实在是没辙了,只能以死相逼。
“做错了事情还有理了?滚开!”俊晨推开了堵在门口打扰他给病人换药的人,心里又疼又难过。有些事情,说出口了酒没有意思了。
“那你到底让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你做梦去吧!”
费杰再次吃了闭门羹,只能等着换完药了再说。
他等了足足三个小时,等发现的时候听说人在叶明岩旁边睡着了。
“你给他点时间。”依潇怕费杰又冲进去逼人就范,忙拉住了他。
“师姐,我——”
“你跟我来!”
魏依潇将人叫到院中,烧了一壶茶,边喝茶边跟费杰谈心。
她给费杰剖析了蒋俊晨的心路历程之后才问:“你现在觉得你做的对吗?”
“可是——”
“阿杰,与人相处,贵在相互尊重。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追着他,只为了问他原不原谅你,会让人觉得你是在强迫他原谅,有意义吗?”
“我这不是着急吗?”
“你这不是着急,是自私。你只想着怎么解开自己心里的那个疙瘩。那他呢?你所有的所作所为,会让人觉得特别不尊重人,让人特别反感。”
“那我应该怎么办?”
“付出,你要学会付出。用真情去打动他,明白吗?”
“明白了。”
“切记强人所难。俊晨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毛了你这辈子也别想靠近他了。”
活了30年,费杰自觉没人教过他付出,他周围的人都在想着怎么从别人身上得到好处,都在自私的活着。这突然让他觉得有些迷茫。
他自己将自己关在屋里半天之后跑去问蒙汀什么是付出,蒙汀没有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哎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素来自私的人,问那个做什么?”
“师兄,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很过分,你们都很生气,但我真想赎罪的。”
“俊晨喜欢什么你就给他什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任劳任怨,如果让我发现你一点不耐烦,就给我滚远点,从此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蒙汀虽然生气,但还是给费杰指了一条明路。
“谢谢师兄,我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