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晓月,风过疏林;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蒋曦晨
叶明岩和蓝泽都伤的挺重,如果不及时止血,会有生命之忧,我不得已只能打电话找了依潇来。她虽然是老魏的女儿,但自小跟师母长大,跟老魏不亲,加上上次她暗中保我们,所以我比较相信她。
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说是她助理,取子弹她一个人不行,还开口保证说绝对信得过。
她素来谨慎,这次贸然带人来,应该是被我说的情形吓到了。
要是换做以前,我也许会相信这世间有绝对的忠诚与信任。但现在,我不信。
她给叶明岩和蓝泽做手术的时候,我便暗中让蒙汀师兄和哥哥先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转移阵地。
“诶,牛皮糖,你这是突然当家做主了啊?”蒙汀师兄和哥哥很乖的收拾好了行李,放到车上之后才说。
“啊?”我没明白蒙汀师兄的意思。
“你看啊,论年龄,你最小,论资历,你最低,你居然在指挥我俩。”
“就是,关键是咱俩还巨听话。”哥哥轻笑一声,合上了车子的后备箱。
我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最小最没资历的那位,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便那么做了。
“长大了!”哥哥抬手拍了怕我的脑门,说的意味深长。
“牛皮糖,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蒙汀师兄也会心一笑说。
“我们的硬件设备有了,只是舅舅给的子弹有限,我再去黑市搞些子弹来,你们在家看依潇师姐需不需要帮忙。”我苦涩一笑,这一天,他们等了很久,可在我的规划里却来的早了点。
“你知道怎么去吗?”蒙汀师兄也许看我笑得有点难看,笑容也减了八分。
“知道,在MNC这几年也不算白待。”
“曦晨,要不我陪你去。”哥哥说。
我摇头拒绝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知道,都了解,但有好多地方却没有亲自去过,黑市便是其中之一。我倒想看看老魏口中的存在即合理的鱼龙混杂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我骑着摩托车,循着老魏曾说过的那个地方去。
沁城只有一处黑市,叫破拦街,整条街也就800米不到的样子。
据说破烂街以前很乱,是真的鱼龙混杂。后来老城区改造,建了隔路相望的两排3层商铺,也清理了许多商户,那里也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我将车停在了最边上的一家商户前,然后步行去找可以买到我想要的东西的店铺。黑市的半夜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整条街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走到第三家的时候我便从橱窗里看到了喷漆花卉,其中最艳的一株是红色的小球干花,在橱窗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很喜庆,它旁边是一捧金黄色的麦穗。
我看着不觉笑了,这家的老板有点意思。放一把麦穗是生怕人不知道他的“串珠”不卖吗?
“小帅哥,买花呀?”老板娘看到了我便摇着扇子,摆着水蛇腰出来了,她的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登着一双玫瑰金色的恨天高,裹着一件大红色旗袍,柳叶眉,桃花眼,一笑便有万种风情在其中。在她过来靠上我之前,我一个闪身进了店里,也算是为了我的目的亮个相。再说,这大半夜的,敢在破烂街出现的女人,谁知道她是什么主?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喂了恶鬼。
“哎呀,还是个练家子。”她声音富含磁性却又尾音清亮,甚是好听。活了这么多年,那么好听的声音,我只听过三个人拥有。一个是我记不清长相的娘亲,一个是靳函,另一个便是她了。
我见她也不遮掩,于是开门见山道:“50夹EST,50夹FE,有吗?”
她见我连黑话都懂,于是谨慎地环视一圈四周,皱了皱眉,为难道:“这——”
我知道她可能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于是开口道:“我急用,您能否想办法调一些来,我出5倍价格。”
她最终点了点头,揪着我的袖子,引着我上了楼。
刚在外面看,跟普通的商铺没有两样,可这一进来,别有洞天。二楼的会客室装潢很精美,按摩椅、浴桶等应有尽有,藏在暗处的高科技监控设备也一样不差。
我笑一声,很自觉的脱了衣服,只留了一件底裤,然后跟着她上了三楼。
三楼是茶室,我拉了一件浴袍披上,见她靠着门依旧没走,于是歪头问:“美人是打算给我生孩子?来个六胞胎怎么样?”
她本来冷着脸扇着扇子,被我这么一说,倒是笑了:“长得好看,有胆有识有规矩,嘴又毒又不要脸,放眼整个地下,似乎没有你这号人啊!”
“蒋曦晨,MNC蒋曦晨。”我说着将手机递给她,让她看我手机里以前的工作证。整个L国都在追捕我,我就不信她没有听说过。
“喔,我说呢。”她刮了一眼,笑了,是那种很欣慰的笑,我想她大概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威慑力吧。
“听说魏锡山那狗贼也被抓了?”她又说。
“怀璧其罪。”我本来想伪装的笑一笑的,可最终没有笑出来。之前我怀疑是他搞局,他是怕我们报仇。可当我从舅舅那儿听说他被抓了的时候,我却突然间没了方向。
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错事,那都应该让我们来算,那帮人凭什么那么难为他?
“丧家犬的滋味怎么样?”她缓缓摇着扇子,双眼脉脉含情地望着我。
能落到黑市的,基本都是丧家之犬,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我想着便没有搭理她,而是倒水顿茶喝。
她见我不应她,于是收了扇子,叹息一声“无趣”,然后转身走了。
我知道这里的规矩,如果货不齐,最起码得在这儿住上一晚一天,等到明日夜里开市,才能离开。所以,我便安心地边玩手机边吃茶。与其说是安心,还不如说是焦心,哥哥说那俩人取了子弹后发烧了。
“叮咚!”一直装哑巴的蒙汀师兄给我发了私信。
我打开来一看,手机差点吓掉。我又拿近了,放大了看,才发现并不是自己花眼。
我回了三个问号给师兄。
是不是有很多疑问?是不是以为自己见鬼了?
师兄,你确定这不是你以前照的?
不是,就刚刚,两个人正吵架呢,我偷拍的。
依潇所谓的助理就是他?
没错,依潇带来的正是费杰那傻小子。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所有的未解之谜有了答案。
原来,他突然的不告而别是为了跟维拉换身份。换过身份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是怕我发现他已经被人替代。
他再狠师父,也不能诱骗我屠了师门,原来,骗我屠师门的人是维拉。
在海边我开枪的时候他和维拉互相保护,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我那天没想着真杀维拉,用的是空包弹,可不知从哪里来的子弹,不但擦伤了“大师兄”的眼睛,还真杀了“维拉”。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自己的人开的枪,但他没想到我会开枪,还是空包弹,还伤了“大师兄”的眼睛。
沁城,某处城中心私宅。
费杰的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骨节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欲言又止。他对面的人满眼蹙着泪花,情绪极度失控:“好玩吗?啊?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所有人——”
“俊晨——”
“你他妈别叫我,几百发子弹,面目全非,费杰,你够狠呀,他是你哥哥呀!”
“他是我哥,但我没想着他跟我换是为了屠我师门。”
“他已经死了,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费杰,人在做天在看。”
“我也是逼不得已,不然就露馅了。”
“逼不得已就跟叶明岩勾结干出如此龌龊的勾当?师父平日就这么教你的?啊?”
“他当年也确实参与其中不是吗?”
“费杰,你费劲巴老的全部将我们收到自己门下是为什么?还不是怕我们被仇恨蒙蔽双眼?”
费杰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争也是白争。于是转换切入点说:“那天在游艇上,你亲我哥亲的那么狠,这笔账怎么算?”
蒋俊晨被气到口不择言:“滚尼玛?还有脸说我。”
“那咱俩扯平了,好不好?”
“鬼才跟你扯平,滚!”蒋俊晨说着连推带搡要赶人。
“你不是说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吗?所以,我能去哪里?”
“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从此咱们就是陌路人。”
这边两人吵架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黑市那边情况也有点微妙。
罗柔从三楼下来之后便给总部打了电话:“少主,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给我留住,两天。”
“靳函,你是逗我呢吗还是侮辱我的能力?100个珠珠需要两天,你觉得你信吗?还是你觉得黑市真的不行了?”罗柔没忍住发了脾气。
“你是少主我是少主?”
“我不是那个意思!”罗柔立马软了下来,她可不敢真若那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阎罗王,“他懂行,两天着实有点难,您尽量快点。”
“知道了!”
靳函挂了电话,连夜给律所打了电话请假。他缠着皇甫圣华师兄妹那么久,连日记本都交出去了,一直毫无收获,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皇甫圣华,你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做梦也没想到老子不靠你也能找到他吧?”他便收拾东西边自言自语。
他收拾好了东西,便连夜搭了动车前往沁城。沁城是个小城市,连机场都没有,他只能坐动车去。
......
我喝了些茶,在加上大师兄突然就活了,所以一时间难以入睡。房子很热,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实在睡不着,只能跑到二楼冲了个澡。
我冲完澡还是睡不着,一直在床上滚,滚到快天亮才睡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一楼没人,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我只能回去继续在房间待着。
蒙汀师兄说发烧的两个人退烧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本想刷两级游戏再休息,但打着打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一觉,我睡得很迷,我梦到了靳函,梦到他跟我说想我了,一直在找我。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边鱼肚白,我歪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西吧——见鬼了,真是——”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于是跳起来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你没有做梦,是我。”就在我蹲在床上揉脸,企图使自己情醒的时候,靳函伸出手拉了我的胳膊。
我抬手掐了掐那张老脸,感受到温度之后方才放心。
“曦晨,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有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
“你是我的什么呀?”
“你变了!”
“清风晓月,风过疏林。回不去了!”我叹息一声,这样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