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坐着车走了十五分钟才到达目的地,是一处白墙青瓦的四合院,并不是我想像过的什么六层连排别墅。整个建筑风格是我们L国江南水乡的味道,院中挂着各种红色灯笼,很是喜庆,但唯独没见“寿”字。我们绕过假山,这才看到远处大开门的正屋墙上挂着个红灿灿的“寿”字。我歪头低声问大师兄:“哥,这老爷子是咱们L国人吗?”
“传说并不是,而他的夫人是咱们L国人,最后抛弃了他。”大师兄压低嗓门,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那怎么没有她的资料?你这是和师父联合起来坑我!”我歪头在他唇边啄了啄,低声说。
“考一考你,练练你的反应能力,你不都发现了吗?不错不错!”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脸,眼中含着宠溺的笑意,要旁人看来真的是他有多爱我似的。
“你这是想害死我?”我低声说着,皮笑肉不笑地偷偷在他腰间猛拧了一把。
他疼的皱了皱眉,但很快笑着说:“到正屋了,好好表现。”
我们进屋之后,老爷子在医生的搀扶下迎了上来。他扑过来抱着大师兄,哽咽半天才说:“你这臭小子,去哪儿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我过寿,是不是不打算回来?”
大师兄抱着老爷子,柔柔地拍着他的背部,像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爷爷,怎么会呢?您一生病我不就派人来看您了吗?再说我那天还给您打视屏了,您忘了?”
“没忘,你真以为爷爷老糊涂了?”老爷子在大师兄的搀扶下坐到了轮椅里,弯腰谦逊地听老爷子训话,“你养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想为他做点事情我能理解,但你也不能为了这件事跟我不联系啊!”
“爷爷,您忘了,我是被人从海里捞上来的,上来之后昏迷了好几年。这一醒来没多久,养父的公司刚好出了事情。我总不能丢下他,赶紧跑来找您吧?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是,我知道我的天儿是个好孩子,是爷爷错怪你了。”老头子被大师兄三言两语哄的很开心,他抬手拍了拍大师兄的手,然后握着他的拐杖,朝我的腿甩了过来。我以为他要打我,但今日这场合,如果我躲了,那就是不给大师兄面子,准确的说是不给海天面子,所以他甩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躲。
他那一下不重也不轻,恰好打到我腿发青却不至于倒下。他见我没有躲,这才收了拐杖,满意的笑了笑说:“我家天儿非跟我说你有多好多好,要带过来给我看看,我本以为是个弱鸡一样的家伙,没想到除了皮囊之外,还真不错。这么多年,能面不改色的挨我这一下的人可不多。你小子,看似软弱可欺,实则柔中带刚,配得上我的孙儿。”
“看来赢得爷爷的认可还真不容易,怪不得哥经常说爷爷您眼光独到,是位高人呢!”我强忍着腿疼,攒出一个礼貌的笑回他。
“这小子经常提我?” 老爷子见我说起海天经常提他,眼中立刻闪烁着孩童般的光芒。
“当然,哥一直说他最想念的就是您。”我点了点头,过去推了轮椅,使老爷子背着我们,然后提醒大师兄,寿宴可以开始了。
大师兄点了点头,然后弯腰问老爷子说宾客也到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老爷子点了点头,让我推着他走到中间。
“好,那我就说两句吧,今天是我的八十大寿,谢谢诸位能过来捧场,咱们这一面,很可能是我与大家的最后一面了。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老爷子说完端了服务生送过来的白开水,一饮而尽。其实他起初想端一杯酒的,不知医生弯腰跟他说了什么,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而那个医生,不是别人,正是师姐魏依潇。也就是大师兄跟我说的尚方宝剑。我们刚看到她的时候他俩对视一番,然后大师兄抛一个得意的眼神给我:“尚方宝剑!”
我抽了抽面皮,没有回话,心里将他八辈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这么危险的地方,让谁来不好,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拉进来,分明就是为了牵制我,怕我临阵脱逃。
“岩儿,过来!”随着大师兄喊的这一声,我才回神。
大家已经落座,生日宴开始。医生不让老爷子喝酒,所以,招待客人的重担落在了大师兄身上。他叫我过去,无非是让我替他分担。
“老白,给我弄两杯酸奶,特浓的。”我按了按耳麦,对白善林说。
“好!”
我喝了三杯酸奶,这才过去找大师兄。他酒量好,但喝酒上脸。所以,我过去的时候见到的是满脸通红的他。我想替他喝,但被他单臂固在怀里,说:“我想大家是误会了,我家岩儿是心理咨询专家,不出自欢门。他酒量不行,我替他喝。”
我这才明白,我过来之前有人起哄的原因——有人提议将我叫过来陪酒。因为我看起来年轻白净又毫无锋芒,不像他们那些商界精英,所以很多人以为我是欢门出身,以姿色傍上佣兵集团的太子爷。听大师兄这么一说,大家打量我的眼神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纷纷带着假笑的面具举杯,说果然是一表人才云云。我也礼貌性地举了举杯子,呡一口,算是回礼。
国际佣兵集团,明里暗里的生意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如果能跟他们搭上关系,利益自然少不了。所以,借着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机会,全球各地的商人都来了,各个儿为了寻求机会而来。宾客很多,酒跟喝水一样的被灌下,我有点心疼师兄。
“噢?小三,你跑来做什么?难道我义父刚走没多久,你又想爬上我爷爷的床?”走到大约第三十桌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差点让我失态的人——王亚楠师姐。她今天的打扮分外妖艳,大红色露背礼服,一头大卷肆意地散开,遮住了她半个背。她画着烟熊妆、大红唇,活脱脱一妖艳贱货、勾人狐狸精的形象。
“小家伙,我今天是来给你爷爷祝寿的,最好别给我找事情!”王亚楠抬指弹了弹夹在指间的烟,灰烬无声地落到了烟灰缸里,站在她身后的“保镖”无声的向她靠了靠。那些保镖我认识的有——吴白、皇甫圣华,另外两个我没见过,应该是MNM的人。
我不知道师姐和大师兄今天要演哪一出,但还是拉了拉大师兄的胳膊说:“哥,今天是爷爷的生日!”
大师兄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他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王亚楠,我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不过最好不要让我查到义父的死跟你有关!”
“小崽子,我随时恭候!”亚楠师姐端起一整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眼神犀利,妥妥一大佬女人的气场,一句话,将大师兄的气焰压得偃旗息鼓。他们这场继子遇上后妈的戏码算是收场了。
“来,海天少爷,我敬你!”坐在亚楠师姐身边的另一个我认识之人——靳函大律师,起身打破僵局。
大师兄又连着被灌了六杯,他已经有些醉了,因为我能感受到他压在我身上的重量。
“我来替他喝!”到后来我还是没忍住,抢先于师兄接过对方递上来的酒,连着五杯。
我酒量不行,来硬的我肯定得死。所以,后来的很多桌,我都是喝一桌,偷偷吐了,再接下一桌。那天的生日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钟才结束。大师兄喝的烂醉,被人抬回房间去了。因为吐的次数太多,我的胃酸的厉害,感觉有东西在里面挠。我跌跌撞撞地去了卫生间,吐掉了最后一次的酒,可能是次数太多的原因,呕出血了。
“不能喝逞什么能?”就在我准备冲掉洗手池的时候,靳函出现在了我身后。镜中,他一脸严肃,手中端着一杯牛奶。
“快点回去,你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我与他的眼在镜中相遇。我瞪着他,让他赶快回王亚楠身边,继续装他的精英律师。我也是在跟人喝酒的途中道听途说知道了一些。传言海天的养父突然离世了,飞行器配件集团——康森集团的两位合法继承人海天和王亚楠正在争夺股权,所以,这次王亚楠是带着律师团来的。我也才明白了靳函人模狗样的出现在亚楠师姐那一桌的原因。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拉起我伏洗手台上的手,将牛奶塞到了我手里,转身走了。
牛奶还是热的,我握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转头望了望卫生间门口,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谢谢!”我低低地嘀咕一句,然后望着开着的水龙头发呆。池中的污秽已经被冲刷干净了,我们到这儿的第一天,有惊无险。
我把那杯牛奶带回了房间,喝了一半,将另一半给师兄留着。准备起身去洗澡,一身的酒味,太难闻,前所未有的难闻。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师兄已经醒了。他在床边坐着,眯眯眼看着我。我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他说胃里面难受。我拉着他到卫生间,压着他的舌头让他吐了,才将那半杯牛奶端给他,让他喝了,然后拉着他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他倒是真的清醒了,我又跑到厨房给他弄了碗醒酒汤,还拿了点面包给他吃。我知道自从我出了我们房间的时候就有人盯着,所以,只能努力将自己装成了一个“贤妻”。
大师兄吃了些东西之后越来越像个人了,他歪头笑着问我:“你是不是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哥,你这是真的醉了,要不我再给你弄碗醒酒汤?”我说着使劲儿用眼神示意他门口有人。
他倒是反应挺灵活,在我准备更明显的暗示他之前,我便被他一把拉倒在床里,爬到了他的胸口上。
“傻瓜,你较真的样子真可爱!我逗你呢!”他说。
“讨厌!”我回了两个字,连我都觉得丢脸的两个字。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爷爷睡了吗?”他突然问我。
“应该已经睡下了。”
“那咱俩也就寝吧?”他固着我的腰,挑了挑眉,笑着问。
“嗯,明天还要早起。”
“门外的人还没走,你怎么总能将天聊死?”他忽然扣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语。
我也只能低声的回他:“我知道,指不定这屋里还有摄像头呢。”我说着抽了自己的浴袍,朝着那个红点盖了过去,心想:“雕虫小技,也不看看遇上的是谁!”
“你知道我的性取向,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勾引我。”他舔了舔唇角,瞄一眼我,低低地说。
“那就麻烦大师兄尽量克制,因为比起全程直播,我觉得这样可能比较好点。”我用口型给他说完,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我怎么没发现?”半晌之后他才从被子那头钻了进来,低声地问。
“针孔的,很难发现。”我说着抬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拧的他大叫一声。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就完美了。”我怕他开口骂我,他一叫完我就抬手捂了他的嘴。
“那换你来吧,我觉得你的声音会比较好听。”他掰开我的手,说着拧着我腰里的肉,一直不放开。
“唔,疼!”我本能地叫了一声。
“真好听!”他说着在我额头上抬指弹了弹,笑的意味声长。
“要不是为了骗走门外那双耳朵,我能这么拼命吗?”我揉了揉自己腰间还在发疼的肥肉,嘀咕一句。面不改色地将我俩之间的被子压下一截,隔出临时分界线。
他瞄一眼我压下分界线的胳膊,呡了呡唇,不说话了。
“现在应该走了吧?”我俩沉默了半晌,没有声音之后我才将盯着天花板的眼转向大师兄。
“谁知道呢,睡吧,累死老子了!”他低声嘀咕一句,抬臂将我往他怀里拉了拉,搂了我,闭了眼。
“诶,放开我,压死我了。”我们之间虽然隔着点被子,但是被他这样搂着,我还是有点不自在。再说要是让哥哥知道,一定会伤心。所以,我准备挣开他的怀抱。
“睡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万一明早有人查房呢?”他嘀咕一句,继续将我扣在臂弯里。
很快,我耳畔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听着那呼吸声,我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