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津满脸灰扑扑的,长发随意地挽起,乱糟糟地翘起几根发丝,陈见津有些不耐地将顽固的头发抹下去。
十六区饥荒,别的区不接收难民,他只能和这些难民涌进教会,希望得到天神的收留,陈见津捧着碗,身旁瘦猴一样的男人时不时偷瞄他几眼,露出垂涎的目光。
陈见津不动声色的弯腰,将脸抹上更多的泥巴,确保自己脸被弄得乱七八糟,才谨慎地跟着难民一起走进教会的大厅。
人群拥挤之际,一阵清浅的融雪味,打破人群杂乱的汗臭味,从陈见津的鼻尖飘过,他大口呼吸,像是搁浅的鱼终于嗅到了氧气,身后风吹动风铃,他回眸。
一双惨白的手从珠帘里伸出来,对方身着雪白薄纱长裙,腰间是金色树叶状的腰带,头戴白纱帷帽,他接过一旁的人递过来的圣水,迈着极小的步子,慢悠悠地踩上人梯,在上面理了理衣裙,直到脚下的人身体轻颤,他才施施然的下来,开始装模做样的派发食物。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陈见津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浑身炸毛,直觉告诉他对方远没有表面的优雅端庄,他依依不舍地扫了一眼食物,再看了一眼包裹的严严实实,却无声地透露着压迫的人,心说此地怕是龙潭虎穴,咬牙转身离开。
但命运对他充满了恶意,他越往外挤,沙丁鱼一样的人群就将他越往里推,他用力的挣扎着,抬手想要将面前的人群推开,耳畔传来了布料撕碎的声音,再放下手时,手上却是抹白纱。
他转头看,一张脸白如初雪,一头银发盘在脑后,眉毛与睫毛都是浅淡的白色,一双大眼睛白中带粉,唇却红的吓人,像初雪里唯一盛开的一捧玫瑰。
陈见津警惕地看着对方,却发现他的眉宇间带着一股厌倦感,看到了自己,就像一条白化巨蟒,看见了一只弱小的小猫。
越雪池歪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陈见津,像唤猫狗一般“嘬嘬”了两声,陈见津没有上前,对方那副温和的模样,立刻变成了神经质的疯狂:
“你为什么不上前,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恶心,我讨厌你,守卫让他滚出去!”
疯子,陈见津内心简短地下了结语,守卫很快赶来,将陈见津带出去,陈见津双手插兜,乐的清闲,但很快他又想起孤儿院缺食物,愁意再次爬上了眉间。
心下一狠,他装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对着守卫说:
“我想去上厕所。”
陈见津实在过于瘦弱,弱如扶柳,守卫摆摆手,让他自己去。
他偷偷摸摸地摸进了小路,顺着食物的香味一路摸索了过去,他将耳附在门扉上,里面是阵阵是水声,透过缝隙,他看见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
陈见津顾不得其他,蹑手蹑脚的过去,再要触碰到食物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水花声,他错愕地回头看,白洁的肩像玉石一般从他的眼前滑过,而后便被轻纱遮住,活脱脱的美人出浴图。
脑子霎那间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洗澡,陈见津的脸要从脸颊两侧红到了而后,怔愣了片刻才慌慌忙忙的将食物装进自己的衣服里。
可就是片刻的功夫,巨蟒从水中爬起,用湿漉漉的双臂缠上了猎物的脖颈,越雪池脸色苍白,在陈见津身后幽幽的开口:
“你看到了什么?”
陈见津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伸手想要掰开对方的手,但想到院长平时的教诲,只能断断续续地开口:
“对不起——但你真的很漂亮。”
听到漂亮二字,越雪池不断收紧的双臂陡然松开,以一种狐疑地姿态绕着虚脱的陈见津转了一圈,而后银眸似是忧郁地垂下:
“我那处那样奇怪,你也觉得漂亮吗?”
陈见津一头雾水,他完全听不懂哑谜,但他知道对方是个疯子,于是带着笑容殷切的点了点头。
怎料对方像是喜极而泣了一样,越雪池一把抱住了陈见津,陈见津感受到了肩处传来湿润的热意,而后便被对方拦腰抱起,像抱一只瘦弱的小猫一样,将陈见津抱到了餐桌旁。
但很快越雪池的动作又停住了,那双眼睛像蛇一样定在了陈见津的脸上,房间里蒸腾的热意也好像瞬间结冰,如银铃的声音问出了送命题:
“你觉得我漂亮,那我刚才要你给你食物,你为什么不上前?”
陈见津拿筷子的手动作一僵,额头冒冷汗,脑子一瞬间千百个想法驶过,嘴却比脑子快了一步:
“因为我对您一见钟情了,喜欢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漏洞百出的说法,湛蓝色的双眼紧张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越雪池,却看到对方的唇角竟然勾起,面上泛出春意的绯红。
疯的出奇,又出奇的好哄。
陈见津在心底默默更改了对对方的看法。
他就以这样荒诞的方式留在了教会,也慢慢懂得了,只要让越雪池开心,自己的生活质量就会不断提升。
深夜,陈见津熄掉了床头灯,外面雷雨交作,睡梦中,他梦见一只冰冷的巨蟒慢慢缠上他的腿,而后爬上他的肩,用芯子在他的耳边吐嘶,舔舐。
湛蓝色的眼睛睁开,闪电划破漆黑的房间,一双银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见津的脸,苍白的脸上泛着诡异的潮红,唇角是向上扬的,但眼睛却不带笑。
陈见津带着一股司空见惯的寻常感,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身后湿漉漉的蛇慢慢游过来,缠紧美人的全身。
“床好硬。”
上完早课的陈见津,回来看到越雪池躺在床上,只罩着一层薄纱,香肩微露的香/艳场景无动于衷,只是一边温习功课,一边淡淡地下着逐客令;
“那你以后可以不来了。”
越雪池从床上起来,轻纱脱落在地,他慢慢走到陈见津的身后,撒娇似地从背后搂住了对方,似抱怨似娇嗔地说:
“教会的禁/欲教育真是做的太好了。”
他轻轻地对着陈见津的耳畔吹了一口气,对方依旧不理他,越雪池也不恼,反而浅笑着,唇印印在陈见津的侧脸:
“你今晚就能睡到软的床铺了。”
越雪池走后,陈见津眉眼舒展,狡黠地将柜子里拿着的床垫取出来,愉悦地想,照这个进度,住进豪华房间指日可待。
教会里,越雪池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小棒,端详了片刻把它放进了匣子里。
“圣女,这是陈见津佩戴的锁的钥匙。”
越雪池抬手接过,在阳光下打量着,脸上泛起痴迷的笑容来,他往日并不赞同教会禁/欲教育的残忍,线下到由衷的赞扬这种前瞻之见。
身为陈见津的未婚妻,他自然也要第一个当将白纸涂黑的人。
底下的人犹犹豫豫地开口:
“圣女,您给陈见津的考验太过严苛了,现在他只对疼痛有反应,那些道具都从未在别人身上使用过。”
越雪池一半脸在阳光下,圣洁的像不染纤尘的精灵,另一半脸,藏在阴影里,晦涩不明,他慢慢扭过头,眼睛神经质地弯起,轻笑着说:
“那些道具是我亲自做的,我都在自己身上使用过,我可不舍得用残次品把他玩坏。”
说完他拍了下手,利剑划过,血染台阶。
他想起来陈见津和旁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初来时还是个瘦弱的小猫,后来出落地愈发标志,也愈发的招蜂引蝶,越雪池难以言明那种心脏酸涩,妒火中烧的感觉,他只想要陈见津永远属于他一个人。
他调整了陈见津禁/欲的方案,将疼痛变成了他们二人的秘密,只有他给予的,才能让陈见津动情。
夜晚,陈见津抱着枕头走进了房间,纵使里面所有越雪池的私人物品都被拿走,只用鼻尖的轻嗅,他便能闻到那融雪味——这是越雪池的房间。
对方擅药理,他轻轻扫过桌上的牛奶,假意喝下,而后上床假寐。
越雪池果然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解开了锁,用生涩的技巧培育着生长的蘑菇,牙齿不时地磕碰到,却变成了蘑菇成长的沃土。
陈见津故意地伸展,让剑捅进剑鞘,顽劣地让对方咳嗽落泪,才慢条斯理的给越雪池送上一杯粘腻的牛奶。
越雪池将一切视作婚前教育的一部分。
陈见津只是觉得自己有了金主与xa娃娃的融合体。
后来教会开始动荡,血洗异教徒,火光下,被焚烧的是女人和小孩,男人却也疯狂地如飞蛾扑火,一同殉情。
越雪池歪头,眼睛里满是不解,唇角嘲弄的勾起:
“蠢货。”
“对方只是很爱他的妻子和孩子而已。”
陈见津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冷淡的留下了这句话,却像一颗种子在越雪池的心头生根发芽,他低头若有所思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内里是那个萎缩的,让他十几年来备受母亲嫌恶的器官。
越雪池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他的母亲病重,但并不愿意将权势交给这个一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不男不女的儿子。
陈见津兼职起了给越雪池疗伤的药师,但伤痕的累加远超过治疗的速度,在他的母亲决定开枪杀了越雪池的那一刻,陈见津打开了教会的大门,疯狂的教徒们提前一步了结了这个疯魔的女人的一生。
疯狂的屠杀中,陈见津将教会的财宝搜刮一通,提着染血的赃物,推开了教会的大门。
越雪池静静地躺在原地,唇角流血,苍白的血污覆盖了整张脸,他的手朝着陈见津的方向,想用力抓住那只远去的蝴蝶。
陈见津不敢回头。
漫天的风雪里,陈见津恍惚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饥荒的冬天,和越雪池的那张神经质又带着儿童般天真懵懂的脸。
他确实是个贱骨头,无论对方伤害了多少次,离别的时候,他还是记得对方的好。
他抱起了越雪池,就像小时候对方抱起他一样,越雪池浑身是血,无力地靠在陈见津的肩头。
混乱的砍杀,咒骂,喧嚣之中,陈见津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带着情窦初开的少年特有的小心翼翼:
“越雪池,我们私奔吧,好不好?”
写了好久
津宝和越雪池有一种阴间的纯爱感[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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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越雪池个人向回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