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音自觉已将话说的很明,火翎若是再执迷不悟,他也.....
腰上却又被突然搂住,昕音只觉得身体骤然一僵。火翎的两手从身后牢牢的拥住昕音,脸紧贴在昕音的后背上。
“你做什么?”
“没关系的,即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
昕音真的不怎么擅长应对这种发自肺腑的直球告白。
他擅长与别人搞虚伪的那一套,玩心机,玩权谋,却在不知不觉中忘了如何去应对真挚的情感。
于是,他只是将下巴高高的仰了起来,不再去对火翎的话做出回应。
火翎见昕音不曾去推自己揽在他腰上的手,便开始得寸进尺的将下巴抵在了昕音的肩头。
“昕音,那是什么?”火翎奇道。
他的视线前方,是一棵参天巨树,辉煌瑰丽,直冲云霄。上万柄神兵法器悬挂于一颗苍天大树之上,有疾风吹过时,那树上的神剑宝器便会撞击在一起,叮咚作响。
昕音轻轻推开搂住自己的火翎,陷入回忆:“这些似乎是我被人当做炉鼎时弄出来的。”
昕音看着那树上悬挂着的上万把宝剑,似是不堪回首:“居然...有这么多。”
火翎只觉得脑中仿佛瞬间被投入一颗惊雷:“你真的被人抓去做过炉鼎?!!”
他之前在金玉城听到有人聊起,昕音仙尊曾被人捉去做过炉鼎时,还只当是个笑话。
怎料竟然是真的。
这话从昕音口中吐出,委实是过于惊悚。
昕音睨了一旁兀自处于震惊之中的火翎,似是有些不满:“少见多怪。”
火翎对所谓的“炉鼎”的了解,都来源于他在众仙会藏书阁中阅览的典籍。
典籍上记载,炉鼎者,为他人所用,为他人提供精血灵气,乃至是生命,而这提供精气的过程,便是令一众修士最为津津乐道的...双修。
火翎真的很难想象,这样高冷若冰山,仙法通天的昕音仙尊,竟曾被人当做炉鼎,被迫与他人...
他眼中的情绪瞬息万变,自然没能逃得过昕音仙尊的眼睛。
“炉鼎的意思除了你们所理解的那种之外,还有别的意思。不了解的话就去问问墨泽。”昕音蓦然收声。
墨泽的性子他知道,若是哪天墨泽能好好的向这些弟子们授课,那才叫出了鬼。
昕音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头:“罢了,总之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火翎连忙作洗耳恭听状。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一开始,是有人将什么东西留在我体内,然后再等待些时日,待它们长大后就会自动离开我的身体。”
这种描述,似乎已不是普通的炉鼎了。
昕音不仅被人捉去做炉鼎,甚至还给别人生孩子了么???!!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昕音即便是有一半的神血,也不至于会生孩子吧?
火翎心知绝无可能,于是便换了一种问法:“留在体内的,是什么东西?”
“一开始是原石,先是金银这类较为珍贵的,后来大概是发现无需用到如此贵重的材料,后来便换成了...食物。”
金银,食物,仙宝?
火翎脑海中突兀的浮现起昕音徒手炼就金玉剑的场景,还有那在结界中吃撑之后,伸手炼就出的,那直冲云霄的长剑。
火翎第一次惊叹自己的理解力居然如此强大,昕音所谓的炉鼎究竟是指什么。在这一通鸡同鸭讲之后,他居然明白了。
炼宝器。
那参天巨树上悬挂着的各式仙宝,是那些仙宝离体之后留下来的器魂。
火翎又一次看向那棵巨树,粗略估计,那大概有上万柄之多。究竟是谁,竟然会需要如此庞大数量的宝器,这些数量的宝器,甚至已完全能够撑起国与国之间的战役。
拥有那么多次炼就宝器的经历...也怪不得昕音随手就能炼就仙宝。
“走吧,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在我恢复精力,唤醒自己之前,不如先随处逛逛。”昕音往前走了两步,却似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牵起了火翎的手,“但是一定记得要跟紧我。紫府中的记忆旋涡很多,若是不慎卷入,会造成极为可怕的后果。”
“什么后果?”
“你会被我的紫府囚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衰弱,最后被我吞噬,化为我的力量。”
火翎打了个寒颤。
昕音紫府之内的世界之宽广,甚至胜似人界。
他们走过村庄,看到里面在辛勤工作的村人们,走过石面拱桥,淌过潺潺流水。
也见到了那些被囚禁于紫府中的妖兽,在丛林中嘶吼狂啸。
最后,昕音驻足,火翎抬头,见到了一座极为眼熟的城池。
金砖碧瓦,雕梁画栋,城内有高塔直冲云霄。
“这是...金玉城?”
昕音似乎有些怔愣,朝着来路遥遥望了一眼。
怎么会,随便就走到了这里?
“昕音?”火翎伸手在昕音的眼前晃了晃,神情中有些担忧。
“这时候它还不叫金玉城。”昕音松开火翎的手,望着那璀璨耀目凡人砖瓦,“它是洛朝的皇都,叫绥城。”
洛朝,绥城?火翎在人界的话本中,曾不止一次见过这两个词。
而与他们相关的,除了那个一暴政而出名的玄王之外,还有那个绝世宠姬,被称之为倾国倾城的祸水——南妃。
美人与暴君,这是多少人茶余饭后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
“就是那个被南妃拖垮了的洛朝?”
“被南妃拖垮?”昕音嘴角突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是啊,世人,都是这么想的。”
火翎被昕音笑得脊背发凉,下一刻,昕音突然拂袖。
“南妃,是我的母亲。”
昕音在丢下这一句话后,便直接进了那金光璀璨的绥城。火翎想起方才昕音所威胁的,连忙跟上了昕音的脚步。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在火翎眼前展开,像是一副褪了色的画卷。
“小殿下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宫中的嬷嬷一边缝制着过年的新衣,一边笑盈盈的看向站在窗边的女子。
女子眉目如画,相貌清冷绝艳到令人不敢直视,只是眉眼间却始终有着淡淡的忧愁之色。
最终,她还是抿了抿唇,低下头去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皇子。
小皇子的年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左右,年纪虽小,却也逐渐有了些精致秀丽的轮廓。
“母妃,明日就是除夕夜了,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好,我们一起看烟花,然后亲手包饺子。”女子看向男孩,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温柔。
除夕夜过后的大年初三,叛军就会带领着全部人马逼宫。
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呢?这不就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待事情完成,自己就能带着音音重回天界了,届时...
“爱妃!”寝宫里走入一位相貌粗犷的男子,衣着华丽且珠光宝气。
瓦南南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侧过身去。
“父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开心的扑到玄王怀中。玄王将他举起,抱过头顶,一如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
“爱妃,怎么又生气了?”男子放下兴高采烈的小皇子。他的相貌虽粗俗,在面对爱妃时,眼里却尽是温柔之色,“要不我去抓几个奴隶来杀了给你泄愤?”
“来人!”
往日里,瓦南南费尽心机促成了这位暴君,但此时,她却难得的转过身来,用心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五官不及祁祚宇,气质上更是有着天差地别。一开始天界要她降临到玄王身边,令她以美□□惑其亡国时,她是万分抗拒的。
这个男人,长相粗俗,举止行为们更是毫无帝王之气,像个莽夫,根本比不得她刚下凡时遇到的那位将军的一根手指头。
但是这个男人,却一直在真心实意的对她。
玄王注意到了桌上的面皮,竟有些腼腆的挠挠头:“你们在包饺子啊?不好意思,我又忘了,明日是除夕夜,该是要一家团聚的。”
“明日,你也过来吧,我们一起过除夕。”瓦南南缓缓开口。
既然四日后他就会死,那自己如今待他好些,应该也算正常。
自己是神兽,四日后重归天界,就再也感受不到这样充满烟火气的生活了。然后再等个百年,待祁祚宇功德圆满,他们三个就能在天界团聚了。
想着想着,瓦南南的眼神又一次温柔了起来。
玄王的神情竟带着些受宠若惊:“爱妃,你...”
瓦南南踮起脚尖,在玄王的唇上落下一吻。玄王愣住了,站在原地,眼中的惊喜似是要漫溢而出。
然而,在玄王下意识的想要将瓦南南纳入怀中时,却突然被她伸出的一根纤长手指给抵住了额头。
“音音还在呢。”瓦南南柔声道。
玄王便也顺着瓦南南的视线,看向一旁那如玉石雕琢而成的漂亮小皇子。
那是他和瓦南南的孩子。自己何其幸运,能拥有这样美貌的爱妃,有那样精致乖巧的皇儿。
瓦南南无声的望着玄王,他想到了小皇子刚出生时的场景。
那一日,天边雷声阵阵,可就在皇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所有的乌云都齐齐消散,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似乎世间所有的鸟兽都停止了呼号。
“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怀中的男婴周身萦绕着淡淡紫气,和祁祚宇身上的帝王紫气如出一辙。
见是个男儿,瓦南南倏的放下心来。
太好了,既然是个男孩,那他便可一生平安喜乐,他的一生,不会经历一切欺骗与利用,猜忌与拉扯。
他不需要在被人看穿血脉以后担惊受怕,生怕被人抓去繁衍。
玄王却显然误会了瓦南南眼中的这份欣喜,柔声道:“只要是你生的孩儿,无论是男是女,本王都喜欢。既是个男孩,以后便让他继承我的王位。”
瓦南南不悦的斜他一眼。
这些人类真是庸俗,端的都是那重男轻女的一套。
他们的神兽之血不同于人类,只有母体才能将那些天赋特质代代传递下去,所以对神兽来说,显然是女性要比男性珍贵的多,生下的孩儿,也都会随母姓。
这世间还余她一只雌性狻猊,她自然不希望她的孩儿会延续与她一般的命运。莫名其妙的被派来引诱君王,莫名其妙的被左右她的择偶。
她爱祁祚宇,她才不想要与这样庸俗粗鄙的男人共度数年!
瓦南南背过身去,随口道:“我今日元气大伤,你若当真爱我,便将那皇后的眼珠子挖来赠我。”
瓦南南只是随口一提,但玄王当夜竟当真取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珠子过来。
她望着那眼珠子,几欲干呕,心下对这暴君的厌恶又更多了几分。
这些凡人,不过是贪图自己绝美的皮囊,竟连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
瓦南南强忍着恶心,放下怀中婴儿,在玄王的脸上亲了一口。
玄王睁大眼睛,恶贯满盈的暴君此刻竟像是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
之后的几年里,瓦南南让玄王生扒人皮,挖出心肝,甚至是将一位大臣的儿子制成了肉丸子给那大臣吃。
民间怨声载道,终于忍无可忍的拥兵造反。
然而,玄王在望向瓦南南时,却始终是一副温柔到骨子里的模样:“爱妃,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即便是下一秒你就会将剑插入我的心脏,我也会笑着死去。”
瓦南南才不屑于做这种事。听完这句话后,她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看了玄王一眼。
废物人类,竟会被皮囊迷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