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昕音这个猫猫头军师在,琉璃真人的守卫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攻占了敌城。之后,又吞并了周围几座并不听话的小城池。
北川璃原本以为,昕音会走建功立业见君王的道路,然后利用功勋换得瞧见玉玺的机会。
幽冥梦境原本应该也是如此设定的,毕竟陛下还千里迢迢的派来了使臣,给他们送去丰厚的赏赐。
然而,这个念头在昕音让他下令斩去使臣时轰然消散,快的如同清晨时分骤然崩裂的泡沫。
“那么麻烦做什么?建立政权,攻占王都。”
听闻昕音口中轻飘飘吐出的话语,北川璃这才意识到一点。昕音那个和平的论调已持续了上千年,时间久到他甚至都快要忘了,在众仙会成立伊始,昕音必然也是个杀伐果决的攻城者。
什么和平,什么发展,这一切必然是发生在血腥的征战与镇压之后。
昕音能够不露脸却在修真界拥有绝对的权威,靠的绝不会是什么绵软和平的政治手腕。
“看我做什么?”昕音冷着脸看向一旁瞧着自己怔然出神的琉璃真人,心生不悦。
昕音的相貌浓艳稠丽,却因两颊尚未褪去的婴儿肉而显得稚嫩可爱,此刻又无紫气萦绕,若是昕音闭上眼睛,或许会令人产生他软萌可欺的错觉。但若是配上那副冷冰冰的神色与肃杀的眼神,便绝无任何人敢心生此等荒谬想法,一如此时的北川璃,终究只是磕磕巴巴的转移了话题。
无论一只小猫的外形多么软萌可爱,它终究是天生的捕猎者,会在敌人不设防时伸出那只粉嫩嫩的爪子,给出意料之外的致命一击。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仅仅是不到半年的时间,昕音的军队就已兵临城下。只剩一天,他们就能受到君王的召见,与君王谈判。
并得到幽冥心,走出梦境。
梦境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在梦里超过半年的时间,于现实世界中,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昕音老友,此次真是多亏了你。”北川璃连连感叹,“否则,我还不知得在这梦里度过多久,才能再次见到新络的幽冥石。”
“新络的幽冥石?!”昕音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你说幽冥心是新络的东西??”
“嗯,怎么了吗?有何不妥?”见到昕音逐渐严肃起来的神情,北川璃心里有点慌。
“糟了。”
下一刻,城下军队的身影逐渐模糊。二人眼前白光大盛,空间层层扭曲。
再睁眼时,昕音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似乎又如几天前的月圆之夜那般,被大石似的物体压得喘不过气。
火翎也觉得一阵头昏眼花。
他只记得方才自己似乎是喝了那个红色琉璃罐里的赤色药剂,进了一个云雾缭绕的梦境。
空气中有着浓郁的茉莉芬芳,还有一张大床。火翎心生好奇,不知道自己的春梦之中会是何等美丽的仙子。
而待更走近些,火翎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误饮了假药。床上之人竟是昕音,此刻的他衣衫散乱,目光迷离,被绑在床上。
从散乱的衣领处,能看到他胸口大片白嫩的肌肤,与点点暧昧的红痕。
火翎大惊失色,吓得连连后退。也就在这一刻,梦境开始扭曲。
扭曲的那一刻,火翎心想,自己大抵是白日里听到了那群老修士有关于什么炉鼎的鬼话,思想龌龊,所以才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噩梦。此时大概是药剂发觉了自己的不良思想,决定将自己弹出去。
然而一阵天旋地转过后,火翎只觉得自己身下压着一团单薄绵软的东西,气息温热,还隐隐有醉人的茉莉香气渗出。
等一下,茉莉香气?!
火翎视死如归的抬眸,正看到昕音那双冷若幽潭的美丽眼眸。
而自己的头,正大大咧咧的靠在昕音胸口,大有一副要将身下人压垮的气势。
昕音觉得,自己每次碰到火翎便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是纯粹的金系仙体,火翎是纯粹的火灵根,火克金,莫不是火翎生来便是来克他的?
还不待二人多想,门口处呼啦啦冲进来一群身着金甲的卫兵。
“好一对狗男男,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后宫行苟且之事!抓起来!”
火翎:???!!!!!
昕音:.........
他们这才发觉,此处金碧辉煌,似是帝王后宫的一处寝殿。
于是,堂堂众仙会第一仙主,权势滔天的昕音仙尊,于幽冥梦境之中,被以男宠的身份收押大牢。
他在幽冥梦境中的样貌身体,都是一位名叫芍药的男宠。除了火翎与琉璃,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作为昕音的模样,倒也不算是太丢人。
芍药久居深宫,陛下薄幸冷情,常年将他遗忘在角落。于是芍药便多次与一名名叫旋三,也就是如今火翎所化为的侍卫私通。
只是这次运气不好,恰逢皇后告状,芍药与旋三便被抓了个正着,
芍药?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起这种名儿,实在是教人理解不能。
昕音瞅着漆黑阴冷的牢房,看看远处关着的火翎,再看看隔壁牢房里捂脸佯装垂泪的北川璃,丝毫不觉得意外。
北川璃的身份也是男宠,还真是众望所归。
“所以,那个名叫火翎的弟子,当真与新络有关系?”假惺惺的抹完眼泪,北川璃鬼鬼祟祟的凑近铁栅栏。
昕音懒得搭理他,只是低低的应了声:“嗯。”
“昕音老友,你也别都怪我,我哪知道他身体里当真有新络的精魄。”北川璃越说越小声,“我还以为你直接将他碎魂了。”
碎魂?昕音想起了五十年前的事。
他那时,一开始确实是想要直接将新络碎魂的。只是,他却没料到,新络体内的炎魔之力居然如此强大。
他舍不得直接将那力量浪费掉,便随手击碎了新络的躯壳,取出他心脏中的炎魔精魄,再随手放在一个小男孩体中。
炎魔精魄损伤的厉害,他原本只是打算将那精魄放在那火灵根小男孩体内养一养再取出来,却没想到他用以收留小男孩的罗勒育幼院竟被自己的一道大仙术给劈了。
百因必有果,自己做的孽迟早要自己收。
昕音更没有想到,再次见到火翎时,他竟已将新络的魔力吸收的七七八八。炎魔精魄再也取不出来,昕音颇觉肉痛。
此次火翎能够直接进入幽冥梦境,便也是因为他体内的炎魔精魄感知到了幽冥石的存在。
幽冥石认主,不仅将火翎一起接了过来,还随机为他们重启了一个梦境。
北川璃还在隔壁的牢房里不住的唉声叹气,却突然见到一名玄衣女子凛然走近牢房。
玄衣女子头上长了一对牛角,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她神色肃穆的看向北川璃:“陛下找你。”
北川璃不嚎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名女子,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然后,似是陷入了什么难堪的回忆之中,手指都深深插进自己的头发中,痛苦的捂住脑袋。
或许是因为火翎体内炎魔精魄的作用,昕音发觉自己竟能在幽冥梦境中使用仙术。
他望了望北川璃的神情,悄悄读取了他此刻的回忆。
这里的一切都证实了,此处并不是普通的人界。
而是,六百三十年前的魔界。
彼时琉璃真人还不是真人,更不是美丽废物。
他是重山派光风霁月的大弟子,难得一遇的天灵根修士。他是重山派的希望,仅用了一年便筑基,三年便已结丹。姿容无双又是前途无限,为重山派中所有弟子所景仰。
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能力,那么过于出众的相貌便会成为他的加分项而非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日,重山派掌门悦文真人神色郑重的问北川璃:“你可愿为苍生牺牲?”
北川璃还处于一腔热血的少年阶段,闻言凛然道:“那是自然。守护苍生,那便是我们修真者的使命。”
“魔界新主玟弦推行暴.政,势要与众仙会为敌。为师算了一卦,卦象所现之景是千年后,魔界之气弥散至天地间,届时万物都将被魔气侵蚀,民不聊生。而这一切,或许都与玟弦此时建造的祭台有关。你可愿为了苍生,去到玟弦身边阻止他建造祭台,并除掉他?”
看到这里,昕音暗骂了一声。悦文这个老头,竟真将他的话当做耳边风,依旧派了琉璃去杀魔王。
魔界万年来仇视仙界人界的理念根深蒂固,要改变并不是一夕之间的事,他们除掉了这一位魔王,还会有别的魔王。即便是下一位魔王一开始不准备推行暴.政,可是那里严酷的环境,依旧会将他推向暴政的道路。
魔界环境恶劣,资源只能依靠掠夺。若是施行仁政,便是对魔族子民残酷。
玟弦的计划是在狭窄的魔界通道处秘密建造一座祭台。此祭台能逆转天地间灵气,使一小部分人界灵力倒灌入魔界。
而重山派的目的,便是不让玟弦完成这座祭台,最好还能一举将魔王除去。
重山派最为临近魔界,一个手腕强硬且拥有谋略的魔王对他们而言危险万分。
琉璃便乔装进入魔王常去的那家茶楼,却也不敢上前,只是静静找了一处雅座,日复一日的听着魔族说书人在茶楼中讲着魔界的各种奇闻异事。
他原以为,自己的任务或许会失败,魔王每次都只是朝着自己这里轻瞟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有接近魔王的机会。
直到那一日,年轻威武的魔王走到北川璃面前,挑起了他垂落的面纱。
“你这人倒也是有趣得紧,身为一个修士却日复一日的在魔界听说书?”
北川璃登时脸色煞白,急忙重新戴上面纱,转身欲逃。
“跑什么?既然对魔界感兴趣,以后直接来便是。”玟弦挥手,北川璃的魔族伪装顷刻间消散,化出原本的一袭白衣。
“想不到,你竟生的如此好看,那面纱不准再戴了。”留下这一句话,魔王玟弦便转身离去,徒留北川璃在原地惴惴不安许久。
第二日,北川璃依旧悄悄戴上了面纱,然而玟弦却只需要朝这里瞄一眼,他就会立刻摘下面纱,待玟弦的视线转开,他再重新戴上。
一来二去的,北川璃逐渐和魔王熟了起来。
他会在茶楼里听魔王发表有关魔界的看法,也逐渐了解到魔界发展的艰辛。他觉得自己的道心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是,对魔物的同情与理解。
不,不该如此的,他明明是来阻止魔王建造祭坛,为何这段时间下来,自己竟也开始认同魔王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若是我同你说,我希望你可以停止祭坛的建造,你可愿稍微考虑一下?”
玟弦似是毫不意外北川璃会提出这个问题,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北川璃的眼睛,里面蕴含的浓烈感情几乎要将北川璃融化。
他柔声道:“我愿意放弃祭坛,你愿意留在魔界陪伴我百年吗?”
望着魔王灼灼的眼神,北川璃心中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像是欣喜,却偏又交织着遗憾。
他垂下眼眸:“能让我考虑一下么?”
“三日后,我在潮汐祭坛处等你。”
看到此处,昕音揉了揉眉头。此事当然不会如此顺利。废物如北川璃,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对魔王心生好感。
魔王在魔界通道处等了一整日,没等到北川璃,等到了大队前来刺杀的人马。
北川璃最终还是不忍亲自出现,却骗不过自己的内心,依旧扒在墙角偷看着被重山派弟子们讨伐的魔王。
“就凭你们这些蝼蚁?也想在魔界之外的地界杀死我?!”
被设计吞了封魔印的魔王依旧强悍,不仅杀出重围,更带走了在暗处窥视的北川璃。
“既然你不愿做我的知己,那便做我的男宠!”
北川璃被魔王丢入牢狱,便是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