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被窝,软软的靠枕,鼻尖飘散着似有若无的桂香,凌峙桀舒适的翻了个身,慢慢等睁开了双眼。这是间很宽敞的房间,阳光透过窗纸照的屋子很是亮堂。家具、摆设在阳光的映衬下透着丝丝的柔和,看在眼中只觉得温馨。
凌峙桀深深的吸了口气,弥漫于房中的甜甜的桂香清新、却又叫人昏昏欲睡:这屋子真好,比我那件客房好太多了。不过,我好像没让店小二给我换房啊,难不成年终优惠?也不对啊,古代有年终优惠这概念吗?
凌峙桀对着陌生的环境眨了眨眼,脑中在瞬时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后,总算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问题:这什么地方啊,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呀?我记得我揍不过那个花枝招展的黑无常诶!
“可算是醒了。”伴着一声轻叹,一个低沉、好听的男音飘进了凌峙桀的耳朵。
凌峙桀寻着声音看去,隔断里屋与大厅的屏风后,转出一位娇艳的人儿来。好漂亮的女人诶!凌峙桀卷在被窝里欣赏着来人:可惜,胸太小了,她爸妈虐待她呀,都不好好喂她吃饭。
“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来人走进床前,轻柔的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谢天谢地,总算是退烧了。”
“你真漂亮。”越看越漂亮的凌峙桀忍不住抬起右手轻轻拽住了来人那一缕散落鬓边的长发,笑着赞美道,“可惜胸太小了,再大点就完美了。”
这,这算不算调戏?听到他的赞美,来人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不过很快,这个优美的弧度就僵在了脸上。
凌峙桀睡眼朦胧的欣赏着美人,完全没有发现此刻的美人那僵硬的微笑、及额迹一根轻颤的青筋。“美人,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啊?”依稀记得自己最后的记忆应该停留在满是曼珠沙华的血照之路上,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黄泉路啊。天堂,自己这种人跟天堂肯定是无缘的;仙界,自己没渡劫,死了也去不了那里;那剩下一个地方就幽冥鬼府了。难道鬼府根本就不像书上写的那样暗无天日、到处都黑咕隆咚的?也对,电视剧里那些舌头老长、青面獠牙的无常鬼长的都比那些明星好看了,地府里有这么个阳光明媚的好地方也不足奇啊。
“我说这里是地府,你信不信?”来人被他一句“美人”气得直磨牙。
“信。”凌峙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了。本身的修仙经历就很玄了,再看见那对人比花娇的无常鬼后,就算现在有人告诉他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了。
“你、你还真信。”来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显然接受不了他的回答。
凌峙桀闭着眼,笑道:“为什么不信,无常鬼都能长的堪比国际影星了,那这地府里有太阳,也就不算啥稀罕事儿了。不过,这里真的是鬼府?无常鬼长那么漂亮的话,,那阎王有很大的概率是个女的。咦,那牛头马面有事啥样的?哎,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很好奇诶。”
来人嘴角抽动的幅度随着他每一句话变的越来越明显。他今天终于知道叶铭枫在私底下为什么老喊他“小混蛋”了。他的逻辑思维在某些时候的确有异于常人,至少普通人是不会想着去地府观光的。
“美人,行还是不行呀?”凌峙桀微睁着眼,浅浅的打了个哈欠,太阳晒的很舒服,又想睡觉了。
来人深吸口气,轻声细语的哄到:“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睡会儿,也好。凌峙桀没有想太多,依言合上双眸,临了还念念不忘的提醒道:“美人,你比那两个无常鬼温柔多了,还是你好。我有点困,就再睡会儿,睡醒你可别忘了带我参观啊。”
“赶紧睡吧。”来人受不了的瘪瘪嘴,替他整了整被褥退了出去。
“美人。”出得房门,来人就见到靠在墙边,强忍笑意打趣的叶铭枫,“呵呵,那小混蛋要不说,皓月,我还真没注意,你竟然真是这么标志个人儿。”
“去死。”进屋探视的人正是皓月。他怎么都没想到,凌峙桀居然会把自己错看成了女子。
“呵呵,哈哈哈哈……”叶铭枫闻言笑的更是放肆,“美人,何必如此气恼,哈哈哈……”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皓月不理会他的玩笑,问道,“峙桀醒了,可就不好下手了。还有,你不打算放黑无常回去了?”
“既然峙桀没事,他留着也就没用了。”叶铭枫想了想,决定还是放了黑无常的好。话说间,叶铭枫放出了一直被囚禁着的黑无常。
对于突如其来的阳光,黑无常觉得有些晕乎,茫茫然的转着眼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叶铭枫没心思替他解释什么,没等他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就冷声说道:“算你命大,峙桀已无大碍,你可以滚了。”
黑无常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叶铭枫老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或者听漏了真没,小心谨慎的站起身,躬身一礼:“谢魔尊不杀之恩。”
“呵呵。”叶铭枫讥笑道,“废话少说,赶紧给我有多远就滚多远,免得我改变主意。”
“是,小卒告退。”黑无常定了定心神,转眼消失无踪。他清楚叶铭枫最后一句话不过就是说说,但此刻还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这位魔尊的性子,三界之中几乎无人能够测度。
皓月看着落荒而逃的黑无常,问道:“他日若峙桀渡劫失败,恐怕就惨了。”
“怎会。”叶铭枫轻轻一笑,宠溺道,“峙桀若是渡劫失败,我便亲自送他入轮回,无需阎君劳烦。”
皓月听了他的话,思忖了片刻,恍然道:“原来你竟还打着这主意。可惜了,我是个妖类。”
“不可惜。”叶铭枫若有所指的看了眼屋内睡的正香的凌峙桀,“昨夜你做了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何事能瞒过魔尊您的双眼。”皓月不以为意道,“何况,这又是在您的地界。不过,您真不打算对那位姑娘下手?”
叶铭枫摇了摇头,淡淡道:“算了,我既答应了峙桀,就一定不会失信。更何况既已找到了目标,便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了。这么些年都已经等了,也不差在等几年。总有一天,我会要她心甘情愿的把蓉儿的魂魄还给我。”
“那边随你吧,说到底也是你的事情。”皓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道,“时间还早,我出去晃一圈。”
叶铭枫没吭声,跟着瞟了眼明晃晃的太阳:也许自己也该找个地方逛一逛,打发些时间。
凌峙桀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反正醒来时天已经暗了,估算时间应该是要准备吃晚饭了。顺手一个响指,点燃了屋里的蜡烛,昏暗的房间立时亮了起来。
四目环顾,凌峙桀觉得这房间有些眼熟,偏是想不起何时见过。浅浅一个哈欠,凌峙桀下床在衣橱里找了件外套随意的披了;正不知该做什么时,一阵引人食欲的饭菜香隐隐的飘散进屋内。
凌峙桀轻轻嗅了嗅,没想太多就跟着这缕饭菜香晃晃悠悠的晃出了门。这缕饭菜香不但诱人,还有种怀念的味道。凌峙桀没费太多时间,便找到了它的出处。
此刻身处之地明显就是个大厅,灯火通明的厅内已摆好了一张大圆桌,桌上菜肴丰富,十多个人正围桌而坐,等着开席。
“要死了,你都偷吃几回了。”一个女生一掌拍掉某位男生手指间的肉片,横着眉怒斥道,“余费仁,你还要不要脸了?”
“这么多菜,吃一点点有没人会发现。”余费仁不满的咕哝着,悻悻然走了开去。
“好意思了你,手也不知道去洗一下。”女生把眼一瞪,顿时将厅里的男生看了个遍,“没洗手的赶紧都去洗手,否则就不开饭了。”
“好严厉啊!”顿时,有几名男生慢慢吞吞的站起身,王后厅走去,“有必要这么多规矩呀,吃饭啊,邃亲。”
叫众人洗手的女生孟邃亲也不搭话,只是瞪着眼督促男生们去搞个人卫生:所以说,从古至今,男人没有一个是香的,太不注意个人卫生了都。
“哇,好多好吃的呀。”凌峙桀轻叹一声,自顾自的找了个位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这香的,闻着我肚子就饿。搞了半天,原来鬼魂也是要吃饭的呀。”
“凌峙桀!”孟邃亲闻言转身,就看见吃的津津有味的凌峙桀边吃边嘀咕着什么,还没完全消散的怒气一下又涌了上来,“凌峙桀,你洗手了没?”
凌峙桀很配合的点点头,笑道:“睡醒时看见架子上的盘里有冷水,架子上还挂了条毛巾,所以将就着洗了把脸;脸都洗了,自然不可能没洗手了是吧。不过,你长的很像我一个朋友,她叫邃亲,孟邃亲。”
孟邃亲!不就是我吗?孟邃亲被他说的一愣,莫名其妙的凑到他面前,问道:“我就是孟邃亲,凌峙桀,你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凌峙桀听了一愕,连夹着的红烧肉何时掉的都不知道。他眨了眨眼,这才抬起头认认真真的打量起这个大厅来。厅里灯火通明,摆设简单、雅致;最重要的是厅里的每个人他都认识,就连正洗完手陆陆续续回来的五个男生都熟的不能再熟了。
难道我还活着,这里也不是地府?凌峙桀扫了众人一眼,接着就想到了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我下午看到的那位美人是谁,现在想来瞧着很眼熟啊。
“峙桀,你醒了。”最先进门的余费仁在愣了片刻后,兴奋的跑到他身边坐了,关切的问道,“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吧?”
“唔,没有。”凌峙桀看着他们一个个围过来,笑道,“反而觉得比从前还要好。”
“没事就好,可把我们吓死了。”顾亦桢做作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长长吐出口起来。
凌峙桀浅浅的勾了勾嘴角,问道:“这里是哪儿?”
“叶铭枫的住处。”张茜端着一托盘的饭最后一个走了进来,声调的平静却掩饰不了她眼中此刻的欣喜,“是叶铭枫把你和孟呓海带回来的。肚子饿了吧,先吃饭。”说着,将一碗碗米饭放到众人面前。
“嗯。”凌峙桀毫不客气的捧了饭碗就扒饭。反正他是真的肚子饿了,那么香的饭菜摆眼前,就算肚子不饿,看着也是食欲倍增的。
其余人跟着他开始扒饭,席间不免又是一番争抢打闹,热闹的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良久,凌峙桀满足的放下碗筷,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一桌子的人,突然感觉少了什么的皱皱眉,问道:“呓海呢,还有芷薏、凌霜和筱竹呢?”
“她们呀,正在闭门思过呢。”顾亦桢轻轻一叹,“她们这次闯的祸可不小。”
凌峙桀想了想,不解道:“呓海闭门思过我到可以理解,其她三个呢?”
“你以为呓海真有那个胆子一个人决定那么大个事件?”张茜重重一顿,道,“当初我们混进宫中时,她们四个一起在贵妃跟前当差。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她们四个竟会做到这种地步。”
凌峙桀有些了然的点点头,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照茜姐的话,她们应该是有计划的,应该会考虑到各种状况才对。毕竟,正史早有记载,杨贵妃是死在马嵬坡的;不论野史如何杜撰,正史所记的史实是不容任何人篡改的。可到她们那里,怎么全走样了。”
“因为事前没和我们商量。”穆峻淡淡道,但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怒意,“要不是我和亦闻他们及时赶到,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或许似的就不止呓海一个了。”
凌峙桀闻言一愕,。他能想像过程的复杂与惊险,却无法参透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不过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一切已成过去,深究下去也实在没有那个必要;更重要的是接下去要怎么办。“那,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话才出口,一桌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朝他投射了过来。
凌峙桀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莫名其妙的环视了一圈,尴尬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全看着我干嘛?”
“筱竹不在,这军师一角自然非你莫属咯。”吴严辉慢吞吞的,一字一句道,“我们之间除了筱竹,就数你馊主意最多了。”
“滚,我什么时候出过馊主意的!”凌峙桀抓起一根筷子就扔了过去。怎么算,自己也是看戏的成份居多啊。至于馊主意,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出过什么馊主意。
穆峻挠了挠后脑勺,愁道:“如果可以,我到不介意把她弄死再吊回马嵬坡去;至少这样就与史实没出入了。”
“那呓海她们做的这一切不都毫无意义了。”孟邃亲第一个反对道,“好在如今没有伤亡,不然呓海不就白死了。”
“是呀,救都救了,再弄死,怎么想都不舒服啊!”余费仁左看看、右瞧瞧,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一开始就不管的话到没什么感觉,可现在要说把人弄死,我总觉得自己跟杀人犯没两样了都。”
“我也就是这么说说。”穆峻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这辈子前半段杀过的人不少,也不差再多一个。
“这都什么破事啊!”顾亦闻有些烦躁的拿手支着头,抱怨道,“这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管得什么破闲事,麻烦死了。”
顾亦桢仰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慢悠悠道:“既然已经跟正史背道而驰了,那至少也要和野史合上拍吧。那些野史是怎么说来着?”
“杨玉环去了岛国。”张茜夸张的长叹一声,显然很后悔当初选择了这么个命题,“我觉得我们都快成野史制造者了,我们这都是来干什么的呀!”
穆峻很无奈的一手捂着脸。事件的发展简直是出人意料,谁都没想到筱竹、呓海、芷薏、凌霜这四人会集体趟进浑水里,现在害的大家都抽不得身。
“也只能这么办了。”凌峙桀擦了擦嘴角的汤汁,说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半途而废;不然由着杨玉环自生自灭,后世那些吃饱了墨水没事干的笔呆子又不知道会杜撰多少个版本出来,那我们这次可就真白来了。所以,我们现在最好就是亲自把她送上开往岛国的船,如此任务也算是圆满结束了。至于那船会不会被台风吹翻,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吴严辉听着听着,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下:“搞半天,你还是要把她给弄死呀。”
“没啊!”凌峙桀委屈的扁了扁嘴,辩驳道,“这年头的船能抗多大的风浪啊,出了海是生是死那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怎么能说是我弄死的呢。”
“有差吗?这连船的影子都没见着呢,你就已经扯上大风大浪了,这司马昭之心,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吴严辉得意的笑道,“不过,像杨玉环这么好的基因,白给那丑不拉几的岛国也的确有点太那啥了。”
顾亦桢此刻也笑的跟贼似的:“这你放心好了,杨玉环和李隆基恩爱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她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如果说她做贵妃没有生养是因为李隆基上了年纪的话,那之前她做寿王妃时,也没见肚子有什么动静。所以我们不妨大胆推测,她不能生孩子很可能是她本身有问题……”
“这话题,还真是越扯越离谱了。”孟邃亲一路听他们说到现在,已经开始对这群男生的怪异思维感到彻底无语了,居然能从救人扯到生孩子去。
“怎么叫离谱了,这得好好合计合计,不能白便宜了那群岛国鸟人。”顾亦闻帮着弟弟辩解道,“亏本的买卖是绝对做不得的。中国历代的皇帝都被手底下那群光喝墨水不长脑子的文人忽悠了上千年,自以为天朝上国,把什么好东西都送出去了……”
“停停停,这乱七八糟的废话就别说了。”余费仁有些听不下去了,“在你眼里是好东西,在皇帝老子眼里那些东西说不定连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你还真当做皇帝的全白痴啊!你的生意经就别念叨了,这跟咱们现在讨论的没半点关系,啊。”
吴严辉符合的点点头:“还是想想要怎么把杨美人送走实在,至于皇帝败不败家那根本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秦二世、隋炀帝,自古会败家的皇帝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把中国给败没了;除了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慈禧老女人。”
“吴严辉,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曲解历史的本事居然这么厉害。”余费仁好像突然间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看着他,“你那满是细菌、虫子的脑袋里竟然还有秦二世、隋炀帝。”
“过奖、过奖。”吴严辉毫不客气的拱拱手,皮笑肉不笑道,“再笨也绝对比你聪明那么一丁点儿。”
孟邃亲听着他们的话,朝天就是一白眼。她挨近张茜,很明白的抱怨道:“茜姐,你不觉得这群男生很能扯吗?都已经从秦二世扯到慈禧身上了,在扯下去我们直接吃早饭算了。”
张茜拿眼瞅了瞅邃亲,微微一笑道:“他们再能扯,也肯定比那几个闯祸精闯出的祸要好上太多,至少我不用费尽心思的收拾烂摊子。”
“好吧。”孟邃亲喉头一噎,低着头缩了回去。
张茜回过头,很无奈的暗叹道:“你们讨论的怎么样了,有结果了没?”
“有了。”余费仁笑着开口,“我们一致认为,把杨美人送去岛国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张茜闻言浅浅一笑,狠盯着余费仁,道:“是好办法,可这办法你们在半小时前就已经一致通过了。这半小时,你们就在原地踏步走吗?”
“我们,我们这不正在摆道理、讲事实的论证嘛。”余费仁摸了摸鼻尖,悄然的坐了下去,不敢再看张茜。
张茜适时的深吸口气,克制了下骂人的冲动,问道:“论证到现在,有什么建设性的方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