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刚跑出森林,雷声就停了。大家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渐渐散去,一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啊!”有人对着天空失望地喊道。
向导A耸了耸肩说:“我们这里经常打雷,但是从不下雨。三年了,一直是这样的。”
向导B说:“还没走到龙王庙敬龙王呢,怎么会下雨呢!还是得上到山顶才行。”
导演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乌云已散,但却不复晴朗,空气潮湿,气压很低,随时都会下雨的感觉。他才不相信这些愚昧村民的无稽之谈,什么只有敬了龙王才能求来雨,他从一开始就不信。
他起身跟身边人说:“山上的天气难以预测,这会儿又有点迟了,要是继续往上爬,大概要爬到晚上,要不先下山吧。”
一旁的摄像师连连点头,说:“是啊,赶紧回去吧!别走到一半突然下了雨没处躲,我们这些几百万的设备淋雨了全得报废。”
“嗯,不如先下山好了,明天准备妥当了再爬。”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收工下山。
【唉?山爬一半就结束了?说好的龙王爷呢,我连他的尾巴也没看见啊!】
【还提龙王爷呢!这种糊弄人的故事听听就好啦,当真了就有点蠢了】
【这么危险,还带着崽崽们,肯定不能继续爬呀!我觉得明天也别爬了,干脆别求雨了】
【不求雨也不太好吧,人家在网上求助,节目组既然答应了,就要帮忙到底啊!要不然不是在骗人吗?】
【而且大旱三年是什么概念,你天天有水喝你当然没烦恼】
网友对于节目组半途而废这个行为表示理解,并且很多人因为大家一起去找小团子那段路转粉。
只有叶凤箫惨遭批判,人气大跌。
【就不懂怎么能让三岁崽崽一个人跑走呢,叶凤箫太过失职了吧!】
【是呀,也太危险了,还好最后没事,要是出事了我看他怎么跟敖大交代!】
【黑料小王子到底就是个黑料小王子,干啥啥不行,也不知道是怎么把敖大骗到手的。】
【要我说,肯定是奉子成婚啦!要不然为什么会没有婚礼呢。】
叶凤箫一直没有看手机,所以不知道这些留言。但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在乎了。
敖清鲤走出森林,刚把小团子放下,小肥啾就冲了过来,紧紧搂住他:“小团子!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小肥啾给给!”小团子哇地一声哭出来,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拼命在小肥啾的衣服上蹭来蹭去。
小肥啾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只要小团子没事,把所有衣服给他当纸巾擦鼻涕他也愿意!
小海鸥和小黄鹂也跑过来,围着小团子,关心地问来问去。
他们越问,小团子越觉得委屈,哭得越厉害。
小肥啾的肩膀上很快就亮晶晶的一片,全被小团子抹上了鼻涕。
他终于觉得有点恶心了,决定收回刚刚的想法。小团子没事这很好,但不可以他的衣服擦鼻涕!他把小团子推开,并拿出纸巾仔细为他擦着脸
其实小团子一点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就是觉得害怕。而且他发现自己一哭小肥啾给给就会给他擦眼泪,他很喜欢,于是就一直哭。
四个崽崽围在一起,只有小蝴蝶仍然一个人坐在野餐垫上,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毫无反应,专心地玩着敖安鲟临走前给她做的花环。
敖清鲤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安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着这个孩子。
小蝴蝶眉眼间有九分像敖安鲟,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那一颗俏皮的小虎牙,跟敖安鲟的一模一样。
他看见她的样子,忽然想起敖安最后喊的那几声哥哥,心狠狠一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蝴蝶的脑袋。
小蝴蝶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嗲嗲地喊了一声:“爹爹!爹爹抱!”
敖清鲤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跟着队伍一起往山下走去。
叶凤箫牵着小团子,跟在他的身边,不安地问:“敖安鲟……他还好吗?”
“怎么,你担心他?”
“嗯。”他点了点头。
“他今天差点杀了你,你还担心他?”
“我、我是在担心你。”叶凤箫小声说,“他是你的弟弟,我知道你不会忍心伤害他的,可是你今天却……你对他动手的时候,心里很疼吧。”
“……”敖清鲤低下头,轻叹了一声,说,“你别担心,他没事,我没有对他下死手……他还活着。”
是的,敖安鲟还活着,但也仅仅是还活着而已。
*
回到民宿,天就已经黑了。
小蝴蝶在半路就趴在敖清鲤的肩膀上睡着了,而小团子也在躺上床的一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房间里很安静,叶凤箫坐在床边发呆。他今天在知道了一切真相后,有些不敢面对敖清鲤。
而敖清鲤,也很害怕面对他。他站在窗边,点了支烟,看着烟一点点燃成灰烬,然后随风飘走。
直到烟全部燃尽,他才关上窗户,走到叶凤箫身边坐下。
但他刚一坐下,叶凤箫就站了起来。
房间不大,叶凤箫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敖清鲤很快也跟了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叶凤箫又立刻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想往门口走去。
“站住。”敖清鲤低声道,然后起身,走到他的身后,“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叶凤箫咬着唇,低头不语。
敖清鲤掰过他的身子,让他面对着自己,将他压在墙上。
“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沉默许久,叶凤箫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这只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说这种话根本不能安慰我!”叶凤箫微怒道。
敖清鲤一愣,无奈地笑了一声,说:“以前,你总是好奇那三年我去了哪里,总是想知道我隐瞒了你什么,现在知道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他的格局太小了,总以为世间烦恼,无外乎爱恨情仇,就算知道他爱的人是凌驾于世的神,对于他的突然离开,他也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他不爱自己了,他背叛自己了,他厌烦自己了……那三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猜忌,现在看来,全都不值一提。
敖清鲤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当然不能让你想到,你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是这样的,还怎么跟我相爱呢?”
叶凤箫咬咬牙,恨恨地说:“你就该一开始就让我知道,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或者是仇人,现在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你不会痛苦的,我不会让你……”
“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了!你说这些,能改变结局吗?”叶凤箫崩溃地喊道,抬起头怨恨地看着他,“敖清鲤,你明明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要与我相爱呢?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又为什么要生下小团子?”他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质问道。
敖清鲤低着头,听着他的训斥,不知所言。
是啊,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明明没有红绳牵着的两个人,偏偏就相爱了。这是为什么呢?
他的心里也好委屈的。
为什么自己会是龙族太子,为什么要承担起这样残忍的责任,连想爱的人也不能大胆去爱,想保护的人也无法保护。
他整日口口声声说自己权倾四海,执掌八荒,好像厉害得不得了的样子,却到头来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凤箫渐渐恢复了平静,看着他低眉不语的模样,心疼不已。他知道他也很不容易,知道他为了自己和小团子牺牲了太多,自己不该冲他发火。
他心有内疚,伸出一只手捧着敖清鲤的脸,小声问:“是像敖安鲟说的那样,如果我不死,你就会死是吗?你是不是就这样打算的?”
“……”敖清鲤没有否认。
叶凤箫知道,他不否认,就是承认了,顿时鼻子一酸,喉咙哽咽。
他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哀求道:“你不要死好吗?我不想你死,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我的!你那么厉害,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敖清鲤感受到他的温情,微微勾起嘴唇,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说:“嘘,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小凤,我突然很想要你。”
叶凤箫一愣,抬起头看着他,有些无语地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要我?”
“就是因为是这个时候了,我才更想要。”
他说着,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双唇,搂着他的腰将他轻轻压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叶凤箫没有拒绝,顺势躺下。
他伸手推开他,盯着他的双眸,小声问道:“敖清鲤,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吗?”
敖清鲤听罢,垂下眼,沉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不该问……”
“不,是我对不起你。”他俯下身,紧紧搂住他,亲吻他的耳垂,他的脖颈,他的每一寸肌肤。
……
叶凤箫闭着眼,紧咬着唇迎合着他,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却在最后一刻,忽然在他的身下,咬住手背,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