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凤箫诧异地看着小团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小团子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奇妙旅行里,奶声奶气地向叶凤箫描述自己的地府之行。
“那里有好多好多人,脚脚都不沾地,飘来飘去的,我也飘来飘去,就像风筝一样,呼啦啦——”小团子张开双臂,像小鸟一样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叶凤箫不知道小团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不相信小团子会无缘无故说出“地府”两个字,那么小的崽崽,怎么可能知道地府。
他沉着脸打开门,怒气冲冲地问:“敖清鲤,你到底带小团子去了哪里!”
敖清鲤手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微微低头看着比自己矮整整一个脑袋的叶凤箫,勾起唇柔声问:“消气了?肯见我了?”他伸出手想抚摸一下他的脸。
叶凤箫撇过脸,抬手打开他的手,沉声说:“谁想见你,我是问你带小团子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说自己去了地府?”
愤怒的声音回响在走廊里,隔壁有人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并准备好了西瓜。
敖清鲤动了动耳朵,听见吃瓜的声音,于是推着叶凤箫走进了房间,并反手关上了门。
叶凤箫虽然极力抗拒,想把他推出门,可他在敖清鲤面前渺小的就像一条小金鱼,力气小到敖清鲤以为他在撒娇。
“你出去,你出……呀,放开我!”
敖清鲤只用了一只大手就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胸口的两只手,轻抬唇角问:“小凤,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叶凤箫还在生他的气,突然听见他带着调戏的声音,更是又羞又恼,抬起头摆出自己能做出的最凶的表情,咬着牙说:“因为你是冷血动物,动物学意义上的冷血动物!”他说完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了好几步。
突然与他靠这么进,叶凤箫一下回想起与他热恋时候的感觉,脸忽然腾地一下红了。
敖清鲤第一时间采集到他的脸红信号,但并没有揭露他,而是露出一个慌然大悟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哦,原来我是冷血动物。”
“你是蛇,当然是冷血动物了!”叶凤箫说完,得意地看着他。他知道敖清鲤最恨别人说他是蛇了,他就是想激怒他。
果然,敖清鲤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在这时,小团子从叶凤箫身边呲溜一下“飞”了过去,一个毛乎乎的大雪球似的扑倒了敖清鲤的身上,仰着小脸说:“大爹地,我还想去地府玩!带我去好不好,我想跟谛听小狗玩!”
敖清鲤架着他的胳膊把他举高高,温柔地笑道:“好,等会儿我就带你去地府玩。”
“好耶,好耶!我又可以骑在谛听小狗身上逛街街了!对了大爹地,我还想飞飞,带我飞高高好不好?”
“好,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哦。大爹地什么都会!”
叶凤箫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总觉得他们的对话太不真实了。
“你说要带小团子去哪里?”他皱着眉问道。
“去地府!”小团子转过圆溜溜的小脑袋,兴奋地说,“我在那里交了一个好朋友,叫谛听小狗。小爹地,你看小团子是好宝宝对吧,小团子不是坏宝宝,小团子也能交到好朋友!”
看来白天的小恐龙幼儿园给小团子留下的伤害太大了,到现在小团子都还认为交不到朋友等于他是坏宝宝。
叶凤箫又开始心疼他了,但他很快恢复了理智。
“不许去地府。”叶凤箫发话。
“唉——为什么呀!”
“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没有为什么。”
“小爹地坏坏,不喜欢小爹地!”小团子委屈地想哭。
敖清鲤摸了摸小团子软软的头发说:“不许这样说小爹地。”
“可是小爹地不让我去地府跟谛听小狗玩,我就谛听小狗一个好朋友,别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小团子一撇嘴,眼泪就掉了下来。
叶凤箫当然听了心酸,可是……去地府玩?这是什么阴间游戏?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可是不许去地府。过几天我送你去上幼儿园,到时候你自然会交到朋友。”
“不嘛不嘛,小团子不去幼儿园,小团子讨厌幼儿园!”在小团子心里,幼儿园就是小恐龙幼儿园,那里的小朋友都只跟小黄鹂和小海鸥玩,不会跟他交朋友的。
“你三岁了,就该上幼儿园。”
“不嘛不嘛,呜呜呜,大爹地带我走!”小团子把脸埋在敖清鲤肩上,把圆溜溜的小屁股对着叶凤箫。
敖清鲤轻轻拍着小团子的后背,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叶凤箫,淡淡地说:“小凤,不要这么凶嘛,小团子又没做错什么。”
“你带过他几天?”叶凤箫冷着脸问。
“……”
“你一天都没带过他,凭什么说我?小团子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当然要教他。”
敖清鲤不生气,依旧声音温柔地说:“去地府玩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吧。”
“对你来说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小团子是人类孩子,必须跟人类孩子一样长大。”
“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也知道,我是东海龙太子,所以小团子他……”
“你不许带他走。”
“小凤……”敖清鲤低唤了他一声,却没有说更多的话。
叶凤箫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乞怜,他叹了口气说:“我只想在人间好好过日子,所以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叶凤箫走近他,想从他的手里接过小团子。
可是敖清鲤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才发现小团子已经睡着了。
敖清鲤轻轻地把小团子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这时候,他才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叶凤箫身上。
叶凤箫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眼睛看向窗外,淡淡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敖清鲤走到他的身边,斜靠在墙上,轻声回道:“我追上那辆车的时候,小团子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叶凤箫一怔,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所以我才去了地府,把他接了回来,顺便带他在地府玩了一圈。”敖清鲤漫不经心地说,去地府对他来说,仿佛去超市一样容易。
小团子是在叶凤箫走进1209室的那一瞬间就被张沐黎绑架走了。张沐黎把小团子五花大绑放在车上,准备带他去长江边,录一组“把小团子挂在桥上”的可怕视频,逼叶凤箫就范。
只是小团子在车上太闹腾了,又哭又闹,系着的绳子都快被他扯断了。在张沐黎听从陈烬锡的话,把小团子嘴上的胶布撕掉后,他更是对着窗外大喊救命。
张沐黎为了让他安静,分心去呵斥他,一个不注意打歪了方向,一脚油门撞到了路边的树。张沐黎是一点伤没受,可是可怜小团子,脑袋重重撞到车顶,直接召唤来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领着小团子来到阎王殿,本来登记一下就直接送进六道轮回等着投胎的,好在自错抓齐天大圣之后,阎王爷办事愈发细心,仔细核对了一下小团子的身份,发现他竟然是东海龙太子的儿子,急忙派人去龙宫报信。
敖清鲤省略了这一段,只对叶凤箫说:“小团子出车祸死了,不过我已经把他救活了。从今以后,我发誓不会让人再害他。”
叶凤箫沉默地走到小团子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借着灯光看见他细绒头发下面的一道长长的伤口,心里知道敖清鲤说的都是真的。
小团子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被敖清鲤带回来了,看来自己刚刚是冤枉他了。
他对自己的冲动感到有些内疚,抬头想说些道歉的话,但又想,他是大爹地,保护小团子原本就是他该做的事情,而且他要是一直在小团子身边,小团子也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虽然依旧生他的气,不过恨意已经减了大半。
两个人重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叶凤箫犹豫了一下,淡淡地问:“为什么回来,救完小团子你就可以走了。”
敖清鲤发出一丝笑声,轻声说:“昨晚我听见有人在骂我。”他说着微微抬眉,看向叶凤箫。
恰好叶凤箫也在偷看他,目光忽然对上,惊得他慌忙把脸撇到一边。
叶凤箫故作镇定,说:“这不是理由,我每天都在骂你。”
“是吗?”敖清鲤又笑了一声,问,“你是想说,你每天都在想我吗?”
“怎么会!”叶凤箫急忙否认,瞬间脸红,“我说我每天都在骂你,你听不懂吗?是在骂你,我是在讨厌你!”
“可是,如果你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每天晚上都对着夜空喊我呢?”他向他伸出手,帮他把碎发撩到耳后,露出他好看的侧颜。
这一次,叶凤箫没有再否认,只是低着头久久不语。
敖清鲤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打开,递了一罐给叶凤箫。
叶凤箫接过来,放在唇边咪了一口,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问:“还走吗?”
敖清鲤喝着酒,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走,可是……”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动了动耳朵,微微皱眉。叶凤箫原本想去开门,却被他拽着胳膊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