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柒睁开双眼,身上的被褥盖得齐整,屋内烛火摇曳,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外面天光暗淡,寂静几无声响,看起来又像是到了子夜十分。
她应是睡了一整日。
项柒打了个哈欠,慢慢爬起,全身却像是要散了架子一般酸疼不已,项柒苦笑,这几天真是折腾得不轻,连她这种长期锻炼的身体都有点吃不消了。
好在睡了一整天,精神好极了,项柒动了动,晃晃头,肚子突然传来咕咕咕咕一通叫唤,项柒眨眨眼,这是饿得很了,身体都开始自动抗议了。
项柒下床,一旁的桌子上竟扣着一个大碗,这么晚了触手还带着些热度。
项柒微微翘起嘴角,忍不住咽了口水,抬手掀开,里面果然有一大碗饭,上面还扣着大块大块的红烧肉,项柒食指大动,快速开动。
吃饱之后,脑筋变得更加灵活,项柒想起这两日的经历,总觉得这些事情看起来各不相同,却又总觉得哪里有根线把所有的事件牵扯在了一起。
到底是什么呢?
项柒皱眉,站起来活动消食。
眼前又闪过项壹那一身黑衣,黑色面具甚至使得他的面目都变得模糊,但是就算他的面目变得模糊,她也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杀金吾卫右中郎将的人,虽然只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但是现在,她几乎能确认那就是他!
还有,昨夜,那些掳走赫潜的人,跟项壹到底有没有关系?为什么前脚他们刚落入陷阱,后脚那些人就到了?
项柒倒了杯水一大口喝下。
脑海中出现临走时她回头看到的画面,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画面定格,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看着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静下来细想,却发现哪哪都不太对劲!
首先,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趴在地上,甚至连侧躺的都没有,姿态统一得像是大家都提前商量好了一般。
如果是因为喝的那个茶水有问题,有人给他们下了药,按常理来说,他们倒下来的姿态肯定会不同,没道理全都这样一个姿态!重要的是,那布局像是故意摆好的一样,赫潜在中间,他们散落在外围,而且在外围也不会离得太远,每个人像是下意识地都远离了墙角的那些刑具!
问题是,如果没有人给他们下药,他们为何要倒下?装出来给谁看?给她和赫潜吗?
或者说,装昏迷,好方便她带走他?
那他们抓赫潜意义何在?
抓着玩吗?
项柒喘口气,越想越不能理解。
其次,他们虽然都穿着朴素,穿着草鞋,但是那露出来的手和脚腕却都干净细腻,没有人像是经常干农活的样子!而且他们在那个地下室里,每一个刑具都透露着不简单,他们如果不是农民,那他们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他们为何今天穿成这幅样子,还是说这就是他们平时的伪装?
最后,虽然大部分的人把脸都藏了起来,但是有一个人的脸还是不经意露出来一小块,那眉眼,经常易容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易了容!不仅易容,这胶泥的位置胶泥的塑形效果还有点眼熟。
项柒边想,边打定了主意,她找出一件夜行衣换上,带上面罩,抬起窗扇一跃轻飘飘地窜了出去。
暗夜精灵一般,飘忽忽消失不见。
不过片刻,门被打开,赫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垂眼看向桌上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碗,以及床上还有着余温的被褥,顿了一下,在桌边坐下。
又半晌,默默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管这茶的口感,甚至忽略掉茶已经冷掉了,赫潜缓慢地,一口一口地,把茶水喝了下去。
*
今夜的月亮更暗淡,云层厚重,黑压压地像是要垂到地上来一般,空气粘稠,山雨欲来。
街面宵禁,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时不时地出现一队队的巡逻兵,紧张无比地巡视着。
项柒身材纤细,悄无声息地像是暗影,飘荡在屋顶上,没有人能注意到她,也没有人能看到她。
一路西行,很快到了她想要去的地方。
项柒猫在角落里,抬眼看过去。
几日没有回来,这条街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院门,却看着像是有些不同了。
项柒轻眯起双眼,没有直接走到院门,而是跃上一旁的大树,看向院内。
院子里黑乎乎地,静悄悄地,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却又哪哪都透着不对劲儿!
院子怎么这么安静?
项柒不敢妄动,默默细细观察。
越看,项柒的眉头皱得越深。
不对!项柒的心中一跳!
院子里太过井然有序了!
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了该摆的位置上,像是全部整理好了一般。这个样子显得这个院子完全没有人气,根本就不像之前她在的时候,那个时候院子看起来虽然有些凌乱,但是哪里有师父,二师兄,陆师兄,还有野狗所带来的那种热闹的人气儿!
现在,却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
项柒有些着急,赫潜来调查这个院子的时候干了别的事儿了?他把他们抓起来了?或是把他们撵走了?
项柒忍不住深吸气,平复自己突然上头的情绪。
不对不对,他没道理这么做,昨天在温泉的时候,他的态度很安静,不应该是他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赫潜做的,那么他是昨天开始做的调查,就说明调查的时候师父他们还在,而且当时他们应该还没有什么异常。那么短短的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么点时间,他们又是为何决定要离开?还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项柒跳下大树,谨慎地一跃跳上墙头,预料之中的箭矢竟然没有出现,项柒又轻飘飘地跳进院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整个院子像是睡着了。
项柒快速在前院探查一番,没有任何人影,甚至连人活动的痕迹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项柒又跑进内院,空空如也!
不仅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就连那几间装着各种易容设备的房间,也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
项柒站在院子里,看着身周这一大片院子,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院子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任何的异常,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他们应是自己搬走的……
没有告诉她,没有任何的通知,就搬走了……
跟之前的他们一样……
项柒站在院子中央,一阵无力,她慢慢地蹲了下来,不一会儿,又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天,云层积压,越来越沉,好像就要压下来了。
项柒大口吸气。
院墙围着的一方天地本来很小,此时因为空无一物,空无一人,又莫名让人觉得特别空旷。
项柒索性又躺下,胳膊枕在头下,静静地看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项柒突然一跃而起,跑向野狗的房间。
野狗的房间前所未有的干净整齐,项柒不信,一通翻找,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项柒低着头走出来,想了想,又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也被收拾得十分整齐,一目了然,项柒叹气,浑身终于再次没了力气,她将桌下的凳子搬出来,刚要坐下,突然发现这个凳子是真的与众不同。
凳子下方粘着一张信纸,如果她不搬凳子出来,根本不可能发现!
信上的字弯曲缠绕,混乱不堪,间或还有圈圈叉叉,果然就是野狗的手笔。
项柒原本暗沉沉的脸终于有了丝松动,她摘下信纸,坐在凳子上,就着窗外暗淡的天光,静静地读了起来。
“柒姐,没看到我们别着急,也别伤心别生气,师父前几天见了一个人,不知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他不喝酒也不发脾气了,每天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只有我送饭的时候才开门看我们一眼,接过饭后又很快把自己关在房内。伍姐和贰哥都莫名奇妙,陆哥很是厉害,短短半天的功夫就研制出了一个探查器,站在门外就能看到屋中师父的一切。”
探查器?项柒觉得好笑,眉眼稍稍展开,继续向下看。
“师父在屋中什么也不做,只是在床上打坐,一坐就是半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今日。我不知道柒姐你会哪天看到这封信,今日是七月初五,一早起来,师父竟然把我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要我们立刻…家!”
看到这里,项柒皱眉,家前面又是一个圈,结合这个院里的现状,不难猜出,野狗想写的,是搬家。
“你不知道师父想要我们…到哪里,我偷偷告诉你,江南啊!江南!江南虽然据说是个好地方,但是突然说要…走,而且要马上…家,叁哥肆哥还不知道在哪里,你还没回来,壹哥更是不知道去了哪儿……,唉,谁让他最大呢,他说啥咱们就得照做不是!我说我要留下来等你,师父拽着我的耳朵,揍了我一顿,唉……,柒姐,我只能跟着他们先走了啊,你那边好了,就一定要过来找我们。”
搬到江南了?
项柒突然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境,本来还有点空落落的,但是这封信又让她感到了一丝关心,又莫名觉得有些开心。
项柒看完信,将纸折好小心放进怀里,坐在凳子上,大脑一阵放空。
突然,外面传来声响,项柒一惊,立刻躲到窗边墙后,悄悄探头向外看去。
令人没有想到的,院子里站着一黑一红二人!
此时二人正打作一团!
不正是项伍和项壹!
收藏啊,收藏啊,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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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