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某间不为人知的库房里,归墟悬浮在半空中。此处是皇上命人秘密修缮归墟的场所,就隐藏在玄衿司后面。
玄衿司每日都派卫队,名为巡逻,实则也是护卫,以防这东西又被贼人偷走。
当然,再被偷走的概率不大。因为唯一偷过这东西的小贼,正同这东西待在一起,他也没理由去偷它了。
午时刚过,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照着,所有人都昏昏沉沉。
“春节就休假三天,这谁能缓过来啊。”小伍打着哈欠。话音未落,他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小伍回头看去,那名伏案工作的男子已经把头栽进图纸堆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你别偷懒,快干活。”小伍起身,拽着那人身下的轮椅往后拖,把他的脑袋被一点点地从书案上拖下来,连着他的长发一起,哗啦一下落在他的膝盖上。
轮椅上的人一下子被惊醒了,他猛地抬头,看到也没有外人,眼皮又昏沉沉地合上去。
“杭云川在否?”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在。”小伍闻声走去,准备开门。
“玄衿司李大人传唤,要他帮忙……”门外的声音说道。
听到李大人三个字,轮椅上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喊道:“不行!”
“你怎么了?”小伍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你就说,我身体抱恙,祟症发作了,去不了。”杭云川说道。
“你是不是怕她看到你脸上的淤青啊?”小伍已经看穿了这人的德行,“不就是脑门磕了下,这有什么?就算你整张脸都毁了,李大人也能给你修好,这点小伤还怕让她看笑话?”
杭云川瞪了他一眼,这人不知道他和李星昭的赌约,他怎么可能让李星昭看到自己的伤?要是被她见到了,他就得服侍她了。
“不,我不能帮她,这是她的工作,不能老是偷懒。”杭云川梗着脖子,故作高傲地说道。
“你说谁偷懒呢?”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接着,门被一把推开了,李星昭站在门口,她黑色锦衣,袖口雕有麒麟,腰间系着柄长刀,英姿飒爽。
她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归墟下方的人,披头散发的,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他的衣服也穿的松松垮垮,腰带都不系,好像刚从床上起来。
“你……”李星昭见他这副样子,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你不梳头也就算了,这么冷的天,袜子都不穿??你诚心想得病是吧?”
“我……”杭云川缩了缩脚,把脚藏到裤腿里。他是有点懒散惯了,反正不用走路,成天就在这么一小块地方,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他没想到李星昭会突然闯进来。
“你的脸怎么回事?”李星昭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淤青。
“不小心摔到了。”杭云川故作镇定地解释,他见李星昭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接着,自己的头发就被一把撩起。
耳朵边上的伤口被刮了下,火辣辣地痛。
他左脸颊上还有一大片擦伤,红红地渗着血,所以他才不梳头,用头发把那里遮住。
“哦!”李星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昨天大家看到的,那个在长青坡飙轮椅的疯子,真的是你啊?”
“不是!”杭云川拒绝承认那件事。
“好啊,那你跟着我去见见犯人就行了。”李星昭抓住他的轮椅往外推,“你就祈祷吧,最好他的脑袋被你的轮椅砸坏了,不然他指定记得你。”
杭云川总算明白她为啥来找自己了,这下他没法嘴硬,只好气急败坏地说道:“你都知道了,还非要我承认那么丢脸的事。我哪知道那个坡这么陡,一不小心没刹住,撞上个什么东西,飞出去脸着地了。”
“哦……”李星昭故作配合的点头,“那这么说,你不小心撞了个人咯?”
“你可说了那是个犯人。”杭云川小心翼翼试探道。
“我说了吗?”李星昭想了想,她好像确实说了。
可惜了,在场的玄衿司众人都看到了,这家伙分明是故意往犯人身上撞,不知为啥,又死不承认。
她看他抿着嘴,一脸心虚又故作高傲的样子,说道:“你受伤了,按我们的约定,你得服侍我。”
“我是不小心摔倒的。”杭云川没想到她来真的,有点难受了。
“不对。”李星昭说道,“长青坡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坡,你去哪里不好,去坡上?不摔才怪呢,这事,是你自己的问题。”
杭云川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但还是辩解道:“我现在这样,服侍你不太方便……”
“方便。”李星昭说道,“等我忙完了,就带你走,你去给我打扫住处。”
说罢,她转身走了,留下哭丧着脸的杭云川。
夜色已黑,京城的某处小屋里还亮着灯火。
杭云川仔细地擦着架子,把书架上的杂物一件件地取下来,擦掉上面的灰,再放回去。
他的眼皮子又开始打架,自打被抽走功力后,他就特别容易困。加上现在很晚了,他更是感觉精神不足,脑袋也莫名作痛。
“啪”的一声响起,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他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没拿稳,把架子上的小摆件摔到了地上。
完蛋了。杭云川心头一沉,他见李星昭听到了响动,正往这里走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慌忙解释道,“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你现在还有银钱?”李星昭挑着眉看他,她知道他修归墟算是服徭役,朝廷包吃包住,但没钱给他。
“总有办法挣点的。”杭云川思考着,他在想用什么法子去赚点钱,不行就卖点家当吧,也不是不能换钱。
“那你要怎么去挣呢?”李星昭看他一副死脑筋的样子,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填补这个窟窿,有几分死心眼的可爱。
而且,她把他带到家里来,没想到他真会认认真真地打扫一晚上。他行动还不太方便,打扫得还慢,打扫得她都困了。
“这是你的东西,我当然得赔你……”杭云川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忽然发现李星昭伸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手一点点得往他腰上探去。他闻到她身上的清香,耳朵噌得一下像火烧般得烫起来。
“李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腾得一下热起来,他也没料到自己会反应得这么快,这有点不妙了。
“我不会去卖……”他说了一半,发觉自己完全是胡言乱语,嘴唇嗫嚅着说不下去。
“卖什么?”李星昭问他,手一个劲得往下探。她发现杭云川牢牢握住了她的胳膊,挣扎着不给她往下再探。
可他现在力气不够,只起到了些许阻碍,完全拉不住李星昭。
“我……我没有……”他还想狡辩着,不想给李星昭了解他太过诚实的身体,就用尽全身力量躬起腰腹,拼命想把她的手拉开,但怎么都没用。
李星昭看他脖子都红透了,满脸的局促不安,只好把手抽出来。
“都这么晚,你在这里睡吧。”李星昭对他说道。
“不行!”杭云川面色通红,“我、我得回去洗澡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在我这里洗,不也是一样?”李星昭说道。
“不好,我一个男子,在这里洗,不太雅观……”杭云川低着头,缩在轮椅上,他就在想自己身上那股燥热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若是李星昭知道自己就那么一瞬间想入非非了,岂不是要生气了。
他不知道,李星昭就是故意不让他走,故意要激他。她意外地发现,他那副嘴硬的样子,在这时候格外好玩。
“你是不是身子也受了伤,不想给我看到,才要这样逃走?”李星昭故作生气地问他。
“我没有。”杭云川立刻否认道,“我只是磕破了脸,我穿着衣服,哪有那么容易伤到。”
“给我看看。”李星昭说道。
杭云川只好把上衣脱开,他从脖颈一直红到胸口。李星昭细细打量着他,他现在瘦了许多,锁骨、胸骨,都格外明显。
李星昭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有力气吗?我扶你进澡盆里吧,等下我给你生火,我还挺会生火的。”
她看他还在犹豫,就直接推着他,把他推到澡盆前,然后一把抬起他的腿,把他丢到盆里。
“你把衣服脱了丢出来。我去外面生火,不看你的身子,你安心洗吧。”李星昭说完,见他低着头,蒙声不吭地点了点头。
她走到屋后,把柴火丢进炉子里,烧起来。
烧了许久,她感觉差不多了,对着屋里的人喊道:“杭云川,洗好了没?好了就说一声。”
许久都没有动静,李星昭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起身往澡盆赶去。
她见那人躲在盆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眉头紧皱,眼睛也闭着。他额头湿漉漉的,不知是汗珠还是水珠,一点点的往下淌。他嘴唇都白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怎么了?是又发作了?”李星昭看他大抵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给你按穴吧?”她担心地说道。
“不……用。”杭云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只是劳累过度,身子虚脱了一般,没有一丁点力气。
“你……能扶我出来吗?”
“好。”李星昭扶起他,帮他抬起腿,从澡盆里挪出来,然后取来毛巾,给他擦干。
“对不起啊。”他低着头,看李星昭帮他擦干身上的水渍,“应该是我服侍你的……”
他也不想自己这副样子,可他功力还不够支撑他的身子,加上实在有点晚了,精神不支,才搞得这般狼狈。
“你真的,蠢死算了。”李星昭胡乱地揉了把他的头发。
“我就睡椅子上吧。”杭云川说道。
“不行,你去给我睡床上。”李星昭推他到床边,把他一把拽上去。
“不行,这不行……”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不停念念叨叨,被李星昭拿被子死死摁住。
“老老实实躺着,别滚下来,你要是把地板弄脏了,明天再重新打扫。”李星昭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