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既雨 第4章 习惯

我和沈泽晏心照不宣地发现，一周过去了，我们才真正适应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生活。

出租屋一室一厅，我自然住那个小卧室，他则将就在年迈的沙发上。他没发表任何意见，但我看得出他睡得不舒服。

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我把冬天盖的棉絮腾出来，铺在沙发上，免得他被缺少棉花的沙发硌到。

也从这里开始，沙发改名叫做单人床了。出租屋像是被划分成了两个卧室。

最开始我总忘记客厅还住了个他，容易不穿内衣就起夜上厕所。然后在黑夜中惊慌那儿还有个外人，再蹑手蹑脚地离开，怕吵醒他。

不过有回我母爱泛滥，想给他盖被子时，发现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我。

很漂亮的眼睛，但这是凌晨三点没开灯的客厅！

吓得我拍胸脯喘气：“你神经啊，大半夜吓死我了。”

他直起身子，收回眼神：“我不是故意的。”

“这么晚了还不睡，也不玩手机，你想什么呢。”

他犹豫了片刻：“想怎样睡着。”

“不说就不说，我走了。”

切，首先我也没有很好奇，其次他真的很装。

但下一秒，我被沈泽晏握住了手腕，他往后一扯，我失去支撑点，一屁股坐到他的旁边。

我们的呼吸声都乱了节奏。

他的声音很沉，如同投石子不见波纹的湖水：“你怎么在这儿？”

轮到我支支吾吾了：“我……我大发慈悲帮你盖被子，免得你感冒又要麻烦我。”

“谢谢你。”

“你就这么报恩的？”

我被他攥住的那只手用力抽走，语气带点不悦，再次夺回话语权。

“抱歉啊。”他举起右手，“那你还回来？”

我：……

臭小子耍我呢。

“别把我困意气没了。”

说完我就跑回卧室。

而他一定理解成我在落荒而逃，不然为什么要偷偷笑我。

可怜我一世英名！

我也是乌鸦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我发现将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沈泽晏很帅。澄澈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还有恰到好处的唇珠……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

还不够冷静，把脸埋进枕头里。

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和一个小男孩有点肢体接触，就让我犯花痴。

罪过啊。

我在卧室失眠自责，自然不知道沈泽晏的心情格外美妙。

-

除了习惯同居，我还习惯了有个跟屁虫弟弟。

今天邓姨那里缺人手，我一放学就跑去帮忙，顺便打电话让沈泽晏自己买晚饭，锁好门窗等我回去。

结果他嘴上答的应好好的，人却出现在了饭店里。

还是邓姨取菜时，笑嘻嘻地跟我夸他：“小沈能干啊，你们姐弟俩买一送一地给我帮忙呀，啧，什么眼神，工资也会算他一份的！”

她已经把我们看作了亲姐弟。

“他怎么来了？叫他回家。”

“别啊，你是不知道，他光给我发发传单就能吸引一大堆客户，这世道靠脸吃饭可太容易了。你说我整整容，要不然也走颜值路线。”

邓姨四十来岁，脾气直爽火爆，骂人虽然疼，但平常聊天总能逗乐。

我边颠勺边说：“你已经是最美传菜员了，上菜。”

她笑着瞥我：“去你的。”

下班后，我带沈泽晏回家，夜晚的凉风飒爽，我抽一张一百块给他：“邓姨对你可太好了，才发一晚上传单就有一百块。”

出乎意料的。他不但不收他的工资，还拿了五百块给我。

我问：“你中奖了？”

他说：“月考年级前十的奖学金。”

我：“我又不是银行，你给我算什么事？”

“这是我住你那儿的房租，不久后有个物理竞赛，我还能拿更多。”

我收下他的钱，一同塞进帆布包里：“我还是小看你了呀，物理那种非人类学的东西你都会，真好奇你脑子怎么长的。”

他害羞地笑了，活脱脱一个收到表扬后得意的孩子：“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好好写作业。”

“那你今晚还过来干什么，作业写完了？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在家学习吧。”

“我作业都写完了。”他顿了顿，“而且今晚的事更重要。”

我刚在回消息，没听清：“什么？”

他却瞟了眼我的微信界面，反问我：“你还在忙吗？”

“没有，我朋友说下周又个足球赛在你们学校举办，她想和我去看有没有帅哥。”

“四中要和职高比吗？”

“有一场。”

“红毛会上场吗？”

“蔡渊？”我们共同认识的红毛只有蔡渊，“他应该会上场吧，你看上他了，还是？”

沈泽晏略显无语地看我：“因为我也要上场，或许会碰上。”

“行啊，到时候姐给你加油。”

“你不是职高的吗？”

我有些踌躇，给对手加油确实有点奇怪。

我只好凑到他耳边：“那我悄悄地给你加油哦。”

沈泽晏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好。”

这天晚上，他趁我回房间后，马不停蹄地掏出手机给体育委员发消息：【我要参加足球比赛。】

一，二，三。

没有回复。

沈泽晏直接拨打语音电话——

不一会儿，对面用气音道：“大哥你发消息啊，查寝阿姨才走，你想害我被抓啊？”

“你没秒回，我担心你出事了。”

“……出事也是被你害的。”

“下周的足球比赛，我要参加。”

体育委员叫蒲晓瑞，算是沈泽晏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他一开始就看好沈泽晏踢右前卫，虽然只在体育课上踢过一次，但他敏锐地洞察到沈泽晏的潜力。其次，学校虽然没评选校花校草，可沈泽晏一直名声在外，全靠红榜上的一张帅照。

要是他能参加下周的市足球联赛，他们那场比赛肯定吸引更多的人观看。

结果沈泽晏不顾私情，拒绝了他好几次，拿“不喜欢热闹”的理由敷衍他。

蒲晓瑞只好放弃了搬这尊大佛。

结果大佛变卦了，夜晚送温暖。

蒲晓瑞有点愤愤不平：“当初求你你不来，现在居然还想命令我加你，我是那种假公济私的——”

“这周的作业给你看。”

“我肯定把你加到名单里呀，毕竟这是为了班级荣誉，为了四中的名声啊。”

“睡了。”

两个人的声音通通戛然而止。

……

蒲晓瑞：你令我感到丁寒。

蒲晓瑞：有人为我发声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