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暑时节,烈日高悬,将炽热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
枝头的蝉儿似是被这暑气逼得没了耐性,此起彼伏地聒噪着,那声响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天机门的庭院中,树影斑驳。
19 岁的苏璃身着一袭月白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
腰间一条藏青色丝带束得紧紧的,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肢。
她发髻高挽,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愈发衬得那双眼眸明亮如星,其中透着聪慧与果敢。
作为天机门的预备役弟子,苏璃在一众新人中可谓是出类拔萃。
她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天赋异禀的侦查能力,总能在各种难题中找到突破口。
这日,苏璃正全神贯注地跟随师父研习奇门遁甲之术。
她手持竹签,在沙盘上仔细推演,神情专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都未曾察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名衙役神色慌张地匆匆闯入天机门求见掌门清虚子。
他衣衫凌乱,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一路小跑来到掌门面前,双手颤抖着递上一封加急公文。
师父清虚子接过公文,展开阅读,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拧成一个 “川” 字。
他抬眸,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落在苏璃身上,招手将她唤至跟前,沉声道:“璃儿,都城外的清平镇发生了离奇命案,官府多次侦查却毫无头绪。如今百姓人心惶惶,此事关乎重大。你便随这位衙役走一趟,协助他们破案,就当作你的正式入门考验了。”
苏璃闻言,连忙放下竹签,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道:“弟子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师父所托!”
......
苏璃来到案发地清平镇,镇子街头,行人撑着竹伞,在热浪中匆匆穿梭,好似被这暑气驱赶的蝼蚁。
唯有街边茶肆,坐满了躲避暑气的百姓。
茶客们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近日城中发生的奇事 —— 鬼新娘索命案。
经过一番打听,苏璃得知了案件的大致情况:
就在数日前,因为贫苦农家之女小婉,因家境困苦,被镇子里稍有财力的张家强娶了做妾,说是娶,其实就是相当于卖去做丫鬟了。
而张家少爷生性残暴,小婉在张家饱受折磨,最终含冤死去。
而就在小婉死去后过了两年,就传出了鬼魂索命的消息,张氏父子都死了,现场都留着一张纸条,纸上用朱砂写着:
“婉儿索命”。
但苏璃是从 21 世纪穿越来的,从小接受的是科学教育,压根就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在她看来,这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的任务就是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去到张氏府邸,大门缓缓打开,一位神色憔悴却仍强撑着精神的妇人出现在眼前,正是张刘氏。
张刘氏明显是听过苏璃的,苏璃近两年也替官府破过几个案件,在当地算是小有名头。
她一见到苏璃,眼眶瞬间红了,几步上前紧紧握住苏璃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感激:
“苏姑娘,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您能来帮忙查案,真是我们张家的大救星啊!这些日子,这宅子就像被恶鬼缠上了,我们一家老小都吓得不轻。”
说着,她拉着苏璃的手,热情地往府里让,“快,快进来,一路赶来,您肯定累坏了。”
进了府中,张刘氏一边吩咐下人准备茶水点心,一边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
“苏姑娘,您在咱们安城那可是出了名的聪慧过人。我们张家遭此大难,全指望您能揪出真凶,还我们一个公道,让死去的人能安息呐。”
苏璃微微颔首,轻声安抚道:
“张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接了这案子,我定会竭尽全力。”
张刘氏带着苏璃去到发生命案的屋子。
苏璃轻轻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灰尘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用袖子虚掩口鼻,眉头微蹙,缓缓走进屋子。
屋内昏暗压抑,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
苏璃目光如炬,在屋内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就在她转身时,瞥见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瓦罐,罐身绘制着一些神秘的紫色花纹。
苏璃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遥远的记忆深处,她曾与这瓦罐有过一面之缘。
一旁的张刘氏注意到苏璃的目光,解释道:
“这瓦罐是命案发生当日,老爷刚从行脚商人那收来的,本想着冰镇些梅子解暑,哪成想…… 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出了这档子事 。”
苏璃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她缓缓走近,脚步放得极轻,修长的手指搭在罐盖上,稍作犹豫后,缓缓揭开。
刹那间,苏璃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思绪如脱缰之马,瞬间被拉回到 12 年前——
那个血腥的夜晚,苏璃年仅 7 岁,原本幸福安宁的家,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被彻底打破。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璃被父亲急促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喊声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父亲。
只见他神色凝重,平日沉稳威严的脸上此刻看着小苏璃满是不舍与担忧。
父亲一把将她抱起,疾步走向地窖,脚步急促而慌乱。
一进地窖,苏璃就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瓦罐,罐身同样绘制着神秘的紫色花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父亲声音颤抖地说:
“璃儿,听爹爹的话,躲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小苏璃眼睛圆瞪,懵懂地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双手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襟。
父亲平日里总是亲自教导她读书识字,传授她苏家的家传绝学,对她疼爱有加。
如今这般模样,令她很是惊慌。
待苏璃躲进地窖,父亲不舍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中饱含着无尽的牵挂与眷恋,随后缓缓关上了地窖的门。
黑暗瞬间将苏璃笼罩,她蜷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外面的世界很快陷入一片混乱,厮杀声、呼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修罗炼狱。
苏璃捂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她颤抖着打开地窖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海。
周围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雨水顺着屋檐不断滴落,在母亲身旁汇聚成一滩浑浊的血水,雨滴砸在上面,溅起细微的水花。
令苏璃不解的是,尽管母亲倒在血泊之中,但她身上竟没有明显的外伤,衣物也只是略微凌乱,全然不像是遭受过激烈打斗。
从母亲这平静的状态和决然的神情来看,她仿佛是自愿赴死的。
她一步步靠近母亲,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想要从母亲身上找到哪怕一丝线索,可当她的手触碰到母亲的那一刻,却只感受到无尽的冰冷与陌生。
“苏姑娘,你怎么了?”
张刘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苏璃从回忆的深渊中拉回现实。
她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刚刚的回忆虽痛苦不堪,但也让她更加坚定了破案的决心,不管是眼前的鬼新娘索命案,还是 12 年前那场神秘的屠杀,她都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苏璃从回忆中回过神,看向张刘氏,歉意一笑:
“方才想到些旧事,让夫人见笑了。”
张刘氏连忙摆手,神色诚恳:
“苏姑娘客气了,只盼您能早日查明真相,找出真凶,为我那可怜的儿子和丈夫报仇雪恨呐。”
一番细致的勘查后,苏璃敏锐地察觉到,案发现场虽然被人精心布置成鬼新娘索命的恐怖模样,但其中几处痕迹却显得格格不入,十分可疑。
离开张氏府邸,苏璃决定先去县衙,找负责此案的官员了解更多细节。
......
与此同时,县衙内,知县赵庸正与都教头李昊相谈甚欢。
李昊满脸堆笑,他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动作看似随意却又带着几分刻意,轻轻放在桌上,语气近乎谄媚地说道:
“赵大人,您为了这案子可真是劳心劳力,此次办案辛苦了,这点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您能笑纳。”
赵庸的目光瞬间被荷包吸引,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他故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李都头,你这是干什么,咱们都是为了清平镇的安宁,为百姓谋福祉,怎能行这等……”
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一直察言观色的主簿钱文赶忙附和:
“就是就是,大人一心为公,可李都头这份心意,您要是不收下,反倒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呐。”
赵庸听了,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伸手将荷包收入袖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
“报!”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衙役小跑进来:
“禀大人,天机门苏璃求见!”
李昊听闻,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他心里清楚,天机门的人插手此事,恐怕这次会出岔子。
他不敢多做停留,赶忙起身,对赵庸说道:
“赵大人,既然有贵客到访,我还有些公务缠身,就先告退了。”
赵庸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李昊转身朝门口走去,在与苏璃擦肩而过时,两人对视了一眼,苏璃敏锐地捕捉到李昊眼中的警惕,暗自留了一些心眼。
苏璃走进屋内,向赵庸行了一礼。
赵庸满脸堆笑,对苏璃夸赞道:
“苏姑娘年纪轻轻,便能在天机门崭露头角,此次协助办案,本官对破获此案信心大增啊!”
苏璃谦逊地回应:
“大人过奖了,苏璃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托。”
赵庸接着问道:
“不知苏姑娘对这鬼新娘索命案可有什么进展?”
苏璃神色认真,如实说道:
“暂时还没有实质性的突破,所以我想先来县衙查阅一下卷宗,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还望大人能够许可。”
赵庸倒是十分爽快,一口答应:
“当然可以,苏姑娘请便,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苏璃来到存放卷宗的房间,苏璃来到存放卷宗的房间,这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有关鬼新娘索命案的卷宗,每一页都看得极为仔细。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许多关键线索都被轻描淡写地带过,一些证人的证词含糊不清,甚至存在几处明显的逻辑漏洞,就像是有人故意在混淆视听。
她心中暗自明白,这其中必定有隐情,背后恐怕有人在暗中操控,试图掩盖某些重要的事实。
苏璃轻轻放下手中的卷宗,心中暗自思忖,看来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看似被人动过手脚的卷宗之上。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转变调查方向,到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其他可能的线索。
离开县衙时,苏璃深深望了一眼那威严的大门,转身向茶楼而去。
......
日至中天,烈日高悬,暑气愈发难耐。
苏璃来到一家热闹的茶楼,打算稍作歇息,同时也想听听市井间的传闻,或许能从百姓们的口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茶楼里人满为患,几乎座无虚席,喧闹声此起彼伏。
她一进茶楼,抬手招来伙计,声音清脆地说道:
“小二,来一壶上好的清茶,再配上几样精致的点心。”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随后,在嘈杂喧闹的环境中,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个空位——唯有角落处,一位红衣女子格外引人注目。
她一条腿大大咧咧地踩在板凳上,坐姿豪放不羁,独自占据了一张桌子,身旁的桌上随意摆放着一把佩剑,剑鞘在昏暗的茶楼里泛着幽幽的冷光。
她正自顾自地喝酒,一杯接一杯,那模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苏璃在茶楼里环顾一圈,见实在没有其他空位。
便径直走到红衣女子身旁,轻声问道:
“抱歉,姑娘,这茶楼人实在太多,能否拼个桌?”
红衣女子斜着眼睛瞟了瞟苏璃,既未起身,也未言语,只是抬手将桌上的佩剑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算是默许了苏璃的请求。
苏璃刚坐下,便听到邻桌的茶客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鬼新娘杀人案。
“这鬼新娘可真是厉害,张氏父子平日里作恶多端,这下可遭了报应,被女鬼索命啦!”
“可不是嘛,听说死状那叫一个凄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绘声绘色,神色间满是惊恐与猎奇。
一个声音道:
“这可是鬼魂索命啊,你们就不怕婉儿找上门来?”
第一个说话的声音笑道:
“我李大嘴在这清平镇生活多年,做人那是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做半点伤天害理之事,还怕这区区女鬼找我索命?哈哈哈,真是笑话!”
另一个人赶忙摆手:
“就是就是,可别乱说什么婉儿找我们,这大白天的,莫要自己吓自己。”
红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像是对这些人的言论不屑一顾,仰头又灌下一大口酒。
半晌,她才侧过头,看向苏璃,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
“你在忙活什么呢?”
苏璃微微一怔,没想到这看似生人莫近的红衣女子会主动搭话,她稍作调整,礼貌回应:
“在查鬼新娘索命案。”
红衣女子挑眉:
“哦?既然你是在查杀人案,那怎么不去验尸?”
苏璃先是望了望周遭环境,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们,才压低声音。
“唉!”
神色略带一丝疲惫,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谁说没去呢~可张氏父子身上脸上被婉儿的发簪捅了数十个窟窿,而且全身被刀砍剑劈,伤**错,早已看不清人形。”
想到今日去仵作那里看到的惨状,苏璃忍着恶心向红衣女子接着说道:
“这般惨状,验尸根本没用,很难从中找到什么关键线索,甚至就连佩剑佩刀都是他们二人的就连凶器都不知从何查起。”
红衣女子听完,沉默片刻,而后又闷头喝酒,不再言语,仿佛对这个话题已经失去了兴趣。
苏璃抬手招来伙计,点的清茶和点心刚好上桌,她一边慢慢品尝,一边认真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试图从这些杂乱无章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又过了许久,茶楼里的人越来越少。
红衣女子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她把酒杯重重一放。
扯着嗓子叫小二打了一壶酒,然后拿起佩剑,摇摇晃晃地准备出茶楼。
苏璃眼见在茶楼里也没什么新的收获,见红衣女子起身,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动,鬼使神差地也随着她走了出去。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红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一直跟着的苏璃,脚步顿了顿,却并未回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伐向前走着。
走了好一会,她忽然停下,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直直地盯着苏璃: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苏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窘迫,但还是坦诚说道: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跟着姑娘你,或许会有收获。”
红衣女子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语气平淡地说:
“别跟我了。”
说完,转身便走,脚步匆匆,仿佛想要尽快摆脱苏璃。
苏璃心中不甘,追了几步,可眨眼间,红衣女子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