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 第22章 步伐

莫宁还在抱着头思索白常山的加油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到长官说：“走吗？”

“啊......好的！”

别墅附近的商业区同样靠近大学，傍晚时分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很多小商贩都在街边摆起地摊，移动车上点起暖黄色的灯光。莫宁站在停车场远远看着夜市的景色，一时间有些怔愣。

短短几十天而已，他再次看到那片熟悉的灯火，忽然有种想要不顾一切向前奔跑的感觉。仿佛融入那片灯光就如同重归尘世，再也不用去想压在身上的重担。

但那样的念头只持续了一瞬，当他转身的时候，赫利奥斯的手又一次放在了他头上。

“怎么了？”赫利奥斯问。

“没、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可明明还不到一个月。”

他被揉了揉脑袋：“辛苦了。”

“也没有......”莫宁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他磕磕巴巴地指了指前面：“那个，长官，我知道这边的路，我来带路吧？”

“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莫宁猛地摇头，赫利奥斯看着他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秋日的夜晚带着寒意，莫宁那张可爱的包子脸埋在白色的围巾里，赫利奥斯看着他的时候，总更愿意认为他是个小孩子而不是青年。夜市的人流量不少，赫利奥斯便总是专注地看着他，莫宁有时候不经意回眸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心中总是会猛地一跳。

他心中的乱麻无人知晓，但好在前面就是附近最大的商场，莫宁赶快指了指那栋楼示意已经到了地方。

“长官，我，我自己可以去买衣服，长官需要去转一转吗？”

“好。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莫宁很想说长官你看的书可能不太对，就算你拿我当小孩也不能是幼儿园小朋友啊。但他当然不敢对此发表任何言论，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家商场他转过很多次，一般是自己买零食和衣服，也偶尔和同学一起聚餐。买东西是他自己的账户，大概是一切都处理完了，他的账户和身份信息也被归还，里面的生活费绰绰有余。

只是在他结账时才发现自己账户多了很大一笔资金，转账人的名字是萧长夜。这个名字他只看到过一次，是他第一次到六翼时那位让长官做他监护人的医生，莫宁曾瞥见他的胸牌。

转账的备注是工资，他眨了眨眼，将疑惑暂时埋在心底，看着一旁柜台上的饰品发呆。当季新款是一枚限定的领针，镶嵌着散发温柔光泽的黄宝石。

他开始觉得这枚领针很适合长官，却又无论如何找不到借口送给人家。说起来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可他却连长官的生日都不知道，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莫宁叹了口气，他还是买了那枚领针，偷偷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并没有勇气。

一小时后他到达大厅看到了在对着圣诞树沉思的长官。由于被划分为不同行政区，几乎所有种族的重大节日都会被庆祝和举行。哪怕离圣诞节还有段距离，但各大商场已经准备好了那纪念用的松树。

长官的长相绝对是吸引人眼球的，那如同古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无论何时何地都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莫宁能看到周围好几个女生都在悄悄地看长官，但长官不知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依旧认真地看着大厅里的圣诞树。

他小心翼翼跑了过去：“长官？”

“嗯。”长官摸了摸他的头，如同上次一样自然地从他手里把袋子接过，“还有需要准备的东西吗？”

“都买完了！被子什么的大东西都叫了闪送，现在可能都已经到家......”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住的地方了。”

他慌忙岔开话题：“长官在看什么？圣诞树，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圣诞树，是......”赫利奥斯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必在意。”

两人离开了商场，又回到了商业街上。路边小摊上传来美食的香气，莫宁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中午去到别墅后就没有吃东西，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我忽然有些事情要做。”赫利奥斯忽然说，“抱歉，可以先在附近等我一段时间吗？”

“啊，好的！当然可以！”莫宁愣了一下，赶快点头。

“人很多，要注意安全。”长官依旧用那种带着难以察觉但包容的温柔语气叮嘱着，莫宁甚至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卖氢气球的小贩。

“我、我知道了！长官不用担心我！”他下意识抓住了赫利奥斯的衣摆，“我是个大学生的长官。”

所以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呀！虽然我确实很幼稚但不是真的傻！

赫利奥斯大概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于是点了点头离开了。莫宁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这是很奇怪的心理，他很想要多和长官待在一起，但和长官在一起走的时候，他又非常紧张。

香味在持续吸引着他肚子里的馋虫，莫宁随便买了些烤串和炸鸡，坐在餐桌旁望着天空边吃边发呆。夜空中的星星很亮，耳边是小情侣们的私语和商贩的吆喝声，还有小孩子拉着父母的手荡着秋千，童稚的声音可爱而干净。

很多时候他会想，这是嘈杂，还是热闹呢？

......算了，为什么要忽然抒情。

莫宁快速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屏蔽掉，三两口吃完了烤串，将签子丢进回收桶。他刚想做心理建设去联系长官，忽然听到背后的有人笑的疯狂。他猛地扭头，但就在那一瞬间扭曲的声音消失来，取而代之的依旧是热闹的商业街。

莫宁心里咯噔一下，毫不犹豫地点了通讯。

“长官！我听到了——”

他其实做好了下一秒可能会出现任何意外的准备，但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整个街道依旧热闹而和平。

“怎么了？”

长官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莫宁心跳快了一瞬，支吾道：“我刚才，听到了笑声......”

“笑声？”

这一次声音在背后，莫宁扭头，正好和赫利奥斯直直对视。他赶快撇开自己不敬的目光，小声道：“刚才听见了有人在笑，那种声音感觉很可怕，有点不正常......”

赫利奥斯说：“不怕。那大概是你的能力发动了。”

“可上一次预言明明很快就发生了，我刚才以为这里会出事。”莫宁有些后怕。那种笑声的主人很明显不是正常人，他看到了是否说明那是他会经历到的？那样的人，他真的可以对付，或者说逃跑吗？

“或许就和你的瞬移一样，预言所看到的场景和时间也会延长。”赫利奥斯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预言能看到的固然是真实，但你的路总在当下。不必太过担心，有些时候想要避免什么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麻烦。”

“嗯......”莫宁按了按自己因为后怕而疯狂跳动的心，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那个他了，他有能力，他也得自信。

回到别墅后，莫宁躺在自己房间，有些不安地抱紧软和的被子。这大半个月的练习其实颇具成效，虽然他不会攻击手段，但每次和景然练习他的规避危险手段还是很多的。景然曾说瞬移这种技能确实适合他，这也算是那变扭的青年对他的一种夸奖，也能侧面证明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练习确实不负众望。

但除此之外，他也就什么都不会了。他是更愿意逃跑而不是和希恩正面刚，但如果是和长官一起，难道他要真的看着长官在前面保护他，而他只能仓皇逃窜吗？莫宁扪心自问他或许做不到。因为哪怕他再胆小，可长官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叹了口气，因为有些口渴，干脆下楼去接了杯水。下去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白常山，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白色的发丝随意而散漫地披在身后。

“白先生怎么来了？”

“嗯，因为赫利奥斯有点事要回去，我来保护你。”白常山说，“上次你和他遇袭的事情也尚未调查清楚，而且，赫利奥斯说你的预言又发动了？”

“嗯，不过长官说让我不要担心。”

白常山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双淡色眸子中似乎什么都无法倒映，却如同深渊，吸引了莫宁全部的注意。

“白先生？”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离开，你会走吗？”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莫宁想要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怎么突然......”

“这条路会很难走。它比你想象的更漫长，更曲折，也更痛苦和令人绝望。诚然，就算你不成长，赫利奥斯也会用全力去保护你；但只是别人推着你走，这是不够的。”白常山的语气平静，他带着莫宁来到窗边，从这个角度莫宁能清楚的看到环绕大学校区的湖泊，在晚秋的夜色中闪着微光。

“你现在可以放弃。如果你放弃，我可以帮你回到你过去的生活中，甚至可以派人去暗中保护你。我知道你的家境很好，你依旧可以过着像过去那样的生活，等到希恩来到这个星球，或许你会死，或许你会活下来，但无论如何，你在之前的时间里都会无忧无虑。”白常山说，“你的父母要来了，不是吗？如果你想放弃，让你的父母把你带回去，这是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