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 第2章 第二章

简希和纪景现在住的是两人的婚房，三环的一栋小别墅，平日简希上下班乘地铁，三十分钟足够。

今日纪景送她，反倒堵在了路上，卡着上班前两分钟，车停在了办公楼下，简希对李时道了谢，便下了车。

他们公司的打卡范围设置在了500米内，她进了办公楼，打卡的位置显示有效，险险没有迟到。

她排队等进电梯，身后有人叫她：“简希，等我一下。”

是跟她同组的周嘉钰。

周嘉钰手里拎着一瓶牛奶，将牛奶塞到简希手里，道：“请你喝牛奶，我先打个卡，可不能丢了全勤。”

她手指飞快刷新，显示可打卡的瞬间，便开始连按打卡键，一瞬间出现好几个打卡成功的提示。

卡在59秒打卡，周嘉钰这才长舒了口气，开始吐槽交通：“今天真的寸步难行，我都早出门十分钟了，还差点迟到。”

“我也没想到这么堵。”简希将牛奶还给她，“我吃早餐了，你留着补补肚子。”

周嘉钰夸张地深吸了口气：“我闻到你丰盛的早餐了。”

电梯停在9楼，电梯一打开就能看到公司金光闪闪的Logo。

去年仲嘉咨询宁市分公司的服务费在全国排名第三，总部派检查组来巡视，特地批了流程和经费，让换新址。

选址、投标装修，再加上搬过来的时间，历时一年整。

现在已经在新址办公半年了，每次简希还是会为这金碧辉煌的前台惊叹。

简希是专攻医疗行业的猎头顾问，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回复一轮候选人的消息。

今天有个候选人去公司面试，她来的路上发了微信提醒不要迟到，刚刚候选人回复已经到面试单位了。

简希趁着电脑开机的间隙，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周嘉钰挤眉弄眼地跟过来，办公区也传来一阵夸张的声音——

“露露这么棒，推荐了一个华北区负责人！”

露露爽朗地笑道：“应该的，候选人自己也很有实力。”

“候选人自己也很有实力。”周嘉钰夸张地无声口型复述，又低声趴在简希耳边说，“有实力的可以当副总的人，让她忽悠瘸了，只捞了一个负责人。”

简希抿唇笑，问她：“要咖啡吗？帮你也冲一杯。”

简希和周嘉钰一人一杯咖啡，开始刷简历库。现在市场供需不匹配，大把的职位空缺招不到人才，大把的求业人群也找不到岗位。现在简希手头上有两家关系好的人事悄悄和她透了底，等过年前，业绩不好的会被换掉，让她帮忙物色一下。

简希不断地精选关键词，最后数据库显示为零。

旁边的周嘉钰也哀叹了一声：“不是求职者眼高手低，就是职位需求太抓马，我都要疯了。”

说完，她又凑头过来，小声道：“听说没有，有两个实习生要进来，都是大学刚毕业，听说是关系户。”

简希对此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提醒周嘉钰：“实习生我不知道，但是你有个岗位开很久了。”

周嘉钰哀嚎一声，再次扎头进了茫茫的简历大海。

这边候选人完成了一面，给简希发来了消息，表示很顺利。

简希拿起手机去了安静的地方，给候选人回了一个电话。

候选人是30岁的高级产品经理，在原单位勤勤恳恳工作了六年，只升了一次title，他简历上负责的两条产品线都很出色，当初简希跟企业沟通的时候，便有了八成把握。但做这行的都知道，企业没发offer之前都不算结束。

简希也是提醒候选人：“之后二面也要谨慎，把自己的亮点展现出来。”

候选人连连道谢。

和候选人结束通话后，简希的邮箱也进来了新邮件，是企业HR发来的，将候选人一面的情况做了反馈。

基本都在简希设想范围内，她拿出随身的小本本，将候选人希望的薪资和工作重点又着重标了一下，跟企业约了电话会议时间，准备再协调一下。

下午时间就相对宽松，简希对接了几个电话，等到7点左右，大家陆陆续续下班。简希也同周嘉钰说了一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周嘉钰还在等候选人的回复电话，跟简希挥手：“我等下吃完晚饭再走，周一见。”

下班电梯不紧张，简希走出办公楼不过才用了几分钟。

外面华灯初上，整条街道被各色灯光拥在怀里，人群匆匆而过，和川流的车辆一同宣告今天的结束。

简希深吸了口气，除了新鲜的空气，还有隔壁刚出炉的蛋糕香味，店前排起了长龙，简希走到队末，也加入了队伍。

纪景到了有一会儿了，车停在路边，他注意到简希走出来。

李时提醒道：“太太出来了。”

纪景没动作，看着简希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她身高出挑，长相甜美，很容易引得路人侧目，但她丝毫没有在意，不知道想什么，而后似乎是察觉到了冷意，才抱臂走下台阶，朝蛋糕坊去。

排了十分钟才轮到简希，她将招牌的几样各要了一份，想着带回去给纪老太太尝尝。

简希刚拎到袋子，手机便响了，她以为是候选人的电话，拿出来看到显示的却是“纪景”。

她沉默着没接听，任凭来电自动挂断。

车内纪景也沉默着。

李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下去接太太，可能东西太多，拿不动。”

车内又静默几秒，纪景解开了安全带，开车门走了过去。

几分钟前没接电话的人，像瞬移般站在了自己面前，快到简希甚至没时间想个借口。

纪景却没追究电话的事情，只道：“奶奶让我接你回家。”

幸好车上李时也在，简希又恢复了温柔恬静的面孔，她将一盒糕点递给李时，“给你家小公主带回去尝尝。”

李时家孩子刚过了四岁生日，他忙道谢接过，又道：“上次太太送的生日礼物，她收到高兴了半天，还说最喜欢太太了。”

简希也笑：“我也最喜欢她了。”

旁边纪景似乎是无意地看了她一眼，简希笑容顿了下，转头看向他，后者已经收回了视线。

简希心想，错觉。

车停在门口，简希下车就看到老太太等在外面。

她快走过去，馋住老太太，柔声道：“奶奶，这么冷，怎么站在外面。”

“我来接接你，不冷的。”老太太笑着看他俩走近，很是满意，待纪景走进门了，她才又小声问，“阿希，还生气吗？”

简希以为说昨晚纪景喝醉，连连摇头，道：“我没生气。”

“你妈妈心急，说话不好听，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

简希慢了半拍，才明白她说的是元旦那件事。

过元旦纪景带她回纪宅过年，一家老少吃完晚饭，便分开活动。男人讨论时事政治、工作进度去了二楼或者门前花园，女人在一楼大厅支了两桌麻将，简希把自己当做孩子，陪着小孩儿们坐在电视机前。

没一会儿，就被纪母叫了过去。

房内壁炉火烧的正旺，纪母穿着暗红色旗袍，头发盘的一丝不苟，指指自己对面道：“阿希，坐。”

简希推脱道：“我不太会。”

“陪姨母们玩得开心就好，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纪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无端地，简希就觉得有座大山压在了双肩。

前两局简希点炮，第三局还没两圈，隐隐又要输的迹象。

左手旁是大姨母，抿唇笑着说吉祥话：“阿希今年福气多多。”

右手边二姨母也帮腔：“阿希看来今年有大福气，不知道能不能给大姐抱个白胖小子。”

简希傻了眼，悄摸摸地看向对面。

纪母碰了简希打出来的牌，声音一贯地严肃：“你和小景结婚也快三年了，还没计划？”

简希抿了抿唇，没回答。

纪母也不是要她回答，继续说教道：“男人结婚后是要收心的，你是我看好的儿媳妇，如果连清扫门户这点事情都办不了的话，丢的是我的脸。”

简希正摸牌，闻言微愣，将牌面在手里揉搓许久。

小纪总风月缠身，身边女伴数不胜数，和纪太太貌合神离。

这种传闻原来不止传到她耳中。

她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手，无名指带着和她同款婚戒，将她手里的三筒放好，又随意丢了张牌出去。

是纪景。

也不知道他在背后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纪景陪她打完这局，赢了桌面上所有人，伸手推倒牌面，终于开口道：“我昨天加班到凌晨，今天就不住这边了，带简希回去补觉。”

他又扬声换来了纪甜：“你来陪妈打。”

纪甜惊恐地捂住了还没暖热乎的红包，表情痛苦：“不是吧？让我出钱换你们回家恩爱？”

纪景拿出手机给她转了账，道：“剩下的是零花钱。”

纪甜高高兴兴地领了命，纪景再无话，牵着简希的手走出了纪宅。

纪景昨夜加班是事实，回家补觉却是撒谎。

送简希到楼下，一声轰鸣又将车开走了。

等再回家已是天光大亮，醉醺醺的纪景，被一朵柔弱的小娇花搀着、抱着送回来的。

简希回神，宽慰纪老太太：“妈是为我好，我自然不会生气。”

“那你是怎么想的？”老太太盯着她，“奶奶现在还有力气，你要是有计划生个小宝宝，奶奶还能帮你抱几年。”

简希只能实话实说：“我和纪景还没备孕，急也急不来。”

纪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盯着她的手担忧问道：“你们公司还管得这么严呀，工作时间不能戴婚戒？”

老太太怕有不长眼的来肖想她的宝贝孙媳妇。

简希笑：“对，等管理没这么严了我就戴上。”

纪老太太给她竖大拇指：“快让我们阿希升职，当了领导第一件事就把这个制度改了。”

简希笑着哄她：“好好好。”

简希将老太太搀进房间，才叹了口气。

刚才她瞒了一半话，自从元旦那夜，她和纪景已近半月没有夫妻生活了。

那天，纪景被抱着送回来，简希心头气息翻滚几瞬，让出了门口，任凭来人将纪景送回了卧室。

小娇花还算守礼，送回纪景后便冲简希摆摆手，道：“纪夫人留步，我先回了。”

过年家里的人都放了假，简希只能自己动手将纪景的外套扒了下来，却在衬衣领口位置看到了半枚唇印，另外半枚不言而喻。

她拿着外套的手有些颤抖，最后，选择将外套狠狠地甩在了纪景脸上。

纪景睁开眼，看向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简希阖眼再睁开，将翻腾地情绪都压下，警告他：“这里是奶奶给我们买的婚房，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来。”

卧室寂静几瞬，纪景问道：“还有吗？”

“你去客房。”

纪景冷笑了声，捞起外套，去住了客房。

如果不是昨日醉酒，李时将他送回了卧室，恐怕两人还未结束冷战、分房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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