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连我一个电话都记不住?”
路见淮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说出口的话语尾音平淡,没有丝毫上扬的趋势,他提着小馄饨,就好像在平淡地像某个半生不熟的人打招呼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你……你不能这样!”
江岁年噎了很久后终于开口,他跌跌撞撞地跟上路见淮将要离开的脚步,伸手想要再去扯住路见淮的袖子,却被他轻轻躲开。
“你不能这样!路见淮!”
江岁年扒住了被打开的车门,手指强硬地按在了方向盘上,阻止路见淮就这么离开,他脸上带着喘气不匀的绯红,手心里全是热汗,身上的衣服带着狼狈的褶皱,看起来可怜兮兮。
路见淮干脆把车钥匙重新拔下来拿在手里,脸上依旧是平淡如水的颜色:“你还想说什么?”
“对不起……”
江岁年的声音细弱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嘈杂的闹市区叫卖声连绵不绝,很快便把他的话盖过去。
路见淮蹙眉:“什么?”
江岁年很小声地重复道:“对不起,路哥哥。”
这回路见淮听清了,他“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江岁年下意识往前凑了一步,贴在了路见淮的车门旁,与他之间只留下一寸的距离,他仰着头看着车上的青年,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那你能不能原谅我?”
路见淮一直以来都是脾气很好的人,他知书达理,学识丰厚,对待即使不符合他兴趣的话题也能做到耐心地倾听,作为从小到大的朋友,他纵容江岁年随意踏入他的生活领域,作为爱人,他曾经把江岁年保护得很好。
如果是在一年前,或者再往近了说,几天之前,在江岁年那句口不择言的话还未说出口之时,路见淮可以做到无限地去包容他,他所付出的感情沉没成本太高,以至于一直无法收回。
但现在所有关于江岁年的一切都让他无法再提起任何兴趣了,强硬的坚持不是个好方法,路见淮选择不委屈自己。
“原谅你。”
他很平淡地告诉江岁年:“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分!”
江岁年的面容蔓延上惊慌失措的神色,他咬着下唇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句没有丝毫底气的话:“不分手!”
路见淮的手被江岁年紧紧攥住,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手腕处那层来自对方皮肤上的汗渍,以往这些事他对旁人会格外注意,对江岁年是个例外,但如今这种反胃恶心的感觉逐渐从他的心头涌了上来。
路见淮难受得恨不得把他的手齐腕切断。
在外他还是勉强保持了良好的风度,只是用另一只手强硬地把江岁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声音沉下来,低声道:“江岁年,我不希望在大街上闹得我们两个人都不好看。”
江岁年猛地愣住,被强行掰开的手指关节一寸一寸地疼,明明红了的是手指,这种疼痛却逐渐蔓延到了他的心口,像是有什么毒蛇钻进去用力咬下了一口他的心头肉一样。
“路见淮……”
江岁年怔怔开口,他的目光中犹疑,惊诧和绝望来回变换,这么多年以来,他游刃有余地享受路见淮带给他的温暖和爱,肆意地把一切小脾气都扔给他,泡足了这缸名为爱意的温水,却没想到路见淮有一天会将他从温水缸里扯出去,毫不犹豫地叫他冻在冰天雪地里。
路见淮重新插上钥匙,他的馄饨不能凉,凉了再热口味就变了,他会不想再继续吃,可江岁年显然不明白饭要趁热吃的道理,居然拦着车门纠缠了这么久。
“放手,江岁年。”
江岁年咬着牙,道:“不放,除非你说不分手。”
路见淮伸手去关车门,看着江岁年死死握在车门闭口处的手,终究是没了耐心,江岁年小儿科的威胁如今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再不放你这四根手指就别想要了。”
江岁年不信路见淮真的会甩上车门,他把手攀得更紧,生怕这回碰见路见淮下回就碰不到了。
路见淮以前很宠他的,他们在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全年级去历史遗迹研学,江岁年对学习一类的东西不感兴趣,那时候他和同班的某个同学相处得不好,不乐意跟着大队一起走,路见淮就和他一起在最末尾待着,路上哄他聊天。
江岁年喜欢当甩手掌柜,所以路见淮就准备两份换洗衣物,往往饭也订两份,晚上顺应着他怕鬼的事开灯睡觉。
路见淮真的对他很好的。
事事细致又耐心。
江岁年撇了撇嘴,强硬道:“不要就不要!那你关门,把我手压断好了!”
路见淮看了他一会儿:“三。”
江岁年眼眶红红的,他哽咽道:“你根本不听我道歉,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嘛!”
“二。”
江岁年听着他倒数三二一,扒着车门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料定路见淮肯定不忍心见他受伤,丝毫不顾忌继续道:“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我们后面不是已经又好了嘛。”
“一。”
伴随着一阵“砰”地车门关闭的声音,江岁年嗖地一下收回了手,却还是险险地被车门夹到了手指甲,指甲盖里的淤痕现在时间还早,没有显现出来,只是有些发白。
霎时间的疼痛和麻木感叫江岁年仿佛被针尖刺入了指缝,路见淮的车子已经开始起步,江岁年反应过来连忙去拍他的车门,拍得哐哐作响响,却依旧阻止不了汽车的启动。
路见淮视若无睹,松开脚下的离合,银色外壳的跑车便如同一阵风一样飞了出去,把旁边纠缠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回到家路见淮手里提的馄饨已经半温不凉了,他看了会碗里加了辣椒的小馄饨,最终还是决定热一热吃掉,不然一旦等他忙起工作来,饿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知道的。
路见淮穿着毛毛拖鞋把馄饨重新放回锅里热了热,盛出来一个小碗,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吃饭一边回复公司同事的信息。
段飞羽:【卧槽我跟你说!我们公司空降了一个超级帅的总监!听说是老板的儿子】
段飞羽是个纯纯的gay佬,所有设计师身上的刻板印象他全部都有,穿着时尚潮流,色彩搭配十分有活力,化妆技术也高超,偏偏有着足足一米八三的身高,像模特一样,极具艺术感。
路见淮想了想,他们公司的老董事长他没见过,一般持股人只参与公司重大事情的决策,是绝对不会管下面的人工作的,所以路见淮一时也想不起来老板姓什么。
他回复道:【怎么?你春心萌动了?】
段飞羽很快回复过来:【可别,我是纯1号,空降总监看着就很爷们,不好惹,我怀疑他有一米九】
一米九?
路见淮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他的房子一楼大概有四米多,那么那个总监的身高就是他房子一楼的差不多二分之一……
路见淮:【亚洲人一米九的应该不多,总监是混血吗?】
段飞羽:【看着不混,就是很爷们儿的亚洲人长相,说不定是人家爸妈基因好呢】
【忘了跟你说,你参加的那个设计大赛原来不是于姐负责的嘛,现在那个总监接手了,不知道他脾气怎么样,提前给你提个醒】
路见淮家里人给的底气叫他从来不畏惧职场中的任何压迫,他碗里的馄饨只吃了一半,就感觉胃里已经被塞满了,于是搁下勺子,回道:【好】
不管是谁负责他这一块,只要不妨碍他的创作,一切都无所谓。
吃完饭后路见淮面对着平板上画出的十几版设计图皱起眉,既然已经决定与江岁年的所有生活断开联系,那么原本准备参加复赛的那张设计图大概也不能用了。
路见淮不仅生理洁癖严重,心理上的洁癖也开始慢慢初见苗头,用以江岁年的名字设计出来的作品去参赛,路见淮怕他会忍不住厌恶他手下的作品。
他坐在桌子前,一直构图构到将近十一点钟,再抬起头的时候窗子下面已经是一片灯光璀璨,他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路见淮眼睛有些疼,起身去倒了杯水,却在这期间街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好,哪位?”
路见淮抿了一口温水,却听见电话那边蓦然传出一声娇憨的喵叫声。
路见淮:“?”
天啊,他真的熬夜熬久了,现在猫都能打电话了吗?
“抱歉抱歉,家里的猫乱按的,打扰了。”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细听的话有点小口音,紧接着猫咪似乎被他的主人抱了起来,接连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声。
“没事,猫咪很可爱。”
路见淮一脸疑惑不解地搁下手机,站着慢慢把水喝了个干净,猫咪乱按手机,居然能刚好按到他的号码?
此时在城市另一端的一栋公寓内,房间内猫毛乱飞,男人穿着黑色浴衣拿着鸡毛掸子看着那只犟种白毛猫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沉声斥道:“王大强!谁让你动我手机的?!”
他正看着路见淮的朋友圈,这只猫一爪子上来给他转移到了通话界面,还没看清按了哪个号码,那边就已经接听了。
傅苍戎的脑子嗡嗡的。
他还没和路见淮说上话,一只猫倒先说上了?
正牌受是暗恋成真文学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温文尔雅设计师×作精少爷(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