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乱 第5章 第五章 升官

转眼间，三年过去。何悟尘终日埋首于案卷，背有些驼了，两鬓也有了些许白发。他一面读，一面记录，已经写下十几丈的长卷。

这天，他把案卷放回书架，扛起卷轴，提着灯笼，走出黑暗。

酒足饭饱的江三正在房间里熟睡，何悟尘将他唤醒。

“唔……老弟，你出来了。”江三打了个哈欠，“整理完了？”

“遥遥无期。但是，眼下可以确定，狮驼岭的三个魔头是人间最大的祸害，在那里死于非命的无辜之人已经无法用千万计数了。其罪孽之深重，远过于当年九首魔蛟。”

“狮驼岭……是什么地方？”

“在西牛贺洲。”

“三个什么样的魔头？”

“白象精、青狮精和金翅大鹏雕。晚辈遍检《妖魔谱》，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记载，不知到底是何来历。”

江三听罢，面色凝重。他喝了口酒，神色缓和下来，说：“西牛贺洲，是佛祖的地盘，天庭不好干涉。况且三个魔头又来路不明，其中的利害关系难以揣度……这不是我们这种人能考虑的事……”

“晚辈只知道整理案卷是你我二人的职责，维护三界秩序是天庭的职责。”

“你想怎样？写成文书递上去？”

“我已经写好了。”

“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

何悟尘略一思索，“您是指‘难得糊涂’？”

“不错，难得糊涂。”

“前辈，事关重大，糊涂不得。”

江三突然仰天大笑，“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就是年轻时的我，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你就去闯闯吧。”

江三来到窗前，那里挂着一串积满灰尘的风铃。江三默念咒语，吹出一口仙气，紧接着清风徐来，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抖落身上的灰尘，显露出金光闪闪的质地。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嗓音：“什么事儿？”

江三和何悟尘连忙出门迎接，原来是一名执勤的天兵。

江三说：“军爷来的何其慢也，江某还以为是法铃不灵了。”

天兵说：“我们戒严呢。东胜神洲有个小妖，他妈的把根铁柱子杵到九重天来了。哎江三，我有一千年没来过这个地方了吧？”

“不止不止。上次您来，还是张尧——也就是我的前任，过世的时候。”

“哦——想起来了。哎呦，那个小老头都快熬干了。别说，你还越来越像他了。”

江三笑道：“有琼浆玉液舒经活血，我大概能比他多活些年头吧。”

“你有什么事？”天兵问。

“哦，他是新来的，叫何悟尘，有文书要呈。”

何悟尘把卷好的文书恭敬地递给天兵。

天兵没有接过文书，“这点小事也要麻烦我？”

何悟尘取出一捻金砂，“军爷帮个忙吧。”

天兵收下了金砂，兀自离去，“司法文书必须相关人员亲自呈送。”

江三给何悟尘使眼色，后者连忙追了上去。

天兵载着何悟尘在云雾中穿行，强劲的寒风吹得何悟尘睁不开眼睛。当他终于站定，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开阔的平台，脚下是清一色的青蓝色瓷砖。环视四周，目力所及之处，是渺远的幻丽的天光和云彩。

他依稀看到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影。那人影悠然来到他面前，他才看清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禀上仙，司法文书呈上。”天兵说。

老者一摆手，天兵默然退下。

“你是司法部案卷库的新人？”老者问。

“正是。小人何悟尘，不曾见过上仙。”

“我是太白金星。你随我来。”

太白金星挽住何悟尘的手臂，悠然迈步，他们脚下的瓷砖顿时如江水般流过，头顶风云变幻，转眼间来到一座纯汉白玉砌成的建筑前。那建筑高入云霄，何悟尘使劲仰头也不见其顶，这使他想起了人间的泰山。

“这是天条院，司法部门的最高机构，以你的品级不能直视它。否则，让执勤的天兵看到，你这几百年就白修行了。”太白金星说。

何悟尘闻言，慌忙低头，几乎要把头磕在地上。

“给我文书，你等着。”

“且慢。”何悟尘取出一把金砂，“如果可能的话，请您为小人美言几句。”

“你怎么会有这等东西？”太白金星显得很诧异。

“事成之后，另有奉送。”

“你用这些，能买到上好的仙丹法器来修成地仙，何必到天庭来苦熬？”

“地仙固然快活，也终究逃不过大限”

“非也，地仙亦有长生之法。”

“小人之志不仅在于长生。”

“那还有什么？”

何悟尘由于良久，仿佛接下来的话烫嘴，“匡扶三界。”

太白金星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这东西，你留着吧。”

太白金星进了门，留下何悟尘一人在门外等待。何悟尘始终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看着脚下的地砖，既不敢望向别处，也不敢挪动半步，生怕无意间的越轨之举被天兵瞧见。

不知过了多久，精疲力竭的何悟尘晕了过去。

当何悟尘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太白金星的鞋子。

何悟尘慌忙站起来，“怎么样？”

“你的文书魏大人看了，他称赞你勤勉任事，功劳可鉴。”

何悟尘紧咬牙关，克制住激动地大喊的冲动。

太白金星接着说：“他要给你升官，去给天神当师爷。”

“那降妖的事……”

“降妖？”

“就是狮驼……”

“别，”太白金星连忙摆手，“司法文书的内容不能透露。江三什么都不教你吗？”

“魏大人还说别的了吗？”

太白金星摇摇头。

“那……是哪位天神？”

“你小子有福啦。那是天条院乃至整个天庭响当当的人物，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俗称二郎神的杨戬。”

当何悟尘被送回案卷库，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欢呼着奔向江三。

“江大哥，成了！我成了！”

“啊？天庭同意下界降妖了？”

“没有。只是，要提拔我。”

“好好好，你小子命好，哈哈。高升何处啊？”

“二郎神的师爷。”

江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