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夫郎最大 第6章 池大的婚事

“筠哥儿，婶子出去买块豆腐，一会儿就回来啊，”池婶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凌筠正在研磨药粉，连忙推开窗答应了一声：“好。”

临窗的桌上摆了许多三寸长的小罐，里面装着各样的药粉，凌筠将最后一个小罐装满，用墨笔在纸上写了小字，准备挨个贴在药罐上。

正要出去寻糯米粉，凌筠就见池鼎提着一个大木桶过来，这几日在池家凌筠知道这是要喂猪去了。

凌筠虽没喂过猪，但是这么一个装满的大木桶想来是绝不会轻的，但是池鼎却连脸也没红一下，步子稳当。

圈里的两头猪早已饿得哼哼了，闻见食物的香味更是急躁，不住的来回转圈，但是等池鼎打开圈门，它们却又没敢立刻围上来。

凌筠跟过去，看池鼎将猪食倒进凹槽里，闻着还挺香的，等池鼎提着空桶出来，两头肥猪才争抢着上前。

见凌筠还守着不走，池鼎欠欠来了一句：“你怕是抢不过它们。”

“？”凌筠疑惑转头，等反应过来池鼎的话，他面色认真：“我不吃，这是猪吃的。”

池鼎嗤笑：“等饿了就吃了。”

饥荒年代，为了活下去，就是草根树皮也得争抢着，不过，池鼎看了一眼凌筠，这样娇气，就是吃下去也怕割着喉咙。

“三哥，家里的糯米粉放在哪里？”凌筠想起正事，跟在池鼎后头询问。

池鼎走到水缸边舀水清洗木桶，听见凌筠的话，头也没回：“柜子里。”

“灶房的柜子还是堂屋的柜子啊？”

“灶房。”

“是袋子里装的么，黑色还是白色那个？”凌筠上一回可是看见了许多装着东西的袋子，白的黄的面都有，凌筠有些分不清。

“啧，”池鼎将木桶里的水倒了：“拿去放好。”

凌筠接过池鼎递过来的木桶，拿去院下墙角，等他回来，池鼎从灶房里端着个小碗出来。

“多谢三哥。”凌筠伸出手，池鼎却没松手。

凌筠暗自使劲，碗却没有朝他多移半分：“三哥？”

“药吃了么？”池鼎随口问道。

凌筠眨了眨眼，想说吃了：“马上就要吃了。”

“先吃药。”池鼎轻易就将碗收回去了，转身去灶房里。

本以为可以糊弄过去的凌筠守在药炉边，闻着不断往上冒的带苦的气味，凌筠表面没什么，但是袖子里早就准备好了蜜饯。

池鼎不在屋里，可先前那只碗也不知道被他藏在了哪里，凌筠仔细看了一转也没寻见。

药汤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凌筠起身去找帕子，池鼎进来的时候就见凌筠这里看一下那里翻一下，他过去把药罐端起来，将药汤倒进准备好的碗里。

凌筠睁大眼睛：“不烫么？”

池鼎捻了捻拇指：“还行。”

“三哥好厉害。”凌筠很是崇拜，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一脸正经，看着像是哄人玩的，偏偏语气又无比诚恳。

“吃药。”池鼎不为所动。

凌筠也没再说什么，等药冷了些才端起来一气喝了，然后马上往嘴里塞了枚蜜饯，顺便问了池鼎要不要吃。

池鼎不爱吃太过甜腻的玩意，上回的梅干也是，一颗下去，嘴里全是糖霜，倒是池立，一口气吃半包还嫌不够甜。

这俩人才吃得到一块儿。

凌筠才想向池鼎讨要他的碗，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声音，像是在喊池婶子，凌筠还没开口，就见池鼎面色一变：“说没人在。”

池鼎从后门溜了，留凌筠在灶房里一头雾水。

下一刻，一个头戴红花的婶子撩帘进来，瞧见灶房里有人还吓一跳：“我还以为没人呢，欸，你是谁家的小哥儿，池婶子呢，怎么不在家？”

凌筠不知道眼前的妇人是谁，但想着池鼎光凭声音就认出人来了，想来应当是相熟的。

“池婶子去买豆腐了。”

“哦，”妇人点点头，细细将凌筠又打量了一遍，闻着满屋的药味，笑了笑：“村里的小哥儿没有我不认识的，偏看着你眼生，想是才来的，真是个秀气哥儿。”

凌筠不知回什么，便只点头。

“池婶子不在，池家哥仨也不在么，”王婶子可是带着好消息登门的。

想着先前池鼎的话，凌筠回：“大哥他们随池叔叔到镇上去了还没回来。”

“真是不巧了，那只能等着池婶子回来了，好哥儿，咱们出去说话，屋里怪闷的，”王婶子笑着说了声，凌筠也只能跟着出去。

好在一点待客之道凌筠还是懂的，给人泡了茶，又搬了凳子，那婶子总一副笑脸，话又是一环接着一环的，凌筠不知不觉的，就被套了许多话。

“还没许人家？”那婶子一听眼都笑弯了：“可有中意的了，或是喜欢什么样的，都跟婶子说说，婶子这里有几家不错的......”

凌筠招架不住想走，但是一双手被王婶子拉着挣脱不开，幸而池婶子回来了，凌筠才寻了个机会躲回屋子了。

王婶子见凌筠走了还叹气：“多好的哥儿，这相貌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呢，”就是孕痕淡了些，这话王婶子没说出口。

池婶子见王婶子过来了颇为欢喜，拉着人亲热的说了一会儿话，重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来。

“好姐姐，可是有消息了，”池婶子说了几句有些心急了。

王婶子见状，也爽快，立刻说起正事：“东村的一家，姓李，家里一个姐儿正适龄，比起前头几家，这家家里简单些。”

将那家的情况细细同池婶子说了一遍，又说起各自人品：“那姐儿我去看了，模样整齐，又能干，有些清瘦，但是姐儿到底比哥儿好生养些，就是聘礼贵些也甘愿啊。”

池婶子点点头：“只要人不错，聘礼我们也出得起。”

这些年池家也攒下不少银钱，八两聘金不是问题，若是真成了婚宴也不会偷减着，只一条，暂且分不了家。

前头的人家本也不错，但一听闻池家有三个小子说什么也要添上一条，就是要新屋。

更有过分的，要独住池家的老屋，让老两个带着两个小子搬出去，否则不嫁。

这便是池大的婚事总说不成的缘由，只要精明点的人家，过来一看这家是三个小子便在心里盘算着日后的家产。

三个小子，自然人人有份的，但总有想多占的。

池婶子听着王婶子的话对李家是颇为满意的，但就是不知道池大怎么想的了，眼见着天快黑了，池婶子留王婶子吃饭，王婶子摆手婉拒了，她可还有一家要跑哩。

硬塞了一包红糖给王婶子，池婶子笑着将人送走了。

凌筠见屋外没动静了才出来，见池婶子正在做饭，过去帮着烧火，池婶子见凌筠过来玩笑道：“见识到你王婶的厉害了罢，”

“王婶子很能说话。”连着说一气也不顿的。

“这可是十里八乡又名的媒婆，若不是巧舌如簧，如何吃这碗饭呢？”池婶子夸赞：“你池大哥的婚事可多亏了她。”

“池大哥要娶亲了？”

“听着是好，就不知道这回成不成了。”池婶子急也不急，虽然自家老大已年满二十，但条件好，不愁找不到好的。

经这几次看下来，池婶子也感叹人心莫测，宁愿家里差些 ，也不想要太算计的，一家人还是和和美美的好，他家老大本就是实心眼，要是娶个太过算计的进来，这日子怕是难过。

“倒是咱们筠哥儿，上门求亲的人怕是都踏破门槛了罢？”池婶子说笑一句，不过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凌家世代从医，家里也算有些底蕴，凌阿爹虽然不追名逐利，但是医术高超，这么多年下来，要说没有点积蓄也是假的，只是凌家向来低调。

凌家又只有这么一个小哥儿，就是做倒插门，这人怕也是犹如过江之鲫。

凌筠一愣，摇摇头。

池婶子动作一顿：“你还小，想是你阿爹不愿这么早给你定亲事，若是婶子家有个哥儿，婶子也要多留两年。”

火炉里有细微的响声，想是木柴烧断了，凌筠刚要起身去拿，池婶子开口：“你三哥呢，刚才不是还在家里，怎么回来许久也没见着他？”

“筠儿，你去找找，就说婶子让他去挑水。”

凌筠点点头，也不去拿柴了，绕去后院找人。

将前屋后院都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人，凌筠刚想去屋里看看，无意转头，看见了树后摇摇晃晃的影子。

幸而树够大，凌筠看着弯弯的树枝这样想，也不知池鼎哪里寻了一个草帽盖在脸上，许是热了，衣裳脱下来围到了腰上，长长垂下的，是衣袖。

好宽的棉布，凌筠又走近一步，才看清两根粗树枝之间吊起来的东西，绳索也很结实，凌筠在心里暗自肯定，见池鼎睡得这么香，凌筠也有些想试试。

放轻脚步过去，凌筠没敢直接喊人，他揪着衣裳的衣角轻轻撤了扯，力道太轻，只能又加重了些。

“三哥，”凌筠轻声叫人，走过去蹲下身，伏在池鼎边上：“三哥，”

叫不醒人，凌筠抿了抿唇：“王婶子来了。”

吊床上的人动了动，草帽滑落，池鼎似笑非笑的看了凌筠一眼，眼底一片清明，看着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这么会骗人？”

凌筠愣住了，这回反应过来被耍了。

“是你先装睡的，”凌筠还想狡辩。

“倒打一耙。”池鼎说完翻身落地，凌筠躲退不及，差点被自己绊倒。

池鼎拉着人的胳膊轻轻一使劲就将人拉回来：“站好。”

凌筠不自觉地站得笔直。

池鼎俯身靠近人：“你知道上回骗我的人如何了？”

天有些微微暗了，凌筠却觉得池鼎的眼睛锐利的很，盯着他的时候，让他无处可逃。

“被你打哭了。”

凌筠合离猜测，话音一落，好似听见池鼎笑了一声。

正当凌筠以为自己要被教训了时，池鼎转身走了，但是走前留了一句话。

“下回再打。”

凌筠觉得，要是池鼎真的打他，那他应当一拳也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