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锦听到这句刻薄的话心中生火,抬眼望去,就对上闻祈昭琥珀色泛着金色的眼眸。
那双眼定定的看着池锦,池锦想说的话被那灼热的目光堵在口中,愣了一瞬间,不管多么讨厌闻祈昭,池锦都不能否认闻祈昭这张俊美的脸带来的冲击力。
闻祈昭骨相优越,阔额高鼻,低垂的丹凤眼里透着雾,眼里的情绪隔着雾池锦看不透,但能看清他蹙起的眉头,池锦看清后瞬间回神如惊弓之鸟一般从闻祈昭的怀里退出来。
边退还边拍自己身上沾染的闻祈昭身上的杜衡香味,杜衡香有着让人感到舒服稳定心神的作用,但池锦不喜欢,他狂拍身上的味道,一副嫌弃无比的感觉。
而闻祈昭低头看着自己瞬间空了的臂弯,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轻叹了一口气,指尖虚虚勾了两下空气,拧眉看池锦的动作。
池锦拍了半天,闻祈昭看了半天,最后像是忍不住道:“福神很是嫌弃?”
“啊!?嫌弃啊,嫌弃你。”池锦装作无辜的样子,神色坦然的说。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微妙起来,而闻祈昭这时却勾了嘴角,神色微扬的看向池锦说:“福神莫要拍了,我浑身施了法术,香味没一月有余散不去,除非刮鳞抽筋。”
听了这话的池锦拍衣服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扬起笑容看着闻祈昭说:“无妨,一会儿我就把衣服拿去烧了,灰飞烟灭就散了。”
“灰飞烟灭”四个字池锦咬字极重,可谓是含沙射影,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盯着对方,虽然脸上都扬着笑但都不达眼底。
旁边的各路神官,眼看着二人气氛不对,互相使了眼色,一窝蜂的都围了上来,把池锦挤出了包围圈。
池锦被推搡的左右摇晃,半晌后落到了外围,连闻祈昭的正脸都瞧不见了,只能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和各种恭维祝贺的声音。
他们脸上都挂着笑,眉飞色舞的说祝财神寿辰快乐,福寿绵长,有的上仙还奉上了丰厚的大礼,除去各种灵器玩意儿,还有不多见的神器,闻祈昭被围在中间,一一附和接过,无比从容淡定的样子。
池锦就站在一边,被人“排挤”的成了背景板,毕竟财神最受凡人推崇,香火旺盛,出类拔萃,吸引了很多的神官上仙与他交好。
池锦虽说不是特别在意人情世故,但被人暗戳戳的排挤还是不爽,心里正冒酸泡的时候,卿月挤了过来,踮脚把脸贴在池锦肩膀旁,慢悠悠的说:“生气呢?不值当,我说不然你就跟他冰释前嫌,再不济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单方面原谅他?毕竟他实力摆在那里,总能帮得上你。”
“呵,不需要。”池锦瞟了卿月一眼,冷哼一声,表情难看的转身落了坐,卿月立即跟上坐在了池锦的旁边。桌椅皆为白玉,黄金镶边,看起来颇为贵气,桌子上更是摆满了的珍馐美味。
池锦看着满桌子的菜品,只拿了旁边放着的仙果,仙果红彤饱满,上边还挂着露珠,看的池锦垂涎,他拿了个就要往嘴里送,还没咬下就见原本围着闻祈阿谀奉承的众人都散开来,落了座。
闻祈昭自然坐在大殿主位上,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一副等他发话的样子,尤其他今天穿了件广袖红袍,袖口和旁边衣摆用金银丝勾出象征地位的繁丽花纹,在日光下十分吸人眼球,一副上位者的招摇姿态。
看的池锦不屑一顾,撇了一下眼,这才发现殿内乱跑的猫已然全部消失,只剩下满地的金叶银枝,衬的更为阔绰,心里瞬间更堵了,池锦恶恨恨的啃了一口仙果,嚼的嘎吱嘎吱的。
卿月听见声音,转头看池锦调笑着说:“别气了,别给牙嚼掉了,歇歇火,我……那个我算了,我说你跟闻祈昭有缘分你信吗?”
“你说我信不信?”池锦转头,脸色不耐的反问。
“行行行,当我没说。”卿月看见池锦的表情,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改了口,顺毛哄人。
池锦见卿月态度不错,哼哼了两声,嘴里继续嚼着仙果,脆甜的仙果里带着微薄的灵气,池锦吃的逐渐身心舒畅,连带着刚刚的不快也一并吞下了肚。
寿宴由闻祈昭发话开了席,一众仙娥眉眼带笑,面容娇俏的上来跳了祝寿舞,舞步轻妙,身姿婀娜,很是漂亮。
一舞完毕,四周的神官开始一一朝着闻祈昭敬酒,池锦杯子举的都不带举的,装看不见。
众人觥筹交错间,一位正在跟闻祈昭敬酒的小仙眼眸轻转,微扬细窄的眼睛,突然笑眼盈盈的提议说:“福神今天也穿的甚是喜庆,不如舞一曲?也算是给财神祝寿了,看您也不举杯敬酒的,一定是准备了别的惊喜吧。”
这位小仙话说的滴水不漏甚是圆满,声音也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里的众人都听到。
正在吃东西的池锦就这样突然被架上了戏台,他蹙着眉,眼神凌冽的盯着发难的小仙。
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池锦迟迟不表态,主位上的人也不表态神色如常,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看你长得妩媚漂亮,话也说的漂亮,想必舞也跳的漂亮,你来吧,福神比不上你。”卿月突然笑着把话接了过去,不怕得罪人的,把皮球踢了回去。
毕竟只是一名狐族小仙,在这蹦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卿月也笑眼盈盈的盯着他,示意他开始,但他一副范了难的表情,委屈的说:“毕竟福神晚来了一时,也不祝寿,我以为他准备了什么大礼。”
这一句话拐了三个弯,给池锦定了三个罪名,来晚了,不送礼,不祝寿。
其他神官听了也都骚动起来,窃窃私语的表达对池锦的不满,都和稀泥一样的让池锦表示表示,有都神官喝醉了酒,不怕死的插着嘴让池锦敬酒,跳舞选一个,众人都应和,一副要逼上梁山的样子。
“是啊,不足大碍。”
“就是,福神不要驳人脸面。”
池锦看着这些人的嘴脸,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卿月表情也难看至极,正要说什么,池锦就张了口:“谁的脸面,谁这么大的脸面,他的?还是他的?”
池锦抬手指那名小仙,接着又指闻祈昭,他看着闻祈昭,丝毫不怯。
闻祈昭没看池锦,仿佛殿里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他端坐着喝起了茶,眼眸低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这样子给了底下众神官可以欺负池锦的错觉。
毕竟众人都知福神财神不对付,都借着今日踩池锦一脚,好让财神开心开心。
“当然是财神的面子,福神难不成要拂人面子。”狐仙狐假虎威的说,一副没人护着池锦,就是要欺负他的样子。
“哈,你问问他自己有那么大面子吗?他要没我最开始死哪片山头上都没人管,现在装起来老大了,你也是,刚化成精就在这又唱又跳,你那么喜欢自己怎么不给财神跳一个,看我失了香火供奉好欺负?”
池锦的话丝毫不留情,什么事都往外扯,狐仙气的脸色发白,扭曲起来,正要继续张口说什么往池锦身上扯。
闻祈昭终于放下了茶盏眼眸抬起,神色漠然语气却掷地有声的说:“今天准备了大奖,刚刚没仙官中,再来一次吧,给自己积积德。”
他这话说的可谓是模棱两可,不知道刺的那一边,但听了他的话,所有人的禁了声,连准备再说的狐仙也安分了下来,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恶恨恨的盯着池锦。
池锦看着这一切,目光暗沉沉,他不觉得闻祈昭是为自己说话,大概是因为自己揭开陈年旧事让他脸上无光,不得已打断,他巴不得看自己笑话。
池锦的目光在闻祈昭坦然的表情上流转,最后又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模样一副今天要是不想好过,都不过的样子。
“盯着我们看什么,看我们长得好看?”卿月看着四周盯着池锦和自己的众人,疑惑的问。
她刚问完,四周就响起窸窸窣窣的话语声,尴尬的气氛打破了一些,鼓乐声也响了起来,四周天上逐渐散下来无数的金银财币。
池锦心里发堵,闷声给自己倒了酒,灵气不足他本是喝不了,不然难维持人身,但是现在不喝难泄火。
池锦一口闷了,辣的他皱巴着脸。
“得了,别喝了。”卿月抬手把他的杯子抢了出来,池锦也没说什么,绷着脸坐那,只是逐渐发红的脸,显示出他的酒量。
池锦浑身软绵绵的,头还有点晕,正当他范懵的时候,卿月突然惊呼了一声,池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就发觉有人蹭他的腿。
低头看,就跟一只三花彩狸大眼瞪小眼,漂亮的猫毛发蓬松,歪着头可爱的望着池锦,金色的眼眸流露出贪恋,一副痴缠的模样,池锦没反应的跟它对视,呆呆愣愣的。
直到胳膊被什么扒拉了一下,池锦转头看才恍然发现周围全是猫,而主位上的闻祈昭已然不见了踪影,仙娥代为传话说万年香火就在这些猫身上,大家各凭本事,上仙有事先走,随后就回来。
殿里仙官都骚动起来,众人都为了万年香火拼了命,但池锦这会晕的站不起来,卿月嫌他关键时刻误事,去帮他找万年香火了。
正当池锦发懵发晕,连猫都来不及躲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陌生的灵气围绕在自己的周围,池锦瞬间冷起了脸,他低头就看见脚踝上飘荡着一丝白色的灵气。
那道灵气正往池锦的脚上缠,池锦抬头试图找到那道灵气的主人,正巧跟狐仙对上了眼眸,他手上扯着白色的灵气,美丽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池锦眯了眯眼睛,对视之际那名狐仙突然收紧了自己的手,刹那间池锦脚踝入骨的疼。
池锦颤着眼眸去瞧他,脸上的表情被疼痛折磨的有些绷不住,他掌心微动,手上红光乍现,是自己的内丹之力,池锦没了神仙的香火供奉,但还有自己化成人形的内丹,虽无多少法力,但是拼命打出去还是能抗一抗。
但池锦还未动手,腿边的三花彩狸突然侧身挡住了那道灵力,脚踝上的痛感瞬间消失,这还不算完,只见彩狸又猛的一扑往池锦身上撞去。
池锦原以为这只猫跟刚开始的一样,是灵气变幻会变成灵气往身体里去,但没想到这只猫是实心的。
池锦被撞的小腿疼,刚缓过那股疼劲就见隐藏在柱子后的那名狐仙还有动手的意图,池锦抬手直接用自己本就微薄的灵气轰了出去。
瞬间柱子被劈成了两半,柱子后的狐仙被震飞了出去,巨大的动静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池锦也有点懵,威力不该这么大。
而这时卿月也跑了过来,池锦看她,发现卿月也一脸懵,池锦疑惑的想问怎么回事,还没问出口就感觉体内突然涌进一股灵气,脚下彩狸也消失了踪影。
这道灵气在池锦体内翻涌,池锦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疼,他疼的说不出话。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卿月看着眼前的人不对劲的人。
池锦强装镇定的摇头,但煞白的脸让人心惊,此时旁边的众神官们也都反应过来,吵闹的要个说法,都在谴责池锦,寿辰之际平白无故出手伤人,吵闹不断。
“万年香火供奉被福神大人拿到了,福神大人好运气。”但闻祈昭却不知从哪里突然走了出来,他面色含笑的恭喜池锦,打断了一众神官的话。
此话一出,吵闹要说法的殿里瞬间安静,一众神官闭紧了嘴,财神明晃晃的偏袒,谁还敢开口,他都恭喜了。
池锦听见恭喜二字,强撑着眼皮看闻祈昭,发现他还是那副悠然的模样,突然不知为何没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池锦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恍然间听见谁叫自己,池锦没不清,他现在浑身如刮鳞之痛,真让闻祈昭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