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西林璧 第6章 传召（一）

“糖葫芦儿～糖葫芦儿～”

熙熙攘攘的祥和街，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江昱拿着糖葫芦签子，酸得他呲牙裂嘴，问程珩，“听清楚了？有啥猜测都说出来听听。”

程珩道:“你想知道？去大理寺瞧瞧不行？”

“啧！小爷这摆明了瞧热闹的心，人家不得把我赶出来吗？”

“我也猜不透哦，要不你去问问我阿弟，他说不准有想法，你不是说他深不可测？”

“程文珏！你摆明了耍小爷是不。”

“方才在茶馆他们猜的怎么样？”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程府前。

遇到出府的一名医师，而立之年过了，抱着个红木医箱，遇上程珩躬身行了礼。

“孙大夫不必多礼，是父亲身体不适吗？”程珩停住脚步。

被叫孙大夫的男子摆摆手:“没有的事，大人身体好的很，我是来给夫人看脉的。”

想必夫人说的是二姨娘了。

“姨娘有无大碍？”程珩问道。

“是喜脉呀，程大人可高兴坏了！”

程珩跨进门槛:“这是喜事啊，我先去前厅给姨娘请安。”

江昱跟在程珩身后，嘴里嘀嘀咕咕:“嫡长子给妾室请安？……真是……”

程珩没理。

进了前厅，程御史和白姨娘坐在主位，程观也在。他靠坐在黄花梨木雕花方椅上，手里拿着青瓷撇口茶杯，正用杯盖刮着茶沫。

手里的青瓷不若他美玉般的侧脸，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少年整个人却当真像捂不暖的冷玉，凉凉道:“大哥也是来祝贺我娘有喜的吗？”

他把“我”字放得较重，程珩皱了皱眉头。

“呀！夫人有喜啦！这当真是好事一桩，我到得这么巧正好沾沾喜气了。”江昱先捧场道。

“江公子也来了？那当真碰巧了。”

“方才在外头听孙大夫说了，恭喜姨娘。”程珩垂着眼道。

“嗯！现在夫人有了身孕，要切记不能动气，最近都安分点啊哈哈哈！”程御史发出爽朗的笑声，可见心情着实不错。

“娘，近来身子有孕阴盛阳衰，易得风寒，需多加注意，不要着凉了。”程观放下茶盏，墨黑的眼眸里闪着担忧的神色。

“诶！娘知道的，倒是你，身骨弱可不要让凉风吹了。看了娘就早点回院里去罢，下过雨这天又凉了。”

“……”

“好了，夫人有些乏了，你们也回去罢。”

在前厅寒暄了几句，程御史就打发各自各回院了。

程观晚一步出来，看了眼程珩和江昱远去的背影，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程府这边一派岁月静好欣欣向荣，大理寺可就焦头烂额了。

少卿之子宋微死了，少卿怒急了。好似要把有嫌疑的人都抓进大理寺狱严刑拷打，好歹逼问出个东西不成。

可宋微他平日只和公子哥们打交道，这群人即使是在家中不受宠的，那也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且宋微他平日结仇太多，真说嫌疑者，那十根指头也数不完。

不断的有人被带去问话，贵人们虽有不满，却也没有拒绝，毕竟是少卿大人宠爱的嫡子，丧子之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听到青佴的话，程观嗤笑一声:“那群人是全瞧热闹去了。宋豫光为人跋扈，贵人都等着瞧笑话呢。”

这次少卿大人着实乱了阵脚，连程珩程观，这不在宋微交际圈内的人也不放过。

“啊，我今日也带你去瞧瞧热闹了。”程观今天着了象牙白的素面杭绸鹤氅，他刚及弱冠还不惯束发，以一根青玉簪松松挽起及至腰侧的黑发，更显温润如玉的气质。

青佴跟在身后笑道:“好嘞少爷。”

这时候她觉得小主心情不错，还能开开玩笑。

在门口遇上了等在马车旁的程珩，他穿了身墨黑滚金边的圆领袍，半束着发。

两人一黑一白，程观抢先笑道:“大哥早安。”程珩点点头:“早啊文策。”

两人上了同辆马车，一路沉默不语的到了大理寺外。

一路上没有交谈，马车内的空间不大，又有热炉，烤的程观浑身暖意。

下车后，这冷风一吹，把程观吹清醒不少。

“宣！上官瑞！”寺丞挥挥手，下面跪了好几名男女，应当是未问完。

还没问到他们，程观便先在堂侧的圈椅上落座，当真瞧起了热闹。青佴年纪不算大，少有见过这场面。白里透红的脸颊悄悄抬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堂上，又有些怕。

“两日前的夜间二更后，你身在何处？”寺丞一拍桌子，两眼瞪视上官瑞。

凡事见过上官瑞的人，就算不说，心里都会为他的样貌念念不忘。

他眉眼常常低垂着，却生的一幅顶好的面容，眉眼疏朗，高挑的鼻梁，冷白细腻的皮肤仿若一块清透的美玉、上好的绫罗绸缎，脸型又偏柔和，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发色极黑，垂至腰背的泼墨长发编于一股搭在肩头的辫子，脑后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在靠辫子那侧编了些花，辅以碧玉白梅簪。

他跪在堂下，低着脑袋，辫子垂在身前道：“那日下了雨，小民怕沾了凉气，就早早回榻上，看了会话本就睡了。”

寺丞眯了眯眼睛:“听闻你与宋微近来私交频繁，对于此事，你有什么要说？”

上官瑞闻言沉默了一会，像是难以启齿。

寺丞又拍了桌子，大声道:“上官瑞！回答本官的话！”

上官瑞开口道:“小民惶恐，不敢欺瞒大人。其实宋微他…称其心悦…于我，他常常私下与小民会见，小民对宋微他的…爱慕之情自认无福消受，可…宋微大人他一意孤行，小民如何拒绝他都视若无睹。”

哈？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