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文学 第2章 第 2 章

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没有带着花回家，两手空空，身上还遗留着室外的寒气，面色阴沉。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刚刚煮上的汤在灶台上咕咚咕咚的沸腾着，诱人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家。

“你回来啦？”我像往常一样为他卸下外套，拿过他手上的公文包，将他推到厨房，“我煮了汤，接下来就是你发挥的时候了。”

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他只是今晚忘记买花了，公司的下属惹他生气了。

“你喜欢吃什么？”

“蒜蓉粉蒸排骨啊，这你都不记得？”

“你不是不喜欢吃蒜蓉吗？”他歪头看着我，冰冷的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砸在我的耳膜上。

我，不喜欢吃蒜蓉吗？

“你不是嫌弃花中看不中用，难养活吗？你不是说文学太娇气，不喜欢文学吗？”

他一字一句的逼问着我，我却无处可逃。

仿佛坠入冰窟。

“你以为你是谁？是他的朋友就可以轻易的取代他吗？江易。”

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精神有些恍惚。

我叫江易，我不是他的爱人，我只是一个小偷。

他真正的爱人是陆彦。

“你不是陆彦，陆彦呢？”他的手抓的我肩膀疼，明明平日里他都舍不得弄疼我半分的。

陆彦，陆彦去哪里了？

“他死了，是不是？”他瞪着我，眼眶泛红，他吼：“是不是？”

这不是我的先生，我的先生温柔儒雅，从不大声说话。

“你说啊！”他扑通一下跪下来，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陆彦啊陆彦，我和他在一起七年从未让他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仅仅是提及你的名字，就让他泣不成声，我终究是比不上你。

“他死了。”我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早就死了。是他让我替代他的。我喜欢你。”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不过是俗套的故事。

我和陆彦是朋友，先生是我们在某个交友软件上认识的。

那个账号的拥有者是陆彦，大多数时候和先生说话的也自然是陆彦，我只是一个将他们的聊天记录烂熟于心的旁观者，偶尔替陆彦回答几句。

我和陆彦一点都不像，可我们就是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其中的原因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

可我们的择偶观却惊人的相似，毫不意外，我和他同时喜欢上了先生。

先生也自然是喜欢陆彦，毕竟他对我不甚了解，只知道一个名字罢了。

这样也好，我默默的站在一旁祝福他们。

高考结束后，我和陆彦常常约着出去玩。

那天晚上，我和陆彦从饭店里出来。

“还有几秒，我们过去吧。”我性子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要过马路。

陆彦也由着我，跟着我走。

醉驾的司机，120迈的车速，还有，闯红灯的我，酿成了一场车祸。

可唯一无辜的人，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陆彦的身体被车撞飞，摔落在地上，几吨重的小轿车从他的身上疾驰而过。

血肉横飞。

我被连带着甩到一旁的绿化带上，幸免于难。

陆彦的父母在我的面前绝望地哭嚎，打在我身上的拳头巴掌，却很轻。

比起失去陆彦的痛来说，微不足道。

死去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陆彦。

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让我的良心一辈子都不安。

生不如死。

可我不能死。

“你要给我活着，好好的活着，连带着陆彦的那一份一起。我要你日日夜夜不能寐，我要让你的良心不安，我要你一辈子被人议论唾弃！我要陆彦在天上看着你活！”

陆彦父母的话不断在我的脑海里重复着。

他们在惩罚我，要我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我已经不属于我自己，只属于陆彦。

开学在即，我想到了先生。

全世界都知道陆彦已经死了，可先生还不知道。

我在告诉先生真相和隐瞒之间选择了后者。

我不想让先生难过。

见面那一天，我对先生说：“你好，我叫陆彦。”

先生也曾问我，你的那个玩的很好的同学呢？

“他去世了。江易去世了。”

先生见我面色不好，就没有再追问。

时至今日，我瞒了他七年。

要不是他今日说出来，我不知道我还会瞒着他多久，可能知道我死的那一刻我都不会说。

我不想看先生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先生才从地上爬起来，我想伸手去扶他，却被他重重的打开了。

白皙的手背顿时染上一片红色。

先生没在看我一眼，进了房间。

“咔哒。”还锁上了门。

我或许，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