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拍摄前一晚,大佬的助理就让导演在群里宣布了几项纪律,都是些类似不要迟到,不要偷拍,不要抢镜头,更不要把拍摄中的事情分享到微博上之类的小事。看得出来,大佬来参加《花花世界旅行团》纯粹是为了给自家产品来一波宣传,以及凸显下本来就十分完美的人设。
群里安静了半个多小时都没人回复,最后助理终于坐不住了,@了所有人,习惯性加了句收到请回复。
老戏骨上官轩海正趴在床上拔火罐,助理小蓝在旁边准备第二天出镜的衣裳和防晒霜。收到提醒已经是十分钟后,蓝凉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询问自家老板的意见。
上官轩海趴在床上听完,头也没抬地让助理照做。影视圈几十年来都是资本王道,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让大佬下不来台。
负责按摩的中医技师走后,蓝凉才不解地问老板下午为何出手解围,现在又一下子变得顺从。
“保镖跋扈太过,只会对大明星大老板的声誉有损。所以我断定那保镖不会把事情说出来,正好还可以顺便解救下被欺负的年轻孩子,就当积福咯。”上官轩海站起身,揉着舒服了不少的肩颈,“人家现在就给咱们立规矩,小蓝你记着,这几天千万别靠近嘉宾和他们带来的助理,我总觉得还会有事情发生。”
蓝凉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回了房间。本想去隔壁关心下偶像的贴身助理,因为方才的预防针也只能作罢。
群里开始有接二连三的回复。一直盯着手机的蒋江等了几分钟,也极不情愿的发出“收到”。还专门截图发给时宁,只可惜此时人家正躺在浴缸里,借着哗哗的水流哭红了双眼。
失恋带来的疼痛在狭小的胸腔中缓缓蔓延,不知不觉竟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时宁抚弄着温润的水浪,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短短半天,他就习惯性点开了几十次绿泡泡,才想起已经把周天域拖进黑名单。
他想喝酒,想吹风,想找人倾诉,却怕被狗仔拍到,给凌波娱乐和栏目组造成负面影响。如同刚恋上周天域那刻,他内心只觉得惶恐不安,生怕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影响到刚有起色的金鸥公司。
庆幸如今的金鸥公司已然完成几轮融资,如果不出意外,年内将顺利登上创业板。时宁保守估计,到时候手上的分红和股票,足以还完大洋彼岸的房贷。只可惜买房的初衷已然背离,他即使心痛万分,为了周天域能继续执掌天寰,也只能分道扬镳。
恋人都不在身边了,房子再精美,也只不过是个勾起伤感的空间而已。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泪水又模糊了眼睛,本来想找谭佳倾诉下,学姐却关机了,估计正在出差路上。
时宁无助地抱着膝盖,水已微凉,可他半点都不想动弹。脑海中慌乱掠过几张画面,施老板、兰禾苗、蒋江,甚至好多天都没见到的汤遥知。时宁不想把个人生活带入工作,只能守口如瓶,躲在暗处化解着一切伤痛。
他的微博已有粉丝两百万,发任何消息都需要跟兰禾苗报备。朋友圈也加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人,时宁懒得分组,只能设置三日可见。
裹着浴巾坐在床上,时宁终于忍不住,点开沉寂许久的直播账号。在这个互联网信息爆炸的时代,几个月没直播掉粉了不少,估计其他的也早把这位从不露脸的雪糕老师忘了。
“有点烦,想睡一觉。”配图选了浩如烟海的星空,看不出地点和拍摄时间,只普普通通的吐槽而已。时宁揉着酸肿的眼睛,自我告诫不能再哭,不然明天无法用妆容掩饰。
谭佳打了视频过来,解释刚下谈判桌,现在回到酒店等外卖。
时宁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切换成语音,说心情一直很差,在飞机上都差点哭出来。
学姐清了清嗓子,让他别胡思乱想,既然主动提了分手就该向前看。
理智上,为了两人日后的前程,时宁也清楚分手势在必行。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又回到当初飘零的状态,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对生活没有半点期待。
谭佳向来以清醒独立的律政佳人自居,十分瞧不上沉湎感情无法自拔的恋爱脑,眼见学弟沦陷在分手的痛苦里解脱不成,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学姐,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时宁压低声音,呜呜哭着。“本来以为和他能有未来,结果......”
房门敲响,谭佳开了条缝把食物拿进来,边吃边劝。时宁的心病她一直都知道,仿佛飘荡在空中的气球,被风雨裹挟着高飞,内心却空荡荡的,找不到半点归宿感。
经过这次分手,时宁感叹情感堪称世界上最瞬息万变的东西。说着又笑自己傻,居然把希望寄托在恋人身上。
“他爱我,我也爱他,只可惜这份爱继续下去,只会把我们困死。”时宁用力抽抽鼻子,又哭了起来。
谭佳一针见血,时宁眷恋的不只是周天域,还有这段感情中的温暖和稳定。某种意义来讲,周天域出现即处在拯救者的位置上。
“周天域在商界堪称超强台风,周围都是惊涛骇浪,你却幻想在他身上得到安稳。”谭佳柔声劝导,“你算不算缘木求鱼?”
时宁哑然无话。
“我办了这么多案子,越来越坚信人生在世,只能倚靠自己。”谭佳说起最近合作的一起破产案件,老板从寂寂无名的穷人到腰缠万贯的富豪,全都仰仗高嫁给官员的姑姑。前年姑丈被抓入狱,之前承接市政工程的企业从此一落千丈,再没有任何的新订单,之前存在的质量瑕疵也被追索赔偿。
才不到三年,就到了申请破产的地步。妻子已经提了离婚,孩子接受不了巨大打击确诊精神病,殷实安稳在顷刻间树倒猢狲散。
时宁越听越觉得后怕。原来周天域也曾许诺过关于家的完美幻梦,只是如今该醒醒了。风平浪静的台风眼过去,雷暴洪水喷涌而来。
“你说的对。”时宁强忍泪意,“我不会再寄希望于别人身上了。学姐,我要买房,想有个避风港。”
谭佳沉默几秒,问他打算买哪儿。
“学校附近,我还有研究生的学业,这种身份住校肯定不合适。”
文市的大学城相对偏僻,周边针对教师营销的住宅小区环境不错,售价也不算天文数字。如今时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逐渐有了起色,拿下一套其实很容易。
挂了电话,重新树立目标的时宁就开始看房。独居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不过安保和**要求很高。没过一会儿,潮水般的困意袭来,时宁连关灯都顾不上,缩进被子里胡乱睡了。
此时此刻,几百米外的高级酒店里,迎来两位风尘仆仆的住客。唐立和周天域乘坐凌晨的红眼航班,才落地就订了最近的酒店。
一进房间,周天域就点开直播软件,对着雪糕老师的星河图注视良久。唐立已经累的眼睛都睁不开,木桩般倒在床上,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
周天域强忍着走出房门的冲动,藏在榜一大哥的躯壳下给雪糕老师发了个留言,问最近怎么样。
如预料中石沉大海。他苦笑着打开办公软件,里面的未读信息堆积如山。何威连续上传了七八份需要总裁亲自签批的文件,想必一整个白天都在为他的缺席疲于奔命。
一封来自投资公司负责人的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金鸥公司已经正式和律师事务所与会计师事务所签约,他们正密切关注此事,例行询问是否需要追加投资。
按过去的做法,去年金鸥作为供应商,承接了天寰旗下部分酒店业务,今年的追投需要慎之又慎。而且这几家酒店目前运营的很一般,只堪堪处在没有亏损的临界点上,连周景都过问多次,被他以大环境不好、竞争激烈巧妙应对。
“你知道,我从来不主张盲目扩张这种重资产业务。”周天域神态坦然,“既然爷爷一定要送我弟这份礼,就应该以开心为标准,而不是利润。”
周景听了,想到娄茵这些年的枕边风,心情更差了。训斥儿子都是家人,当然得心往一处使。
“既然都已经落地,还是得抓业务,不能让投资的钱打水漂。”周景凝重地盯着儿子,“总部的重视程度会对直接影响下面的态度。如果这项业务从一开始都得不到足够关心,底下人只做起事只会更加敷衍,这个道理你我都懂。”
周天域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公司关于项目的签批单。别的不说,好几位董事都亲自参加过新酒店的剪彩仪式。
“这个规格已经比之前同级别酒店的开业剪彩隆重许多。”周天域不动声色的将军,“如果董事长亲自站台,效果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