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域在首都分公司巡视了三天,时宁破天荒跟公司请了假,陪在男朋友身边。周天域在公司开会,他就待在车里玩手机,或者去不远处的小咖啡馆喝一杯。晚上周天域和朋友应酬,时宁独自待在酒店里吃外卖,窝在床上抱着平板追剧看书。
中途蒋江发短信来,安慰说老板已经松口,不用担心公司阻止他搞设计。时宁借口生病去朋友家疗养,让小助理帮着请几天假。
放下电话,看着雪白身体上连片的殷红吻痕,泪水又不知不觉模糊了眼眶。周天域从外表到性格都很让他着迷,只是这段感情已经被推到悬崖边上,没法脱身也找不到退路。
时宁穿上周天域的衣服,呼吸着上面残存的气息。昔日在周天域的房子里赞助,他很享受四处搜寻周天域的蛛丝马迹,每找到一点,都忍不住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可惜再美丽的幻梦都会醒来,辛度瑞拉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也会在午夜十二点化为泡影。
想到这里,时宁忍不住换鞋出门,下楼到底层商超买了红酒。虽然不懂,他就直接从货架上拿了最贵的。走在微冷的夜风里,怀中抱着冰冷巨大的酒瓶,他昂首阔步,赴一场极乐与凋零同在的鸿门宴。
等周天域打开房门,时宁已经晕乎乎地趴在的桌上,一片杯盘狼藉中,瓶子里的红酒已经几乎见底。
“心情不好?”周天域把人抄抱在怀里,小心地放在床上。时宁翻了个身,嘟囔着喊渴。
冰箱里只剩下几罐果汁和气泡水,周天域拿葡萄汁调了杯果饮,抱起时宁想喂。结果怀中人身子一歪,没骨头似的栽倒在床上,水也全撒了。
周天域抚摸着时宁干裂的嘴唇,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歉。说自己不好,不该隔这么久才来看他,更不该出去应酬忽视了恋人。
“你特别好,比这个世界上谁都好。”时宁醉醺醺地笑着,艳粉的桃花绽放在白皙似雪的脸上。浓密如扇的睫毛一掀,水亮的瞳仁直勾勾落在周天域的脸上,仿佛要将面前人烙刻到心里。
周天域低头吻住他,口腔里的水化作涓涓细流,进入干涸焦灼的领地。时宁贪婪的吮吸着,反复再三方才满足。
“葡萄味儿。”时宁撇撇嘴,“想和你摘葡萄。”
等不到回答,他又眨眨眼,“还想在你身上种葡萄。”
方才的挣扎早已让身上的浴袍散开,露出一连串的红印。小妖精眯着眼,抚摸着周天域的喉结,迷离的目光饱含邀请,亦充满挑衅。
今晚周天域在应酬上喝的微醺,见识到恋人从未有过的大胆直接,早已被勾的神魂颠倒。干脆掀掉碍事的外套和衬衣,覆在时宁身上狂轰滥炸起来。
时宁半夜醒来,忍着剧烈腰酸拧开床头灯,注视着身旁返璞归真的周天域。肌肉线条起伏流畅,麦色肌肤在灯光下闪耀着健康的光泽。脖颈和背部几处细小的抓痕,时宁知道是自己的杰作,不舍地用指尖抚摸着。
等天亮,按照计划,周天域将直奔机场。下午有几位大的股东将来公司总部,列席董事会的季度工作汇报。
告别讯息三日前已经编辑完毕,原本打算周天域航班起飞的时刻发出。得知周天域之后的工作安排,时宁心生恻隐,又舍不得了。学姐谭佳知道后笑话他优柔寡断,时宁哑着嗓子,说想再等几天,把对周天域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能无限期拖延下去。”谭佳的语气仿佛宣读判决书,“不然就成了烂尾楼,越拖越久,最后遥遥无期。”
时宁咬咬牙,说之后要去屿城录节目。摄制组已经包下一整座没有手机信号的未开发海岛,趁此机会提分手正好。
谭佳欣然应允。丝毫不知时宁有所隐瞒,会在原始岛屿录节目不假,可等录制结束之后就会回到酒店歇息。毕竟这期嘉宾中又多了一位影坛常青树,和国内某知名互联网企业的创始人。如果终日待在与世隔绝的岛屿上,万一这两个大宝贝有丁点闪失,把其余人打包卖了都赔不起。
相对应的,这期节目预算也比先前高了不少。兰禾苗私下透露摄制组给各位嘉宾的吃住都会安排在屿城最好的酒店里,外出拍摄的时候只需要应景摆拍,包括住宿、用餐等必要环节。
时宁过了好多年咖啡三明治的生活,对这些本就无感。据说当时为了邀请互联网大佬参加,总导演再三拜访不说,更是将底稿双手奉上,说只要大佬肯在百忙之中屈尊参与,任何环节都可以改正调整。
“之前那个本儿据说完全废了。除了拍摄地点没改,其他所有环节都有变动。还不给其他嘉宾看,说大佬会安排几位助理当场指导。”兰禾苗担忧地对时宁说,“到时候如果觉得委屈,千万别当场发作,也别抢镜头。什么事都等录完节目回公司再说。”
时宁腹诽,莫非得学韩信,遭受胯下之辱不成。反正大不了装死,就像头一期节目那样,两位嘉宾在客厅为小事吵到房顶都快掀翻,他采取乌龟策略缩在房间里,关着灯,到最后都没被发现。
这次时宁主动提出带蒋江前往屿城,方便尽快适应外景拍摄。小助理内心激动不已,特地准备了十多张影坛常青树的照片,好在拍摄间隙请老先生签名。
“时哥,我这样贸然堵人家,会不会有点突兀?”临行前一晚,蒋江忽然找上门来,忐忑不安地问他。
时宁心中记挂着更重要的事情,只草草点了头。叮嘱蒋江礼貌点就可以。小助理又忍不住去找经纪人,兰禾苗略加思索,说最多只能要十张签名,而且得在有旁人的情况下。
原来常青树多年前已经打算息影,毕竟四十年前出道即巅峰,遇到慧眼识才的导演,选的角色也出彩。结果后来连扑好多部片子,年龄又打了,只能靠之前的名头勉强维持,近几年更沦落到给顶流作配的地步。
“能在大爆剧中演配角已经很好了。”蒋江疑惑不解。兰禾苗淡淡笑道,说如果能做星光闪耀的影帝影后,谁愿意只顶着个常青树的名头。还千万叮嘱别在老前辈面前提演技两个字,只作出一副崇拜的模样,拿到签名赶紧离开。
时宁躺在床上一整晚都没能睡着。拂晓时分,终于下定决心,把草稿箱里的信息转到发件箱,发送时间设定在航班起飞那刻。他前几天拐弯抹角问过,知道周天域之后几天虽然忙碌,却大多是些按部就班的事情。
某间分公司即将开业,需要总裁本人亲临剪裁。还有些合同谈判之类的,其实事先早已沟通妥当,双方公司已经各自走完审批流程,只等两边负责人参与签约仪式即可。
事情又杂又多,何威一定会寸步不离的陪在周天域身边。难度系数又不大,周天域也不会因为失恋影响心情给公司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时宁思考了好多天,终于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刻。
除此之外,他还编辑了一小段话发给唐立。感谢了唐情圣和杜医生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只可惜和周天域的感情到此为止。
至于其他,时宁只字未提。唐立朋友众多,纵横情场多年,相比类似的事情经历过不少。
时宁很担心断崖式分手会对周天域造成巨大伤害,冲动之下导致无法弥补的后果。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把事情告诉唐立。毕竟他们是发小,如果周天域需要陪伴,唐情圣有闲又可信,是最佳人选。
保姆车停在机场VIP通道前。时宁戴上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走了进去。心不在焉地通过安检,坐在装修豪华的贵宾厅中,望着玻璃外起起落落的飞机,不知不觉又流下泪来。
小助理办完托运,端着盛满食物的托盘坐在时宁对面,因为初次进入贵宾厅而兴奋不已。面对着琳琅满目的食物,时宁只摇了摇头,说晕车还没缓过来,又悄悄背过身去。
看时间,周天域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礼堂里,在镁光灯闪耀下签下价值九位数的合同。确定周天域没有机会看手机,时宁要紧牙关,点开绿泡泡,找到周天域的头像,直接拉黑。
紧接着,周天域的私人电话也被拉黑;然后就是各种社交软件。其实周天域很少用这些,当初谈恋爱时,他很没有安全感,几乎加遍了恋人的所有联系方式,似乎这样就能联系的再紧密些。
原来当初费尽心机,不过掩耳盗铃而已。时宁低头,摘下墨镜狠狠抹了把脸,又若无其事戴了回去。
这时穿套裙的服务小姐款款走来,轻言细语提醒他们登机。坐在宽大的头等舱沙发里,时宁颤抖着长按关机键,直到屏幕漆黑一片。
起飞之后,他和周天域就不会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