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担心我呀——姐姐?”
“去,谁是你姐姐。”张浔偏头躲开她灼灼的目光。
反驳了姐姐这个称呼,倒没反驳说她不担心。这就是语言的魅力么?沈曼琳轻易地被钓成翘嘴。
两人对话间,来了两名警察,叫参与的相关人员都跟去做笔录。
许婕在那儿叫沈曼琳,沈曼琳应了一声,去之前冲身后的张浔摇了摇手机:“还不去上课?都开始一刻钟了。”
她这个举动其实是在给张浔台阶下,连托词都替她想好,该顺着说“那不是亏了一刻钟的课么,不去了”。没想到这张浔总是喜欢给惊喜的,她摇摇头:
“我陪你去做笔录。”
太坦率了,沈曼琳没反应过来:“嗯?”
“怎么,想让我把最后一节课留给郭教练?”张浔戳了下她的后腰,“我可不会续他的课。”
沈曼琳琢磨了一下她的话,突然笑得灿烂:“会续我的么?”
张浔看着她春风得意的表情,有名为幸福的感情在心底流窜:“看你表现。”
*
坐在审讯室外面等候时,沈曼琳碰了碰张浔的手:“诶,你上次怎么不来陪我?”
张浔看着放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只漂亮的手,轻轻触碰后就弹开,却也不远离,两人的小指就只差了几毫米。她似乎很懂怎么搞暧昧,才会让人心痒——和朋友圈里那个男人,也是这样么?
如是想着,张浔把手拿开一点:“说了在忙。”
沈曼琳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突然就变得冷淡,但既然张浔没拒绝沟通,那就表示还很安全,于是她又一次追上她的手:“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
张浔看着她缠绕上来的小指,轻轻挣了下,没挣脱:“爱信不信。”
“可是我很害怕的嘛,上次可是我第一次做笔录,第一次欸,都不陪陪人家……”沈曼琳见她纵容自己的接触,愈加放肆地靠近她耳边撒娇,看得不远处的许婕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一次”这样的字眼落在张浔得耳朵里格外抓心,这让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那一晚的旖旎,狐狸精一般美艳勾人的眼睛里弥散着名为情//欲的云烟,指尖被裹得滚烫,细碎的嘤//咛//喘//息回荡在耳边,因为她苦苦克制而不满的小狐狸露出锋利的虎牙,咬在猎物的咽喉……
“嗯……?张医生?”
潮//热的呼吸扑洒在脖颈处,张浔非常突兀地侧身躲开,在沈曼琳莫名其妙的目光里,她强忍住想要抬起手抚摸那块皮肤的冲动:
“……胡说什么。”
看着沈曼琳委屈的表情,张浔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沈曼琳也不记得那晚的事,她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也早该消了,她不该这么敏感地应激的,想到这儿,她清清嗓道:
“你今天是见义勇为,说不定待会儿还要领块锦旗出来。”
“是么?”沈曼琳有点不满她的避重就轻,哼哼两声,“我不这么认为。锦旗应该需要被伤害的那方感谢,才能作为表彰的手段吧?男的大都欺软怕硬,那男人能当众这么嚣张地殴打自己的妻子,一定是因为她已经被他殴打、驯服、塑造成了懦弱的性子,那么懦弱的女人,巴不得事情快点过去,对我和许婕表现感谢只会让她老公更生气、她回家后更难处……倒不如说,她认为忍让与疼痛便是德,我当时的帮助对她而言只是添堵的累赘罢了。”
张浔点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涉险去帮她?”
沈曼琳愣了愣:“难以置信。”
张浔别扭地垂眸。
沈曼琳继续说完:“居然是你在问我这个问题。”
沉默半晌,张浔轻轻笑道:“怎么?在你眼里我是女权先锋,会平等地帮助每一位女性,不该说出这种有‘放弃’倾向的话来?”
她的笑容应该并非真心,而是挤出来的,可是却很真实,没有任何虚假的意味。她也许不该当医生,应该转行去当演员。沈曼琳觉得她说得挺对,可又不想承认。
“没有,只是体会到了你当时的感受,”于是她转开话题,“还记得那天我问你,为什么要救赵六六么。那天后回家,我一直难以停止去思考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只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着:万一呢?六六活下去后,万一就有那么一个契机能改变现状呢?万一呢,万一某一天这个被家暴的女人终于想开、挣脱牢笼了呢?”
“万一,万分之一,几乎是不可能事件,”张浔反握住她颤抖的手,她的体温偏低,掌心冰冷,却莫名自交握处带来了镇定的力量,“但概率再小,也不该成为我们不去遵从内心,不去do right things的理由。”
沈曼琳看着张浔镜片后那双笃定的眼睛,只觉海上明珠都不会比她更耀眼。
“咳咳,虽然很不想打断……”许婕看着沈曼琳捧着张浔的手、迷妹一般盯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如果她有尾巴早就转成螺旋桨芜湖起飞了,“但沈曼琳小姐,到你了喔?”
*
从派出所出来,沈曼琳跟着张浔一起走,虽然当事人没有表示感谢,但这次有位女警倒是对沈曼琳的行为表达了称赞,沈曼琳其实已经挺满意的,但却还要跟张浔一路卖惨:
“没有锦旗——我还手腕疼,腰疼——”
到了张浔家楼下手臂还软绵绵地缠着,女医生拿她没辙,轻轻抚着她绕进自己臂弯的手:“给你揉揉,能好点吗?”
沈曼琳被她温温柔柔的语气哄得心底软绵绵,但却还嫌不够,想要更多:“嗯——还是疼——”
张浔无奈道:“那你想怎么样?”今天不把这小孩子哄好,怕是上不去了。
“唔……”她没想好,沈曼琳微微嘟嘴,她明白,张浔已经认定的情感是不会轻易被她所改变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东西,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虚渺,而张浔着眼于自己所既定的轨道,觉得开始一段感情注定与她自己真正想要走的路是冲突的,那么她就会坚持这个想法,哪怕这并不是十分正确的。
所以沈曼琳只能借力于她的情不自禁,祈祷着或许哪天,她认定的东西被动摇。所以目前,她是必然不可能向她提一些越界的要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于是只好戴着纯情的面具撒娇:
“要是我是只小猫就好了,刚才我从审讯室出来看见你端端正正坐在门口,就好想缩进你的怀里啊——可惜我太大了……”沈曼琳甩甩自己的长手长脚,再看看张浔瘦瘦的身板儿,“算了算了,饶你……”
话音未落,面前人就一个掉头闪到她面前,手臂抬起勾着她的脖子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很轻很轻,像是下凡的仙子用脚尖点了点地,下一秒便又回到了云端。
巨大的浪漫烟花在脑海里炸开,每次都是这样,当沈曼琳以预备的姿态,准备迎接一个长久不变的张浔时,她会突然作出超她所料的行为,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沈曼琳如被雷劈了一样静止在原地,趁她没能作出反应的间隙,张浔已经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但依旧搂着她的脖子,歪着头问她:
“满意了吗,小猫?”
“唔……”沈曼琳感觉发声发得艰难,仿佛灵魂出窍,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张浔亲吻在脸颊,可触感仿佛烙印在她的心中,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说里总说吻是炽热滚烫,张浔的嘴唇明明那么冷、叫她的声音也是冷冷清清,可只是轻描淡写的触碰、一声清冽的“小猫”,便轻而易举地燎起火花,未成形的火焰动荡着烧过来,烧过来,把她的血都煮沸。
脖子后的手开始放松、抽离的那一刹那,沈曼琳突然回过神来,巨大的贪念与不舍让她的元神迅速归位,右手不受控之地揽住张浔盈盈一握的腰肢,凑上前去:
“不够……”
鼻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属于张浔的香味,她是又把香水喷在内//衣上了么?这样俏皮的心思,放在她这一身职业装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而沈曼琳就是着迷于这种反差。
“太贪心了哦?”
张浔含笑的眉眼就在眼前,这无疑是最大的鼓励,沈曼琳的目光贪婪地停滞,一寸寸细细看过她一丝不苟束起的头发、白玉般温润的脸颊、眼波明、黛眉轻,沈曼琳无论如何看都是漂亮到刚刚好,无一不是在诠释着清雅秀美,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她只觉得前二十五年的喜欢都具象化在了张浔身上。
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双不点自朱的唇瓣上,粉透的,诱人的,让人还没触碰就开始想象她的味道。
“可以贪心吗?”
张浔没回答。
那便是可以。
沈曼琳的手臂收拢,有些着急地往前探,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是在欺负怀中的女人,她的腰肢是那么纤弱柔软,迁就着她的力道被折出一个角度。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张浔的手臂又一次圈了上来,带来满怀的馥郁……
可沈曼琳没亲过人,生涩而焦躁的情绪让她忙中出错,闭眼闭得太早,在吻上她的唇前,鼻尖先一步碰到了张浔脸上架着的细框眼镜。
接吻都不会,这小孩。
张浔先是笑得媚,而后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有一瞬间的僵硬,在沈曼琳又一次凑过来之前,她突然后倾,问道:
“你不会是初吻吧?”
沈曼琳意乱情迷之中抽空胡乱地点点头,张浔跟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撤开,却又被沈曼琳执拗地拉回来:
“有什么关系?”
“吻我,不让你负责……”
浣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黛眉轻。 ——张泌《江城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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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