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爪钩迎面而来,速度之快只在呼吸瞬间。
且不说傅轻舟拳脚功夫欠佳,又失血过多,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难以躲过这一击。
就在傅轻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乍现。
想象之中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到来,眼前被一个黑影挡住。
如十几年前一般,壮硕的身躯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将所有的伤害都隔绝在外。
只不过此时这个身躯在颤抖,脊背也逐渐弯曲,原本就带伤的肩膀再次迸射出血溅,撒了傅轻舟一脸。
“岩哥……”
傅轻舟惊呼一声,抬手接住面前摇摇欲坠的人。
原来就在刚刚危急时刻,唐慕岩拼尽全力单手持刀为傅轻舟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只不过,刺客的爪钩经长刀的格挡只是转变了方向,最终插入唐慕岩的肩膀。
见此情景,众人在紧张与警惕之余也在惊叹刺客的实力。
要知道,唐慕岩可是宸国赫赫威名的大将军,纵使有伤在身,他的一刀也是势大力沉,
可就算这样,刺客祭出的爪钩也只是被改变方向,最终还是重伤对手。
这样的战力何其恐怖。
唐慕岩的血流了好大一片,在地上汇集成一片不小的血潭。
唐慕峥瘸着腿,用长刀支撑,一步一趋挡在刺客面前。
唐家兄弟二人一母同胞,感情毋庸置疑。
傅轻舟轻轻放下已经失血昏死过去的唐慕岩。
环顾四周,除了负伤勉强站立的唐慕峥,只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康。
她站起身,将双目血红瞪着刺客的唐慕峥拉到身后,“峥哥,你带岩哥和安康走。”
随即,她面向刺客厉声道:
“你要的是我的命,我留下,放他们离开。”
那刺客蒙着面,看不清表情,声音也毫无波澜,就像一台运转的榫桙。
“如你所愿。”
罢了,傅轻舟暗讽自己无能,不过自己一死能换唐慕岩安全离开,也算无憾。
傅轻舟最后一次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唐慕岩。
脑海中回忆着在宸国静安斋的点滴。
那时的唐慕岩总是一副意气风发,谁人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不舍,真的不舍……
傅轻舟在这世间唯一舍不下的只有唐慕岩。
至于南诏国,虽然傅轻舟打心底不喜乌岚江拓,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其才华谋略,
也许在乌岚江拓的统治下,南诏国的百姓会过得更好。
傅轻舟这样安慰着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嗖!嗖!嗖!
又是熟悉的利箭划破气浪的破风声。只不过这次箭的索命之人不再是傅轻舟而是那群黑衣刺客。
是扑通扑通的人体倒地的声音。
傅轻舟惊奇地睁开双眼,就见面前围剿自己的刺客近半数都中箭身亡。
而在刺客身后,是数以千计的战马铁蹄。
“刑山!”
傅轻舟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没看见远处来人是谁,但直觉告诉她,来人定是刑山。
“殿下!!”
没错,是刑山!
数以千计的铁甲士兵奔袭而来,毫无悬念,刺客再能以一敌百面对如此大军也只能落荒而逃。
事态稳定,傅轻舟流血得身体再也无法支撑,她回过头,朝着已经昏迷的唐慕岩走了两步,腿一软,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松懈,人,晕了过去。
*
金銮软塌,微风吹过南诏独有的风铃,发出不骄不躁的脆响。
薄帘纱帐下傅轻舟缓缓睁开眼,扩散的瞳孔缓缓聚焦,落在床边女子的脸上。
女子一身淡绿色青衣,墨黑长发半竖,白净的脸埋在发丝里,正趴在床边小憩。
床上的傅轻舟想坐起身,动作牵连到身上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刚好叫醒小憩的女子。
“殿下你醒啦。”女子扶起傅轻舟,仔细地在她背后放好靠枕。
“安康……我昏睡了多久。”
“已经五天了,刑将军三日前就带使团快马加鞭赶回王都。”
“唐将军呢?”
醒来后,傅轻舟环顾四周寻找唐慕岩的身影,但偌大的寝殿里除了安康一人。
“刑将军说唐将军二人身份特殊不能让人察觉,所以将人安置在了兰亭别院。现在殿下醒了我去通知刑将军。”
不出片刻,刑山身着轻甲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无恙,属下……”刑山恭恭敬敬施礼。
“不必多言。”
通过刑山的讲述,傅轻舟大致了解了那天在岚山的事情。
早在几年前,傅轻舟以南诏储君身份大力整改南诏边疆布防。就曾出台了“边疆随即布防军”政策。
所谓“边疆随即布防军”可随意出没在南召边疆各个位置,没有固定的军营,没有一成不变的军令,
只有神出鬼没让敌人摸不清路数,其军队所有行程和指令都只有国君和王储二人知晓。
也正是这队“边疆随即布防军”路过岚山发现异常才救下刑山,
又一路追寻血迹,在最后一刹那,不至于让傅轻舟死无敌手。
傅轻舟整理思绪,越想越不对劲,
“刑山,我起先一直觉得刺杀这件事是乌岚江拓做的,但乌岚江拓既然控制了王城那自然有权利调走‘随即军’,断然不会给我留下哪怕一丁点活命的机会,所以……”
“殿下。”刑山坐在侍女拿来的小圆凳上,身体微微前倾说:
“属下觉得此事不是长公子所为……也许……”
“你好像很信任他!”
傅轻舟轻飘飘开口,语气虽没有责备之意,但面上还是稍有不善。
刑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刚想解释,又听到傅轻舟幽幽开口。
“不过这件事倒真不像是乌岚江拓做的。”
“属下在打扫战场时发现,那些刺客武器异常精良,且每个人口中□□,一旦被擒即刻自杀。”
“这是要造反的前奏啊,那些刺客人数不少,要想培养这么大一群人着实需要不菲的开销。”
“朝中有能力做到的只有两人。”
刑山语气坚定,似乎心中已知晓幕后之人。
“除了乌岚江拓只有一人,二王叔,乌岚戚!”傅轻舟说。
“属下没有证据不敢妄言,只是二王爷向来逍遥自在沉迷酒色,从不理会朝政……没想到……”
刑山没有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这才是可怕之处,罢了,你多留意着二王叔,还有乌岚江拓那边也不能松懈。”
“是,属下遵命。”
傅轻舟活动了一下筋骨,撑着床边坐起身,在刑山搀扶中下了床。
“叫人备马去兰亭别院。”
因为傅轻舟身体带伤,马车行驶的不快,天色微微变暗,夕阳西斜时方才临近。
兰亭别院偏僻,环境优美,平时鲜有人来,只不过当傅轻舟掀开车帘却看到别院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满是铁甲兵士,为首那人高头大马,一袭血红披风绣着金蛇蟒纹。
半竖的自然卷发垂落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搭配一双居高临下的眸,着实一副南诏独有的野性男儿图。
可傅轻舟却看得直皱眉,她没有心思欣赏,因为此人正是她的王兄,南诏国的长公子——乌岚江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