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于斯快步上前迎接朝傅淮书,靠在他身旁小声说道:“夫人还在宫中,尚未出来。”
“我们在这等等她罢。”傅淮书回身高耸入云宫墙围住的巨大宫殿,脸上尽是担忧。
“怎么?害怕那人将她吃了不成?”裴渊戏谑调侃完有自顾自要上马车,却被侍卫拦了下来,“还不欢迎我了么?”
“你在这不合适罢?”傅淮书冷脸看着他说道,这不欢迎他的意思明显得三岁小童都可以读出来。
“放心,人出来后定不会夹在你们中间。反正你一个人等着也寂寞,不如我陪在一旁,还可以与你聊聊打发时间。”说完他趁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三两步就上了马车。
半点也不见外。
裴渊在马车上也没闲着,东摸/摸西摸/摸,这躺躺那躺躺,让傅淮书就算是闭目养神都要注意到他。
“你说颐妃会不会悄悄将你夫人做掉,再冒充她来与你相见。”裴渊手中捏了个桃,找了个离傅淮书最远的位置,半躺着看向他问道。
傅淮书斜睨一眼他,却不搭理。
“你别不信,她们二人长得那么相像,若是同时站在面前,你这枕边人都认不出。”见他没有反应,裴渊继续补充道。
“你究竟要说甚么?”傅淮书冷淡看向他问道。
裴渊只在心中感叹还好自己皮厚,不然真是要被他这眼神冻死,才又缓缓说道:“我可是打听到了,这个慕家小姐本就倾心于你,当时是太师强迫着她进的宫。现在她频频邀请你那大伤未愈的夫人进宫,事情不是很蹊跷么?”
看傅淮书果真在思索自己说的话,裴渊更是起劲了,继续说道:“且她与向古易往来也很密切,他为人如何你我都清楚,说不定二人正在谋划什么阴谋,比如二人趁机互换,慕景瑶与你回府,你夫人留在宫中做颐妃。”
傅淮书面色一沉。
呼吸间一柄短刀就抵在裴渊脖子上,他抬眼委屈地看着那人,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过好心提醒,你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你到底打探到了甚么?”傅淮书双眸漆黑,没有半点感情看着他,“快说!”
“别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怎么如此冲动。”裴渊讪笑着看向他,推开短刀无果,只能祈祷傅淮书不要真一刀将他了解了。
傅淮书收起刀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想提醒中秋宴会颐妃可能会有所动作罢?”
裴渊这才点点头,如释重负叹口气,说道:“正是。那日让人查了宴席名册,上面并没有这个颐妃和向古易,他们多半是有所谋划,你最好多多提防。”
“多谢。”
“不必不必,下次莫要拿刀抵在我脖子上就好。”裴渊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回身看向他,“还是要小心为妙。”
“夫人。”马车外忽然传来于斯的声音,裴渊跳下马车就离开也不曾与叶萝衣打招呼。
“侯爷,你怎么在这?”叶萝衣小心踏上马车,看到坐在车上的疑惑地问道。
“正好今日下朝晚了,就在这等等你。”傅淮书看着她,脑中却出现裴渊刚才说过的话。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叶萝衣只觉他今日眼神甚是怪异,刚才还不知怎地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
“无碍,快过来。”
她老实走到傅淮书身旁坐下,闻到熟悉的寒梅香气才放心下来,说道:“你今日上朝累了罢。下次就莫要等我,先回去歇息。”说着还伸出手给他按压穴位。
傅淮书也不推脱,半倚半靠地靠在她身上,看着随风翻飞的车帘问道:“颐妃让你去作甚,怎么要在宫中待这么许久?
叶萝衣思索了一番才答道:“并未作甚,只是拉着我问在府中过得如何,还有咱们相处的细节。”
“不过,今日她也很奇怪,打扮成我昨日那样。”想到这叶萝衣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看着她就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怪不舒服。”
傅淮书心中又想起裴渊的话,“她们二人长得那么相像,只怕是站在一起时,你这枕边人都认不出。”
难道慕景瑶的真如裴渊说的那样有所谋划。
“你明日起就称病,不要进宫了罢。”他抬手把人缆到怀中说道。
“不好罢……”叶萝衣犹豫地看着他答道。
“没事,你本就尚未康复,莫要勉强。”
“侯爷。”他们刚踏下马车就有侍卫靠在他耳边说着甚么,傅淮书本就难看的面色更是青黑了几分。
“让他等着罢,等个一两日也……”话说了一半,他就停住挥手让侍卫离开,牵着叶萝衣就往府内走。
她心中有千般好奇,也被他今日气势吓得不敢开口,老实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
“侯爷,可是有甚么烦心事?”叶萝衣放下手中瓷碗看向他问道,这人从开始到现在不曾动一下筷子,看得她也没了胃口。
“没事,快吃罢。”傅淮书勉强笑着抬筷给她又加了些菜。
叶萝衣却推开碗摇头,说道:“妾真的吃不了了。”
“饭菜都撤了罢。”
“侯爷……你还尚未……”
“不必,我不饿。”他极冷极淡地说完这句话,起身就离开了桌子。
叶萝衣双手紧紧握住衣摆的布料,就像落入冰窖一般冷。
摊开书放在桌上,叶萝衣双眼却一直看向门外,就这样坐着许久,还是起身走向卧房。
傅淮书静静躺在床榻上,双目合上,纤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两处阴影。
她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蹲下,下巴抵在软踏上,鼻子正好对在他手臂上,浓烈的寒梅香气涌进那鼻子。
“侯爷。”突然对上那墨色双眸,吓得她就要倒在地上,却被拉回到床榻上,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侯爷!你没事罢。”她慌乱地在傅淮书身/上动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急得几乎要落下泪珠。
“没事,莫要乱动。”傅淮书双手抱住她后背,让她确实不能再动弹。
“侯爷,妾可是惹得你气恼。”她靠在傅淮书胸口,耳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小声问道。
“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气你”傅淮书长叹了口气,摸/摸她脑袋,“这颐妃忽然让你进宫陪她实在事出蹊跷、我怕……她有何谋划,到时我不能护你周全。”
“怎么会?”
叶萝衣爬起来认真看着他双眼,一字一顿说道:“侯爷将妾护得很周全,我在侯爷府过上了以后从未想过的日子。心中甚是欢喜。”
傅淮书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眼神中尽是爱意看向她,问道:“无论别人说甚么,都不要离开我,可好?
“好,就是别人给我黄金千两,我也不会离开侯府。”叶萝衣害羞地将脑袋埋在他胸/前,声音嗡嗡说道。
“若是万两,你就要跟别人走么?”傅淮书故意使坏问道。
“侯爷!”她又抬起头,嗔怪看着他。
投入屋内的阳光正好落在叶萝衣身上,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就像立时要飘走的仙女,美好而不真实。
叶萝衣称病不去后,宫中果真也无人来催促,她心中不再多想,老实在府中休养了起来。身子也渐渐恢复,香囊也快要绣好。
“侯爷怎么还没回来?”她疑惑地看向窗外喃喃说道。
“夫人。”侍女走到桌前行了个礼,“侯爷已经回府,说是有个人要处置,晚些过来。”
“有个人?”她心中忽然想起了苏简,只觉惴惴不安,“侯爷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这……”侍女面露难色瞟了她几眼,还是点点头。
潮湿阴暗的屋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傅淮书站在门边皱皱眉才踏入屋内。有个黑影从角落黑暗中跳出,飞似地扑到木桩上,瞪着像是要滴血的眼睛看向他,目光中净是憎恨。
“呸,当官就了不起么?不过是投了好胎。”苏简测了口唾沫,轻蔑看着他叫骂道,“还不是娶了个老子不要的女人哈哈哈哈哈。”
傅淮书也不气恼,只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癫狂的样子。
“看什么看,你敢告诉她你一直把我关在这里么?就算我变成这幅摸样,在她心里还是比你重要百倍。”
“你想要甚么?”傅淮书声音极冷极低开口。
“这才对嘛,早这样那还会有这么多事情。苏简得意地看着他,目光中尽是挑衅,“你只需保我下半身衣食无忧……哦不,荣华富贵。爷也要过过人上人的日子。”
“将万花阁买下给我,对了,再准备处房产……”苏简的目光中又充满了探贪/婪,仿佛他面前就摆着金山银山,“之后想到甚么再告诉你。若是想我消失在你们生活中,最好就是将我供好,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胃口倒是不小。”傅淮书声音极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若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苏简用力摇晃阻拦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柱子,发出极大响声。
“她只是让我留你性命送你回去,可并未要求我保你荣华富贵。”
“好,那我要带她一起走!”苏简恶狠狠盯着他,恨不得将人生吞了。
“带她走?你做得到么?”傅淮书不屑笑着看向他,“你以为没有我的应允你能离开这?”
“你敢!”苏简又癫狂起来,用力捶打面前的木桩,像是真要破栏而出。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不敢罢。”
“你就不怕她知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只会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傅淮书神情极淡漠,看他就像看这个死人。
“你!”苏简伸手在空中挥舞,却连傅淮书面前的空气都摸不到,“你不能杀我!不然,不然……我的兄弟定不会让你好过,他会他会……”
“他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有你这个蠢货还在这做着美梦。”
叶萝衣跟着侍女在府中快步疾行,走过的地方也是越来越荒凉,之前她从未踏入这个区域。
“夫人……侯爷就在那。奴婢,奴婢不敢在往前走,若是侯爷知道哦我带了夫人来这,定不会……”
看着侍女瑟瑟发/抖,眼眶泪珠似落未落,十分害怕的样子,她也不想勉强,点点头说道:“好,我自己过去,你先回去罢。”
“夫人……”侍女看着她背影小声唤道。
“没事,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带我过来。”
她沿着荒芜走廊一步步向前,走着走着她步伐越来越快,心中也越不来越不安。终于转过拐角,她看到傅淮书站在一处假山石前,阳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身上金光闪耀。
“淮书!”她忽然松了口气,果然不是心中猜测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