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庶女去冲喜 第2章 第 2 章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时，客栈外便已传来走动声与马匹嘶鸣声。林溪月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才将手中那枚握了一宿的，红色月牙木雕戴了回去，终究是有缘无分了，看着那枚木雕，林溪月想到。

没过多久，喜娘带了丁香和桂枝，到了林溪月门前，正欲敲门，门已经朝内打开了。

“进来吧。”林溪月听到门外动静，便打开了门，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睡，今日更是早早就醒了过来。一想到今日要入朔州城，入城后要拜堂，所以她并未像前些日子那样，自己动手梳妆，而是等着丁香和桂芝来。

“没想到娘子起得这般早。”郑大娘子捧了一袭更华丽的喜服。

“将军府昨晚夜半送过来的，可比离开金陵那日华贵多了，那边如此重视，娘子嫁过去定能享清福。”

“郑妈妈说笑了，他们都到了么？”林溪月也没空去细究，新嫁娘穿两身喜服合不合规矩的问题，毕竟自己都要给人冲喜了。

“到了，昨晚夜半到的，想来是听见赵将军的信儿，就连夜往来赶了，这会儿都在下头等着呢。”郑大娘子眉开眼笑道。

“小姐先吃些东西吧，换上喜服就没那么方便了。”桂枝手中端着一个盛着各式点心的盘子，丁香端着一碗清粥，在桌上摆好，然后一人收拾床铺，一人打水。

林溪月本没什么胃口，只喝完了清粥，想了想，又多吃了几块点心。毕竟今天肯定是要折腾一天的，再用膳还不知要到何时，林溪月可不会因心情不好，就去为难自己，更何况还要留存体力，为将来做准备呢。

“妆容不要太浓艳了。”林溪月瞧着镜中那越来越浓艳的妆容，忍不住咕哝了句。

“是，小姐。”桂枝立刻拿了帕子，想为林溪月擦掉些口脂，她也觉得林溪月眉如细柳，温婉如玉，皮肤又白皙，本就是绝色，大可以不用涂这样浓重的妆容，可又不能不听郑大娘子的安排。

“可……娘子，昨晚将军府来的嬷嬷说，按着规矩，您的妆容越浓艳，衣饰越华丽，将军的病才能好的更快些……”郑大娘子有些迟疑。

“那好吧，按着规矩来吧。”冲喜的规矩么？林溪月心中如此想着，也不再多言，示意桂枝继续。

过不多久，这客栈二楼传来动静，郑大娘子知晓是将军府接亲的来了，连忙开了门。

“老身见过夫人，还请夫人稍快些，以免耽误吉时，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勿怪”

林溪月望过去，见是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一身枣红色衣衫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立在门口，也不进来，神色严肃，想来是那将军府的管事嬷嬷吧。

“无碍，那快些下楼罢。”林溪月站起身，示意丁香为她披好霞帔，遮好红盖头。丝毫不在意那老嬷嬷是否失礼，在家中时，即使最下等的仆妇，也能对她视而不见，这点失礼实在不算什么，且她向来不是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之人，既已做好了决定，拖延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是在下楼时，她忍不住悄悄想，那位将军如此迫切需要冲喜，为何不在朔州城中找一户人家，然后让圣人下旨赐婚。非要千里迢迢从金陵找，若是神佛菩萨真的有用，她也就没有三年前那场祸事了。

在丁香和桂枝的服侍下，林溪月上了花轿，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起轿。”林溪月感觉喜轿被抬起，一路上又快又稳。

不消两个时辰，竟已到了朔州城外，城外早有人侯着，见得花轿，便在城门口燃起了爆竹，锣鼓声更是震天响。

这番阵仗自是惊醒了林溪月，她昨夜几乎没睡，喜轿这一路抬得又稳，离开客栈没多久，她就打起了盹儿。此时被惊醒，也不敢掀开帘子看，连忙整理好喜服，将早已掉在怀中的盖头遮好，交叠双手，端坐在花轿中。

将军府外早有人守着，听得鼓乐声，见得喜轿，忙七手八脚迎了上去，打帘的打帘，扶人的扶人，就差把林溪月从喜轿中抢出来了。

不过急归急，该有的流程倒是一个也没有少。一群人簇拥着林溪月，唱礼、跨马鞍、迈火盆等环节一个不落，如此一路到了正堂前，有人在林溪月手里塞了样物事。

入手光滑软腻，林溪月仔细一摸，竟是人手模样！但却没有一点温度，吓得她忙松了手。

“牵好了，这是你夫君，你要与他一同拜堂。”那只人手物事又被塞回林溪月手中，并有人在她耳边小声警告道。

和这东西拜堂？！

林溪月听着声音，像是在客栈时的那位老妇人，只好又重新，小心翼翼用指尖捏着那东西。不料那东西竟是一歪——

好在周围有不少人，帮她稳住了，林溪月不敢再大意，握紧了那只“手”，顿时感到身上起了密密一层疙瘩。此时不知有多少目光在盯着自己，她只好硬着头皮攥紧那东西，被人搀扶着向前走去。

“一拜天地——”

随着唱和声，林溪月拜了下去，那东西竟是没拜，就着盖头下那一小片视角，林溪月看到与自己拜堂的东西也穿了喜服，但是空空荡荡的，看不到脚。到夫妻对拜时，林溪月看到有几只手扶着那东西与自己拜堂。

“送入洞房——”

又是一阵震天响的锣鼓爆竹声，林溪月感觉自己被带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约摸走了一炷香时间，一间房屋的门被打开了，一股药味扑面而来，林溪月被带了进去，那东西也被一同送了进去。

“夫人请稍等片刻。”又是那老妇人的声音，也不知丁香她们去了哪里。

关门声响起，林溪月静听了片刻，皆是一片寂静，屋内应当再无旁人，这才将盖头掀起一角。

首先看到的，就是同人一般高，穿了一身喜袍的，用楠木雕出的男子，脸上和手上还覆着一层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脂，此时正倚靠在床边，无神的眼睛盯着林溪月。原来就是这东西与自己拜的堂，林溪月拿了一片红绸，嫌弃地将其遮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林溪月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离开床边，再小心翼翼望过去，原来是从床榻上那层厚厚的纱帐里传来的，方才她还以为那是墙壁的装饰。

咳嗽声渐歇，里面也再无动静。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林溪月赶紧端坐回喜床上，遮好盖头，坐好后，她生怕那红纱帐里探出一只手，又往床脚挪了挪。

很快，屋门被打开，外间那张八仙桌上，不断有东西放下的声音。接着有人来到林溪月身边，窸窸窣窣片刻，伴随着各种“轻点、慢一点儿”的细语声，林溪月感觉得到，有个人被扶至自己身边。

“夫人勿怕，是将军。”是赵宣的声音，在一颗脑袋轻轻倚靠在林溪月肩上时，林溪月本能想要躲时，却被及时提醒。

是方才咳嗽的那人吗？林溪月忙端坐好，一动也不敢动。视线只触及到红盖头下那一小片方圆，她仅能看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无力垂落在自己身边，然后有人将喜秤放进这只手里，虚虚握着，将这只手扶住。

紧接着红盖头便被挑了下来，林溪月垂眸，仅用余光，就能看到房间站了许多人。

“请将军与夫人共饮合衾酒。”是郑大娘子的声音，然后丁香与桂枝将喜盘端了过来。

此时林溪月才敢抬头，接过丁香递过来的酒杯，这才光明正大看向自己的夫婿。

只见自己那位夫婿已被赵宣扶着坐好，此刻正紧闭着双眼，低垂着头，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脸色也苍白极了。或许是因为缠绵病榻数月，那人的一身喜袍，看起来也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只骨节分明，如枯枝般的手无力垂落在一旁。

但即便如此，也难掩那人俊逸的骨相，不知为何，林溪月竟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请将军与夫人共饮合衾酒。”郑大娘子见林溪月没动，又说了一遍，并轻轻碰了林溪月一下。

这该如何喝合衾酒呢？林溪月回过神，压下心头那一丝疑惑，拿着自己那只酒杯，有些不知所措。

“还请夫人挽着将军的手，扶好酒杯。”那位老妇人走上前来，拉着林溪月的手，和那位将军的手交绕着。突然的肌肤接触，让林溪月颇感不自在，但手里端着两杯酒，还要防着那只绵软无力的手垂落，她只好用小指勾紧那人的袖口，在众人的帮衬下，两人各只抿了一口，便算完成了合卺礼。

“洞房还闹么？”一名娃娃脸的小厮迟疑道，打破了合卺礼之后，那漫长的沉默，然后被那老妇人瞪了一眼。

“不必闹了，你们都出去罢。”那位老妇人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只留了丁香和桂枝。

林溪月看着正替自己卸掉头饰的丁香，颇感心安，房中除了那位老妈妈，只剩自己熟悉的人，那位将军又昏迷不醒，这洞房之事，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的。可紧接着，丁香和桂枝也被赶了出去。

“老身闫红椿，是将军的乳母，自小看着将军长大的，如今将军动不了，老身服侍将军与夫人圆房。”

林溪月惊呆了，自己替嫁冲喜也就罢了，圆房还要被服侍着圆吗？这要如何服侍？

“闫妈妈说笑了，圆房……妾身是知道的，出阁前，家中母亲也给了妾身一些压箱底的物事……”林溪月红透了脸，强装镇定磕磕巴巴道，幸好妆容上得浓。

“既如此，还请夫人除去将军的衣物。”那闫妈妈似乎也有些窘迫，也没了之前的那一脸严肃与强硬，说罢，已兀自转过了身。

林溪月见状，心想这衣服是非除去不可了，于是坐到了床边，看着那位从合卺礼结束后，就被放回床上的将军。那人静静躺在那里，怎么看都不像上阵杀敌的将军，反而像个文士。

“还请夫人快些。”那闫妈妈又催促道，然后走到外间站着。

林溪月一双细白的手，颤抖着去解那人身上繁琐的喜袍，磨蹭许久之后，那人身上仅剩一件中衣。林溪月望向外间，那位闫妈妈似乎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她只好去解那件中衣，无论如何，自己这位夫君也还昏迷着，不可能做什么事，自己最多只用躺在旁边，只要装装样子就好。

但就在她的手指扯住那人衣带时，一只苍白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