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在益王府发生的事情,晏白薇终是有些不安。
那样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对自己怕是已有成见,可偏偏还有些蛮不讲理。若是硬要和自己过不去,她到时该如何?
万一又拿上回的事情说事儿她又当如何?
虽说她可以尽量小心躲着,万一避不开呢?又徒惹事端怎么办?
她实在不想和那样一个人结下梁子。
许是看出她的担心,令沛道,“此次是生辰宴,来的人众多,而且还有宫里的人,临安郡主应酬不会少,不会有时间想旁的事情的。而且,此事已过,她没有再追究的理由。”
晏白薇听见这话心头微微定了些,点点头,随即望向那张银票,伸手接过来,“剩下的钱我会放回库房的。”
令沛站起身来,“不用。”
随即出门上朝去了。
不用?是让自己都花完?这足足一万两她买个衣裳哪里花得完?
或者说剩下的让自己留着?
晏白薇拿着那张银票站立了会儿这才让云夏收起来,随即拿着已经抄好的祈福佛经往玉绥园去。
到时令老太太正靠着藤椅听魏妈妈说话,见着她来,侍从接过经文,这才往堂上递过去。
令老太太斜着瞄了几眼,字迹工整,纸面整洁。
她慢悠悠地正了正身子,看着立在屋子中间的晏白薇,“经文抄得还算将就,不过有句话还是得说到说到,如今你既是嫁入了令家就该明白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沛哥儿如今朝中事务繁重,你该更要照顾好他,照顾好玉京园,别让他在这些事情上再费心。别动不动就往外头跑,惹些有的没的事情给沛哥儿平添事端。”
晏白微一愣,这是在说百日红酒楼的事情吗?
她低头应道,“祖母教训得是,孙媳明白了。”
令老太太看着她这般小心模样,眉头轻挑。
终究是个庶出的,真真是登不了台面。
她挥挥手,“罢了,我乏了,你下去吧。”
晏白薇福过礼,退了出来。
等走出去远了,云夏才撅着嘴道,“姑娘早起熬夜地抄写这什么祈福佛经,胳膊到现在还酸着就得了不痛不痒的将就,还说你没好好照顾姑爷,这实在是太冤枉了人了,知道出身能定高低可也不是这般定法啊。”
“好了,又来了,说过多少次了,你呀你,就是管不住。”晏白薇摇摇头。
云夏嘴却撅得更高了些,“姑娘,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些。”
晏白薇叹了口气,“不然呢?难不成我还和人论一论?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云夏一时无语,一脸的愤懑,“姑娘——”
晏白薇笑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不过这话私底下抱怨抱怨也就罢了,咱们论不了输赢又何必去争呢?走吧,回园子,咱们做炙羊肉?”
云夏听见“炙羊肉”眼睛一亮,“做辣的?”
“辣的,放多多的辣椒。”
晏白薇的炙羊肉可谓一绝,选上好的羊肋条,剔骨留肉,用秘制香料腌上一个时辰,再上火炙烤,文火慢烤下,羊肉散发出巨大的香味。嫩而不柴,肥而不腻,最后撒上一大把炒过的辣椒粉和芫荽,入口那叫一个爽辣。
在这冬日吃起来浑身都热乎乎的。
以前在晏府的时候,云夏云秋和晏白清最是喜欢。
云夏听见这话,眉开眼笑,扶着晏白薇往玉京园去了。
等到用过了午膳,晏白薇从元伯那里拿了私库钥匙,这才往库房去。
仔仔细细精心挑了几件贺礼,等出来时已经是近傍午了。
寻到元伯将私库钥匙递回去,“元伯,贺礼已经挑好了,这钥匙还你。”
元伯看了一眼,没接,“三爷说了,钥匙不必还回来了,往后私库便就交给少夫人你保管就是了。”
晏白薇“啊”了一声,惊讶得有些不知所措,“三爷说把这私库的钥匙交我?可,可万一——”
她才过门几天啊,而且在她的印象里,她和令沛之间顶多算相敬如宾,如今却要让自己来管私库,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元伯笑起来,“少夫人是个聪慧之人,又是这玉京园的女主人,私库交给你保管再合适不过了,您呀,就放心拿着。”
其实令沛昨日就去了一次私库,原本是要寻个东西的,可一进门就看见角落处有几个箱子,大小不一,都用大锁锁起来的。
他印象里自己并没有过这样的箱子,这才叫了元伯来,一问才知道是晏白薇的嫁妆。
别人家的嫁妆都是自己好好收着的,怎么如今晏白薇把东西都锁了起来?还放在了库房里?
后来细细一想,大概明白了些。
晏白薇虽是以嫡女出的晏家门,可终究不是嫡女,不过是被凑过来的。如今又这般锁起来怕是根本就不敢用这些东西。
可是若没有了这些嫁妆,那晏白薇若有个什么难事需要银子该从哪里拿呢?府中例银也就几十两,除了府上一应事务根本剩不了多少。一个姑娘家家若没点银子傍身如何方便?
想到这些,令沛不禁有些心疼起晏白薇来,这才又是给银票又是给钥匙的。
晏白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可元伯的话真真切切的,她不得不信。
本想推辞的,可想起上次将令沛气去书房睡觉的事情。她思索了会儿这才郑重地接过来,“如此,那我便先保管着了。”
—
转眼就到了房越生辰这天。
这日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细细蒙蒙地下着绵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寒气,饶是多穿了一件短袄仍旧觉得冷得紧。
晏白薇换了衣裳从屋子出来就见着令沛正好从抄手游廊那头过来。
她让云夏拿上备好的贺礼先放去马车上,然后才迎头走过去,“三爷,贺礼已经放车上了,可是现在就出发?”
令沛打量了她一眼,上身穿的是一件月白舒针直袖短袄和鹅黄色绣地套环对鸟纹绮交织绫,下面是刺绣洞锦袄裙,披了一件银色印花绣益州新样锦披风。
细腰曼妙系着粉红丝攒花结长穗腰带,上挂了个绣着梅花鹿图样的香袋。
晏白薇本就白,配上这等浅淡色的衣裳将肤色衬得更加白皙,加上那恰到好处的一点桃色唇脂,和腰带将将呼应,让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
若说活色生香,秀色可餐也毫不为过。
这样的晏白薇明媚干净,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明艳而热烈,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睛。
令沛端看着,似是不经意般道,“衣裳选得不错。”
晏白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衣裳,脸色微微泛红,“此次宴席宫中如此看重,我自然不能丢了令府的面儿。”
令沛点点头,移开目光,望向前面,“走吧。”
因为下着雨,马车好像也慢了些,原本半个时辰就能到的,今日多行了近一刻钟。
可饶是如此,等到房府时,宾客也并不多。
晏白薇不禁疑惑起来,这位小国舅爷听说乃是管着城防营十二府的上将军,今日宫中大办生辰为何这般少人?
正疑惑着就见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地上湿滑,扶着我下来。”
晏白薇看着那只布满茧子的手,轻轻将手伸了出去,撑着下了马车。
只是令沛拉着她继续往前,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晏白薇低头看着那只拉着自己的大手,微微使力想抽出来,然而下一刻只感觉力道加重,自己的手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她抿了抿嘴,看着前面的人,云淡风轻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终究没再挣扎,由着人拽在了手里。
两人缓步往里去,这才听见令沛道,“此次生辰宴乃宫中操办,除了特别亲近的会来得早些外,其他人都会估摸着时辰才到。”
原来是这般。
进到府内,就有侍从引着两人往里,刚越过前庭就见着谢霁立在前头。
谢霁见着人立即招呼着过来,敞开着手就过来将令沛揽住,“你可算是来了,这府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可是把我给闷的。”
随即又看向晏白薇,“哟,弟妹,咱们又见面了。”
晏白薇屈膝福礼,“见过益王。”
谢霁连忙摆手,“就凭我和元直的关系往后可不许行礼了,不然就是和我生分不是?”
晏白薇笑了笑,并没应话。
他和令沛即便关系如何好,他们之间可以不拘礼数,可她不行,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谢霁拉起令沛往里去,“走走走,咱们里头说话。季同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有件事我得先给你说说。”
说罢看向一旁的晏白薇,“弟妹,没问题吧?”
她看向一旁的令沛,连忙摇头,“你们有事你们先忙,我找个地儿喝茶看景就好。”
谢霁咧嘴一笑,“就知道弟妹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说着就要拉着令沛往里去。
令沛却没立即走,而是转头望向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晏白薇点点头。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她学乖些哪里都不去总就好了。
“我等等就出来,你就在附近,一会儿去寻你。”令沛嘱咐道。
“好。”
见着两人离开,晏白薇问了看茶的地方这才朝着一旁的抄手游廊过去。
刚走到一半就见着游廊对面的一处廊庑下,一个着蓝衣的女子正端拿着不知什么东西的一个锦盒正和一男子说着话。
男子身形挺拔,晏白薇不觉有些熟悉。
她细瞧过去,不觉心里一跳,这不就是今日的主角,那位小国舅爷吗?
他怎么在这里?
晏白薇正纳闷,隐约间听到些只言片语,蓝衣女子声音娇软,一口一个小表哥,听着像在撒娇,其中夹杂着临安郡主的名讳,似乎是在抱怨什么。
而一旁的房越温言细语的,好似在安慰着那蓝衣姑娘。
这番景象,说实话,放在任何人眼里多少都会觉得两人关系匪浅。晏白薇撞见这样的景象哪里还敢停留,连忙要走。
不曾想刚一转头就见着游廊另一端立着一位黄衣女子,定睛一瞧,不是临安郡主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