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你别跑 第42章 无解

薛昭险些一口气提不上了，造孽啊，今天就不该出门，更不该登门见钟寒誉，薛昭是觉得这条命不值钱，可给钟寒誉气死了着实得不偿失。

薛昭望着令人眩晕的日头合眼缓了一会儿，“既然你头不晕了也不疼了，我先走了。”

“等下，我头又晕了。”钟寒誉是装上瘾了，现是信手拈来。

薛昭走得急，不过也赶不上钟寒誉腿脚伶俐，这不转眼就跟上来了，“我头晕你怎么不管我了？”

薛昭实在乏力，“钟寒誉，指挥使，指挥使大人您放过我吧，我真的没力气跟你…”

薛昭眼前一片空白后仰过去，钟寒誉长臂一捞，“裴音！”

薛昭倒在了钟寒誉的怀中，他又梦见了小时候的事，萧寒羽基本处于娘远在天边，爹又不管的状态，课业是越学越差，夫子也是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找到禁军统领萧扬，可萧扬是个大老粗，肚子里没几滴文墨，能混到禁军统领的位置全靠功夫硬，也是这身功夫他才娶回了昌宁公主，婚后没多久两人也不知怎地渐渐生疏了，萧寒羽出生没多久，昌宁公主就出去打仗了。

在萧寒羽的记忆里他很少见到昌宁公主，和父亲萧扬的关系甚是微妙，可以说不温不火。渐渐地萧寒羽觉得萧扬不喜欢他，父子两人几乎没什么话可说。

后来萧寒羽听到一些事，说昌宁公主到了待嫁的年纪，被逼着选夫婿，昌宁公主就在自己的两个青梅竹马中选了一个，前提是谁比武赢了就嫁给谁。最后萧扬赢了，昌宁公主嫁给了他，自从昌宁公主嫁给萧扬后三个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从前，他们自幼长大，一起在战场上厮杀过，共患难过，可是昌宁嫁给萧扬后一切都变了。

在萧寒羽的记忆里萧扬是个不爱笑的人，可身边的人都说萧扬以前很爱笑，只是和昌宁公主成婚后变得不爱笑了，年幼的萧寒羽一直以为萧扬是不喜欢昌宁公主，可事实相反，恰恰因为萧扬爱惨了昌宁公主。同样深爱着昌宁公主的还有钟博远，两个人都深爱着昌宁公主，最后昌宁公主嫁给了萧扬，两人变得同床异梦，很多人说昌宁公主其实是爱着钟博远的，但是那场比武钟博远输了，这才让有情人未成眷属。

传言终归是传言，萧寒羽曾问过钟博远，“钟叔他们说得是真的吗？你和阿娘是真心相爱，只是因为那场比武输了，所以才没能在一起？”

钟博远不语，望着夕阳下的倦鸟苦涩地笑笑，“傻孩子，你还是不了解你阿娘，她粗枝大叶，性子好爽如男子，在感情上一直很迟钝，更不善于表达，若是不爱岂会生下你。”

萧寒羽不懂了，“那阿爹为何看上去那般落寞？”

钟博远拍拍萧寒羽的肩膀，“两个人都不把话说出来，以为对方能懂，可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彼此所想真得能懂吗？”

“钟叔你喜欢阿娘吗？”

钟博远收起刀，残阳落在他的眼里十分落寞，他们三个自幼一起长大，昌宁待两人并无不同，可在爱情面前终归也是有所不同的，萧扬是个大老粗可是心思细腻敏感，什么事都喜欢憋在肚子里，而昌宁更是粗枝大叶根本不会察觉，钟博远看得深也看得明白，“你阿娘那样的女子没有人是不喜欢的，她就像天边那一抹艳红的朝霞，会永远落在人的心里。”

萧寒羽永远记得那时候残阳落在钟博远的眼里隐有泪水，三个人的感情，总有一个是局外人。

萧寒羽的课业是钟博远都拯救不了的，后来传到了昌宁公主的耳朵里，昌宁公主也刚从边塞回来，萧寒羽清楚记得他练刀回来进门听到两人的争吵。

“既然你不爱我当初为何要嫁给我？你和我同床异梦犹如陌生人，昌宁你为何不说？”

昌宁身上还穿着盔甲站在那里愣了好久，动了动唇未有声音，默默地背过身往门口走去，红色的披风甩在身后，见萧寒羽躲在门口笑了笑，甚是苦涩，“又长高了，刀法练得如何了？”昌宁笑着，眼中亦有泪水。

萧寒羽不明白为何他们每次争吵昌宁都不解释，想到钟博远说得那句，都以为对方能懂，其实谁也不懂谁，昌宁性子傲解释了一次不听，她再也不会解释第二次，昌宁揉揉萧寒羽的头，“走，阿娘带你吃烤鸡去。”

“阿娘你怎么哭了？”

昌宁抹掉眼泪笑道，“风大，沙子进眼里了。”

那日昌宁喝了很多酒，可是她并未醉，“落云听说你课业不佳，是不是不喜欢在国子监上学？”

萧寒羽掰掉一条鸡腿，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看见白纸黑字就犯困……”

萧寒羽小心观察着昌宁的神色，她看上去有些难过，“其实阿娘看见白纸黑字也犯晕，这样你跟阿娘去塞北好不好？大漠草原任你闯。”

萧寒羽一听可开心了，“阿娘此话当真？”

“当真！”

萧寒羽高兴地一蹦三尺高，随即又为难起来，“裴音若是知道我要离开怕是会很难过吧。”

那日萧寒羽到国子监比往日都早，沈清辉站在树下朝他挥挥手，笑容灿烂，仿佛是一缕照进心房的阳光，“落云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萧寒羽犹豫了下，“裴音我过几日就要随阿娘去塞北了……”

沈清辉愣了下，“去塞北？你要离开国子监了？”

“嗯，我想随阿娘去。”

“可是，可是你还没教我骑马，还没教我射箭……”沈清辉垂下头没了声音，紧紧咬着唇，“那你何时回来？”

风吹起两人的衣摆，萧寒羽沉默着，此去一别，何时再回，他实在无法给与确定的归期，“我……”

沈清辉抓紧袖口，继续垂着头，眼眶红红的，拉起萧寒羽的手，“我们去骑马吧。”

“骑马？马上要到晨课的时间了，你是要逃学不成。”

“是，逃学了，我们去骑马。”那是沈清辉入国子监来第一次逃学，也是最后一次。

骑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沈清辉自幼没接触过，他爹沈参虽是有名的悍将，可沈清辉不行，骑马射箭样样不会，沈清辉踩着马镫往上马背上爬，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他眼泪打转。

萧寒羽无奈地摇摇头，“不是你这样上马的，你这样踩不对。”

沈清辉委屈着，“我自己来。”他怕疼可偏偏又爱逞强，刚要翻身上去马儿一动沈清辉又跌了下来，这次真摔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看得人心疼又好笑。

“裴音别这样，我教你，你不是说让我教的吗？”萧寒羽伸出手，晨光照在他的白衣上，亦如那年国子监门口初遇，沈清辉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可是你马上就要走了，归期不定！”

萧寒羽心里也难受，“裴音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成了大将军骑着烈马踏风而来，相信我好不好？”

沈清辉抽抽鼻子将手放在萧寒羽手里，“好，那你也得答应我一定不可以莽，别拿自己的命博，记得常写信来。”

“好，我都答应你。”萧寒羽扶着沈清辉上了马，“抓紧了，摔下来可别又哭鼻子了。”

沈清辉红了脸，紧紧咬着牙，“我没有……”后背摔得生疼，一动拉扯得更疼，沈清辉死咬牙关，就是眼中泛着泪光。

萧寒羽牵马沿着溪边走着，“裴音等我回来你是不是已经考上状元了？”

“你希望我考上状元？”

萧寒羽憧憬着，“自然希望，到时候你就可以进御史台了，千万别变得和那些老古板一样。”

“我才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光阴短暂，他们回去的时候夫子铁青着脸站在国子监门口等着他俩，两人被罚站了一个时辰，回去抄写国子监戒律五十遍。

三日后萧寒羽随昌宁公主前往塞北，沈清辉给萧寒羽带了不计其数的糕点，“一定要写信给我。”沈清辉强忍着不哭，眼眶红红的。

萧寒羽揉揉沈清辉的头，“好，我一定写信给你，一定要考上状元。”

“等我考上状元你就回来了吗？”沈清辉泪眼相望，“等我考上状元你就回来吗？”

“等你考上状元我一定回来！我发誓！”

“拉钩！你要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沈清辉伸出小指，已经哭红了眼睛。

萧寒羽勾住沈清辉的小指，“一言为定！”

萧寒羽的背影渐渐远去，在城门合上的瞬间昌宁公主回头望去，人群中没有看到她想见的那个身影。

城门合上了，萧扬策马而来，昌宁公主已随军走远了。这一别谁也没想到会是永别，有些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薛昭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睛，浑身疲乏，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迷糊间他好像看见个身影，好熟悉，薛昭心被拉扯得难受，“你回来……”

钟寒誉一怔，丢下手里的帕子，柔声道，“醒了？”

“你说过，等我考上状元就回来，你怎么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