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天旭夜也不知道虞楠浔那时到底怎么了,又像前日那样,帮虞楠浔叫了车回去。
五日很快就过去,一架显贵的车驾将虞鹤轩和阿泽送去了皇陵,旭夜已经和虞楠浔有了五日的情谊,两人可以有一些别的举措了。
横竖虞鹤轩要拜堂祭祖是他自己的事,应当也出不了什么问题,连胥早早地就带了兵在皇陵附近警戒着,皇陵本就戒备森严,如今更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虞楠浔和旭夜没去,他们在醉音坊等着消息。
可虞鹤轩那边进行得顺利,宫里却传来了密令,让虞楠浔尽快进宫。
二人对视一眼,虞楠浔让旭夜做了伪装,当成是侍卫带进宫里。
宫里情形很慌乱,内侍带着二人快速的往前走着,整个皇宫好像笼罩在某一种阴影之中。
二人进了后宫,到了皇后住的永安殿里,才见着了虞礼清和一众跪着的宫女和内侍,连两位尚食局的典御都跪在了床脚处。
虞礼清看着不怎么好,他见了虞楠浔才稍微有了些精神,让他们不用拘礼:“楠浔,快来看看。”
虞楠浔靠近了床帐,只见皇后安静地睡着,她面色红润,面容安详,仿佛只是小睡一会儿。可看皇后穿着,礼服、花簪、花钿,一点不落,显然是个精心打扮过的样貌,女眷们可不会带着好不容易做好的妆容轻易睡着。
柳倬君是突发的昏迷,前不久还在跟人喝茶,话未说完就倒在了椅上。
虞楠浔听了事情缘由,又把了一会儿脉,拿出万用解毒丸,交给虞礼清:“……兄长莫急,让阿嫂服下这个。”
服下应当就能够醒来了,除非……虞楠浔捏了捏袖口,除非是当年毒死他生母的那种毒,那种毒就是一开始的表征是突发昏迷,人很快就醒来,而后就是时不时的昏迷,三五月后便香消玉殒。
按照以前的情况来看,如今若是皇后服了药好了,那便是万事大吉,若是未醒来……那就确信了。
虞礼清让人扶起柳倬君,亲自把药送进她嘴里,看她咽下去后,等待她的醒来。
可他终究是失望了,燃尽了五柱香,皇后依然没有醒来。
虞楠浔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了眼,随后又睁开:“阿兄,是了。”是那个毒死他娘亲的毒,是那个他至今没有研究明白的毒。
这毒从哪里来,虞礼清已经让人去查了,可他真的听到虞楠浔确认的时候,他原本挺拔着的肩膀塌了一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先贤妃的事情让大家都很焦虑,旭夜伸手拍了拍虞楠浔的肩,算作是安慰,屋里人很多,他只是个被破例带进门的护卫,不能做什么太特殊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让他家的柳心来研究一下这个毒如何呢,柳心年纪虽轻,但制毒确实是一番好手,连胥当时还特意请了人教她,后来她便自己研究去了。
“楠浔,当时的吃食、用具,我已让人备好,你……尽情查探吧。”虞礼清最终说。
“是,臣定当尽心竭力。”虞楠浔躬身领了命令,而后带着旭夜匆匆离开了。
二人一同到了皇后刚才宴客的宫殿,东西都还摆在案几上,虞楠浔拿出银针,一样样试过,确实没有异样,确实,皇后中的又不是那见效猛的毒,用这个便也查探不来。
见虞楠浔一筹莫展的样子,旭夜适时提出:“柳心那个小娘子是最擅制毒的,要不……”
“你说柳心?她确实可以,那部医蛊杂记她看了个七七八八,就说知道如何辨别蛊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虞楠浔记得那时还给‘二丫’包扎时,她就很麻利地接手了这个工作,连他请的医女还没到房中,王妃便已经被包扎好了。
旭夜摸摸鼻子,想起那部书,他自己看得是一知半解,除了知道蛊虫能治病也能害人之外是一窍不通,果然这孩子是很有天赋的,补充道:“那时她说我中的毒是连胥毒大象用的,我没放在心上……”
“连胥毒大象的,那能弄到的不就是连胥身边的人了?我让人去问问。”虞楠浔派人去传柳心入宫,又叫人去给虞秋薇传信,旭夜这时也拿出一封信,本来是报平安用的,连胥现在又不在京城,还是让师娘安安心吧。
只等了一会儿,柳心便被带进了宫,她姐姐今日被虞鹤轩带走了,说是见完程太后还想去逛逛,柳心便待在醉音坊里听候差遣。
“臣见过王爷,多谢王爷的大恩大德。”柳心之前进过王府,在她不跳脱的时候,规矩是学得顶顶好的,她又没忘了自己那人设,还指着王爷给她家娘子复仇呢。
“免了。今日传你来,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你且记得等下莫要无礼。”虞楠浔略微颔首,“皇后殿下方才正在宴饮,在此突发昏迷,你看是怎么回事。”
柳心谢过恩后仔细查看了起来,她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勺子四处查探了一番,又恭恭敬敬地作揖:“王爷,有了,请看。”
她举起手上那个勺子一样的东西,原来是一截不怎么大的金属片,那上面如今泛着蓝紫,“这是西域的一种毒,称为惊厥散或是七月癫,最开始是人突发昏厥,很快便清醒,后面七月会越发严重,直到人的精神灯尽油干之时,便去了。”
七月,虞楠浔咀嚼着这个时间,印象里他娘亲好像就是七月……原来是西域的毒,他不由得高看柳心一眼,这怪模怪样的金属片又是什么?
“王爷,这毒凶猛,需得是西域的冰莲才可解。”柳心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典籍,那书只是草草提及一两句,如今却成了救命良方。
“果真如此?走,随我去见陛下。”虞楠浔站起身,如果这真的能解此奇毒,定是重重有赏。
二人又带着柳心到了皇后的永安殿里,柳倬君已经清醒了,虞礼清握着她的手,皇后只是虚弱的笑笑。
“臣参见陛下。”虞楠浔带着二人行礼,虞礼清现在面色好了些,他紧握着皇后的手,望过去,一眼便见到了不认识的女子,他看了一眼,又转向虞楠浔:“如何。”
方才在他们旁边监视的人也跟着站在身后,看他点点头,知道也许是真的有结果。
“回陛下,此女曾是臣府中的丫鬟,有一身技艺,请容她回禀。”虞楠浔并不揽功,他没去过西域,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是让知道一点的人来说清楚点。
“准了。”虞礼清坐在床榻边,允许这陌生女子的话。
“臣见过陛下、殿下,方才臣在殿下的宴饮用具里发现了西域奇毒惊厥散,不知是否能让臣上前观视殿下如今情况。”柳心毕恭毕敬,倒是真的不怵任何人。
虞礼清望向柳倬君,后者微微点点头:“让她上来吧。”她的声音嘶哑,平日里最尊贵的皇后殿下,哪里会有这种难听的声音,仍旧跪着的宫女们瑟瑟发抖,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全砍了。
柳心走上台阶,真是去观察皇后的状态,还在得到允许后把了一下脉、看过了指甲尖,最后退开禀报:“确是中了惊厥散,惊厥散又称七月癫,意思是人只能活七月,如今应是第一次发作,只要及时寻来西域冰莲便可解此忧。”
虞礼清一颗心提的高高的,听到她说西域冰莲才稍稍放松了些,他们如今和西域关系算是尚可,可西域冰莲这东西他也不是没有,一两朵干花确是有存着的。
他刚放松些,柳心忘了四周一圈,小心地、小声地接着说了下去:“此次殿下中毒确实蹊跷,毒在席上的筷子尖……”
这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心惊肉跳了起来,帝后二人感情甚笃,为表尊贵,两人的筷子都是特制的,其他人不可使用,也就是说,毒既可能是杀皇后,也可能是杀皇帝。
“慢着,皇兄,先让其他人下去。”虞楠浔听出了柳心的弦外之音,刚才她可没说毒在哪里,现在却说了,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发现。
“有理,你们都先下去,朕和王爷自有定夺。”虞礼清知道虞楠浔有所发现,便遣退了众人,那些跪在下边的人一一站起,鱼贯而出,他顺便吩咐了人去取贡来的西域冰莲。
待人散尽,只剩了他们五人,虞礼清多看了虞楠浔身边的护卫两眼,才吩咐道:“好了,你接着说。”
“多谢王爷。”柳心知道虞楠浔刚才是怕她出事,便感激地笑笑,继续回禀,“回陛下,臣是说,那毒在筷子尖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帝后不免愕然,这筷子是文太后赐给他们的新婚礼,寓意吉祥,他们便是用着了,还是常用,不想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说清楚,是筷子本身有毒,还是浸满了毒。”虞楠浔却清楚这些的分别,让柳心说明白点。
“是,应是筷子本身的料子有问题,制成筷子后又漆了颜料,而后磨损,”柳心递出她刚才拿帕子包裹的筷子尖,果然有一点点的磨损,“此毒寻常不沾在饭菜里,只有遇到口水,才会沁出蓝紫色的毒来,且颜色会持续一阵子,毒却顺着吃食进了肚里,殿下可观视舌头。”
旭夜看了圈,取来小面的铜镜递给虞楠浔,又经由他手递给皇上,皇帝拿着,柳倬君才不好意思地吐出了舌头,果然看到上面有一个和筷子尖大小一样的蓝紫色圆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