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开车上晋江,想都不要想)
楚慈懒得搭理韩越,刚张口说要睡觉,就感觉韩越抬起了脑袋。
“那什么,其实我手活比较一般,要是难受的话,下次我可以——”
“不用,”楚慈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打断道:“不是你的问题。”
“啊?”
“我的问题。”
楚慈简短地撂下四个字,呼地卷走被子翻过身,将韩越撂在身后,随即扯过抱枕蒙住头,闷声道:“睡觉吧。”
“啊?”
韩越更懵了,翻身过来搂住楚慈,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就用下巴来回蹭他的脸,最后楚慈终于不耐烦了,呼地推开韩越坐起来,怒道:“你到底睡不睡?不睡出去!”
“睡,睡睡!”韩越立刻老实躺好,身体笔直连动都不敢动,偷眼觑见楚慈深呼一口气躺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三秒后。
韩越往楚慈的方向蹭了一厘米,紧接着又蹭了一厘米。
楚慈侧身躺着一动不动,黑暗中只听得见他轻浅的呼吸声。
韩越一鼓作气,嗖地凑过去抱住楚慈,重新将脑袋埋进对方凉津津的后颈,嗅了嗅上面沐浴露清爽好闻的味道,终于忍不住开口:“楚慈?”
楚慈淡淡“嗯”了声。
“我……想问你个事。”
韩越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更亲密地将楚慈搂在怀里,闷闷地道:“就是,那天在医院手术室门口,你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楚慈慢慢睁开了眼睛。
卧室安静得落针可闻,厚重窗帘隔绝了城市夜晚几乎所有的亮光,耳边偶尔晃过窗外汽车驶过的声响,但那声音极其模糊,很快便如同潮水般渐渐地远去了。
楚慈没有回头,但他感到韩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渐渐收紧,那不是刻意加重的力度,但却炽热有力得让人无法忽视,一如那个在茫茫人海中回头的男人,笑容温暖爽朗,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眷恋,以至于忍不住递出冰冷血腥的双手——
楚慈深深吸了口气,感到胸腔深处某个温暖的位置跳动不已,一声一声孔武有力,于浓稠夜色中与身后那人逐渐交汇,最终浑然一体密不可分。
他抬起手,轻轻搭在韩越宽阔有力的手背上,下一秒就被韩越反手握住,紧紧贴住胸口滚烫的皮肤。
楚慈因此怔了一下,随即翻过身来,抽手与韩越掌心相贴,慢慢呼出一口气。
“我曾经说,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爱过任何人。”楚慈顿了顿,感到身边人肌肉一绷,便轻笑了声,缓缓弯曲五指,与紧贴自己的手掌十指交扣。
那是一个全身心交付的姿势。
“我杀过人,生过病,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眼看着爱我的人一个个离世,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楚慈声音很轻,几乎像一声叹息,话音刚落的瞬间手就被韩越扣紧了。
“对不起,”他颤抖着说,“我……”
楚慈轻轻地打断了他:“不用对不起,韩越。其实我一直对你感到抱歉。”
韩越一滞,然而楚慈并没有解释什么,他的声音很低,似乎陷入了某种很深的回忆。
“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全都一个一个的离开了,甚至没来得及让我报答一下。”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也做不到像你对待我那样去回应你,但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
楚慈话音缓缓落地,那瞬间韩越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但紧接着他感到楚慈与自己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刹那间韩越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楚慈笑了笑,重新抬起右手,用无名指上冰凉的戒指,轻轻碰了碰韩越颤抖的嘴唇。
“别哭,”他说,“如果有一个人,让我愿意与之共度余生的话,那个人是你,韩越。”
空气几乎完全安静下来,但下一秒,楚慈整个人就被狠狠搂住,力道大到让他来不及反应,猛然撞进了那个坚实而颤抖的胸膛。
“对不起……”韩越泣不成声,哭得仿佛只有三岁的孩子,“对不起,我……对不起……”
夜色浓重黑稠,楚慈静静窝在那个大力到有点疼痛的怀抱里,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别哭了,”他轻轻拍了拍韩越坚实的后背,“……跟没长大似的。”
深邃夜幕下,圆月悄然无息洒下辉光,喧嚣车流尾灯闪烁,于广袤尘世中汇成交织纵横的灯海,呼啸着奔向远方的万家灯火。
夜风呼啸而过,将窗帘呼地掀起,城市灯光寂静无声地晃过床上那张安静的睡颜,随着窗帘落地水纹般地一闪,猝然消失不见了。
韩越抬手掖紧被角,将楚慈往自己怀里挪了挪,然后低下头,轻柔而温情至极地吻住了那柔软的唇角。
“晚安,”他轻声说,“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