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清净,晨时更甚,只有零星的几声鸟鸣。待将粥煮好,宋云疏从一旁利落地捞到自己的剑立刻马不停蹄地离开竹屋。
他比平日起得要早一刻,特意避开谢祁,在谢祁醒来前离开这里。
昨晚他只当谢祁一时冲动,即使不是冲动,他作为师兄也万没有让师弟在外赚钱谋生自己则闲着的道理。
谢祁的提议他会考虑,以后少接一些危险的委托,总之在保证自己和谢祁都不受伤的基础上赚钱谋生。
打定注意后,宋云疏将眼上的白纱系好,准备出发。但还未走出院子,便听到一句懒散的声音:
“师兄---”
完了,还是没避开......
宋云疏顿住步子,嘴唇微微抿起,然后转过身来。
“阿祁,今日怎地起得如此早?”
谢祁闻言轻哼一声,也不答话,一步一步朝宋云疏走去,待走到他身前,轻挑眉:“师兄,这是准备出去了?”
“...嗯。”宋云疏握着剑的手逐渐捏紧,他也不知道为何会紧张。
“好,师兄注意安全,晚上等我回来吃饭哦。”
一片竹叶落在宋云疏肩上,谢祁见状伸手将竹叶拂落,他垂下眸子,晦暗的眼神隐在眼睫下。
跟想象中的回答不一样,没让他为难,宋云疏语气有些轻快:“嗯。”
谢祁站在原地望着宋云疏离去的身影,眼中意味不明,勾起的唇角彻底落下。
他不能限制宋云疏的自由,但昨晚的承诺也绝非一时的口舌之快。
.....
偌大的栏庭客栈里只有四个人,发生昨晚的事情,栏庭客栈‘风水不好’的传言重出江湖,眼下还没人敢来。楼上被破坏的屋子还没来得及修,眼下谢祁有更重要的事。
谢祁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面前的方奉知,他抱着胳膊,道:“方奉知,有什么要说的。”
方奉知也丝毫未慌,他云淡风轻地撑开扇子,拍了拍谢祁的肩:“此事说来话长。”
谢祁闻言冷笑一声,他从身边扯过来一张椅子放到方奉知身后,眼神示意他坐下。
他有许多的时间可以静静地听方奉知解释。
方奉知自是也照着台阶下得坐了下来,他到底也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昨晚也没想到那人会派如此多的人去杀他。若不是他提前拜托了宋云疏,他们四人恐有丧命的风险。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几年前七皇子修缮观星台一事。”方奉知缓缓开口。
听到七皇子,谢祁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七皇子?”
方奉知点头,“正是七皇子谢祁。”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祁淡定地放下翘起的腿,然后换了另一条腿。
“略有耳闻。”谢祁说。
“罢了,没听过也无事。”方奉知若无其是地摇了摇扇子。
“嗯?”
方奉知随口一说:“毕竟这位七皇子前段时间被查出是淑妃与外人的儿子,眼下正被皇帝追杀。”
当事人‘七皇子’谢祁‘呵呵’两声,“可以说正事了吗?”
方奉知笑笑,几年前的记忆如晚风过境一般突然席卷而来。
大燕七年,方奉知一路从儋州参加科考到京城最终成为这一届科举状元,皇帝封了他在翰林院修撰书籍一职。偶然之机,外邦来朝进贡提出要与汉人切磋写诗,方奉知作为新科状元自是被挑入与外邦人比拼。
但方奉知知道这场比拼是为给高官权贵之子做衬,让他们在皇帝面前大放异彩好谋得个一官半职。
大燕律法,子不可继承其父职位,皇帝设下此令便是防止高官权贵之子昏庸无能。
他们早就托关系打听好这场诗会比拼的命题,请人作好了诗,只等皇帝开口发布命题。方奉知年轻气傲,自是看不起这番做派,他本也不想参与这场纷争。
但当皇帝给出‘逢旧’的命题,方奉知脑中立刻浮现自己在儋州学堂的日子,彼时他还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越栏山。
这一路对方奉知来说太过顺利,唯有几年前和越栏山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的日子才让他觉得真实,觉得人生有趣。
方奉知当即起笔写下‘栏□□坐月色浓,故人踩星夜沓归,银霜映越勾。’
与越栏山见过的最后一面像是心结一般,只要一个契机,他便会想起那个夜晚发生的每一件事。
在一众无力哀嚎的诗句中脱颖而出,当被呈至殿前,皇帝看到白纸上的胡语时,面色顿时暗下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三句诗足以打败那一众人中的每一个。
皇帝问这是谁所作,方奉知走至殿前俯身行礼。
皇帝疑惑但也反应了过来,顿时大笑:“方奉知啊方奉知,你竟还会胡语?”
方奉知淡淡回答:“臣担心使者不识汉语,遂用胡语。”
一番话异常轻狂,使者面色一片白一片青。但偏偏正中皇帝心怀,他笑道:“不愧是朕亲自选出的状元,之博学之周到,让朕心甚慰。”
三年后,方奉知被封为工部尚书。
也是这一年,七皇子谢祁主动请缨监督修缮观星台,虽是如此,方奉知却从未见到谢祁的真容。
谢祁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方奉知也没对这位娇生惯养的七皇子殿下抱多少希望。
修缮观星台本不是件大事,但七皇子参与进来便注定有许多人关注这件事。方奉知自也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落成之日,皇帝上观星台参观。观星台位置极好,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皇帝自对观星台十分满意,他正要下令赏,意外之事便发生了。
观星台坍塌,皇帝险些受伤。
方奉知作为工部尚书难逃其疚,但念在此事也有谢祁参与,皇帝给了他三日调查清楚。
方奉知查出有人收买工人换掉了本来修缮的材料,观星台一事是有人陷害他与谢祁,但却苦苦没有证据,还被陷害他之人捷足先登。
被收买的工人跪在殿前,拿出那些伪造的信件,污蔑他用粗制滥造的材料修缮只为贪下这笔巨额修缮款。
虽被安下了个贪污罪名,他确没被处死,原因是最受宠爱的七皇子殿下也参与其中。
方奉知那时也明白为何七皇子从未露面,大约他早知有人借此事谋害于他,所有只挂个监督之名,实际从未参与其中。
一日后,他被贬江南当了知县,七皇子被罚禁足三日。
这个结果自是让陷害他之人不满,所以到了江南方奉知多次遭遇追杀,但他常年不出府,追杀他之人便也不好下手。
“所以,你这次出来就是要将追杀你的人尽数引出?”谢祁突然开口。
方奉知点点头,“对啊,我总不能以后都不出府了。”
“所以,你就选了栏庭客栈?”谢祁直起身,有些咬牙切齿,他还未与方奉知算楼上损坏的东西的仗。
方奉知心虚地移开目光,“我想了想就栏庭客栈最合适,毕竟本来在江南我只认识越栏山。”
谢祁呵呵地笑了两声。
“对了,你说七皇子既然知道有人陷害他,为何还主动请缨监督修缮观星台?”方才听了许多,谢祁首先确认原主七皇子谢祁绝不是个傻的,应下修缮观星台一事怎么听都不像那位纨绔七皇子作风。
“我也不清楚,大抵他是想借此事查出要陷害他之人。”
谢祁没说话,心里却依旧疑惑。
他疑惑,皇帝是否太宠谢祁了些,就连这种看似要谋害他之事也依旧会纵容。
琪琪:捉住早起的师兄(微笑.jpg)
ps:诗句是我胡诌的!!文中委实属于王婆卖瓜了!小可爱莫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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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