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有重要文件都要理事签字,一般会把文件交给秘书,他把需要签字的文件交给秘书沈莹。女人扎着利落的马尾,面无表情地在电脑上打着字。她和盛洋是同期生,四年前一起进的公司,一直是好朋友。
沈莹抬眼看见是盛洋,一张小脸皱起来,没形象地往后一倚,开始向他抱怨:“哎呦,小洋子,换了个新领导真的快把我累死了,忙都忙不过来。”
即使穿着西装,涂着红唇,表面一副精英做派,盛洋知道她私下就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他失笑地说:“你辛苦了,帮小的把这些送进去再休息呗。”
叮叮!电脑上发来信息,沈莹凑过去看了眼,崩溃地说:“老板让我现在去设计部要资料,小洋子,你自己把东西送进去吧,我先走了。”说罢冲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
“……”盛洋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敲门,“笃笃笃。”
“进来。”韩越泽还在疑惑秘书这么快就回来的时候,一抬眼看见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盛洋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开口解释:“秘书不在,这些文件比较急。”
韩越泽嗯了一声,拿过文件过目,没抬头都感受到对面直勾勾的眼神,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开始发烫,浑身上下都变得燥热。表面还是面不改色,手上的速度却不住加快,他第一次对文件多感到烦躁。终于签完后他把文件往桌头一堆,盛洋没说什么就拿着走了。
韩越泽这才松一口气,刚才盛洋只是那么看着他就差点让他把持不住,他气的把笔一摔。
其实他错怪盛洋了,盛洋自从进办公室就有点手足无措,他想问问韩越泽有没有不舒服,还想说让他注意休息,但是他没有立场说这些,脑子里混乱地想着,眼睛盯着桌面放空,丝毫不知道韩越泽被莫须有的眼神闹得浑身起火。
盛洋回到工位上,医院的电话打了过来:“您好,请问是李美娟女士的家属吗?这一期的缴费时间到了,请尽快来医院缴费。”
自从八年前他妈妈出了场车祸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其实就是成了植物人,李美娟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不可能放弃治疗,这八年一直抱着母亲还能醒过来的愿望,高昂的医药费让他只剩下日常花销的钱,但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下班后盛洋来到医院,病床上插着管子,面色苍白憔悴的女人瘦的可怜,他几乎看不出母亲原本的模样了。没出车祸之前他和母亲一直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是母亲一直教育他要乐观善良,不管什么时候他从学校回家都能看到母亲第一时间迎出来的笑脸,但是现在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他真的好想再看一次。
活了26年,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母亲还有韩越泽,自己都抓不住,盛洋突然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但是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不能哭,还要好好照顾妈妈。他眨了眨泛酸的眼,起身去缴费了。
另一边酒吧里,韩越泽和四年未见的好友一起喝着酒。陆时鸣是他在国外留学时候认识的,那小子一头张扬的红头发,第一次见面就跟他勾肩搭背的,见着个中国人跟见着亲人似的,就这么做了朋友。直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继续读研,陆时鸣却回了国,因为他叔叔离婚了,韩越泽只记得当时他叔叔结婚的时候那小子把自己喝的跟个狗熊似的,吐得撕心裂肺,最后还整进医院躺了几天,那萎靡样看的人想抽他。不过两年后听说他叔叔离婚高兴的像个精神病一样,不顾一切都要回国把人变成自己的。当时韩越泽劝他不要犯浑,陆时鸣啥也听不进去,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倒是真成功了,到现在也是四年了。
韩越泽和他碰个酒杯,看一眼他染回黑色的头发和只戴着一个耳钉的耳垂,戏谑道:“陆少是真转性啦?”
“切,你懂个屁,我现在可是贤内助!”陆时鸣斜睨着他。
这倒是不假,韩越泽大概知道他俩的情况。他叔叔陆言煊比他大12岁,自己创立了一家证券公司,是个很有气场的男人,陆时鸣大学学的金融,回国后就去他叔叔公司了。
两人正互怼着,那边电话铃响起来,陆时鸣看了一眼就接起来,眼里满是笑意。
“叔叔……我在外面,和韩越泽一起……绝对不喝多,我发誓……我想你了……”
陆时鸣对着电话一通腻歪,挂了电话还嘿嘿的笑,跟个傻子似的,看的韩越泽一阵鸡皮疙瘩。
陆时鸣刚上初中父母就出车祸死了,一家子亲戚都没人愿意管,就他那叔叔一手把他拉扯大,结果被盯上了。韩越泽看着他现在意气风发的样儿,啧啧两声。
陆时鸣想到什么似的,眼里冒着精光,拿胳膊肘捣捣他,“哎,没说你呢,你也甭想骗我,你去那个公司是因为老相好吧?”
韩越泽突然沉默了,只是喝了一口酒。
“还真是啊,我去!”
“行了,不是。”
“我就问你,你不接手你爸公司,跑那公司干什么?”
“……先锻炼一下”
“老韩,不是我说,骗骗自己也就算了,连哥们儿都骗啊?”
“……”
韩越泽仰头把酒都喝了。
“行了你,别喝了,你心里有数就行。”陆时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八年了,你还忘不掉啊,该好好找个对象了吧?”
“你不懂。”韩越泽眼神有些涣散,盯着酒杯出神。
“我不懂个屁,既然这样当初为啥分啊,你倒是说个理由啊?”
“他不要我了……”
陆时鸣眼看着他缓缓栽倒,“唉唉唉,老韩!”
第二天一早韩越泽从床上醒来,看来是那小子把自己送回来了,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借酒消愁真是丢人。
捏了捏太阳穴,起床洗澡穿好衣服,袖扣仔细扣好,带着丝毫不见异样的脸色去到公司。电梯前站着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人,韩越泽脚步不经意一顿,但是神情自若地走过去。
盛洋感受到有人过来,抬眼一看却移不开眼神了,他和眼前的人好几天没有离的这么近了。说来也奇怪,八年不见都过来了,如今人就在身边却是几天不见就心痒难耐。
“盛组长,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是吗?”韩越泽开口,并没有看他。
意识到自己盯得太露骨,盛洋有些懊悔,“啊!抱歉,您脸上很干净。”
“好看吗?”韩越泽冷冷的说。
接收到男人斜睨过来的目光,盛洋突然停止了思考,“好看……”
电梯门打开,盛洋几乎想抽自己一嘴巴,但眼前的男人没再说什么,抬腿走进去,他只好也跟着进去。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电梯里沉默无声,盛洋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在他半个身位前的男人长相依然无可挑剔,但是周身的气场却是更加冰冷,但好像只是对他这样来着,明明对其他人还会露出温和的笑容。尽管如此,盛洋还是感到很久违的安心,甚至希望电梯能慢一点,两人相处的时间多停留一会儿。
但电梯上了两层人突然上了人,等电梯的员工看到新来的理事有些不敢上,但大家都不想再等一趟,纷纷挤了上来。盛洋看见一大波人进了电梯,下意识就站到了韩越泽前面挡着,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在角落了。
胸膛接触的温度让韩越泽直接凝固了,盛洋不敢抬头,自然没有看到他和形象不符的呆愣表情。看着眼跟前的绯红色耳根,韩越泽握紧拳头才克制住摸上去的冲动。
时间变得漫长,长到盛洋都能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又好像很快,还没来得及回味就没有了靠近的理由。
只一层就下去了不少人,空间变的空旷,盛洋站远了一点,只看到男人快步出去的背影。
办公室里,韩越泽沉默地看了眼自己微微抬头的小弟,刚才太挤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嗯。
***
“今天叫大家过来是要宣布一个事情,法国的Dream Visual公司提出要和我们合作打造电商品牌。这次的机会对公司非常重要,DV公司在时尚界是龙头企业,合作效果好的话无疑会给我们带来更多利益,吸引服装、珠宝、高奢品等等相关领域的投资甚至其他领域的合作,我们的核心研究方向电子在各个领域都有非常广阔的前景,借此机会打开市场,各部门一定要打起精神……”
盛洋认真地望着说话的人,青涩寡言的少年如今稳重自如,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魅力,吸人眼球。他还是那么优秀,那么耀眼,那么……望尘莫及。
男人讲话间扫视着底下的员工,偶尔和自己对上视线也是蜻蜓点水,一触即过。盛洋掩住心里的落寞,低头记录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