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办公室弥漫开来,窗外的夜色,透过玻璃落了进来,白色的灯光温柔的洒在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天气冷了,这里也开始用起了空调,走在走廊中,不用穿外套也不感觉冷,偶尔能够看见几个医生护士在走廊上行走着,放置在走廊上的花盆也被烙上了这一层白色的光,现在是冬天,这些盆栽上连花蕾也没有。
本该沾染着些许花香的走廊,在此刻显得死气沉沉,走在这里面都能够听见脚步声的回响。
头上别着粉色发卡的护士在门口打了个哈欠,她看了看手上的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在头疼,可以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疲倦,眼睛下面有一层淡淡的乌青色,应该值班值了不止一天了。
“今天又是你值班啊。”
小护士抬眼正好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霁枫。
“你还真是雷打不动啊,隔一段时间又过来看她,不过今天你怎么是晚上来,不是白天来,那会她估计已经睡了,你就算想和她聊聊,也聊不了,你应该明天早上来的,反正她现在也不记得时间和人,我每天进去和她打招呼,她都要问我一遍,我是谁。”
“没事,我只是进去看看。辛苦了,值夜班,也就是你们不能够在值班的时候吃东西,不然的话我肯定给你们点一些好吃的,值夜班不容易。”
小护士又打了一个哈欠,她是很喜欢这位病人家属的,很少有像这位病人家属一样体谅他们护士,别说体谅了就连好好说话的可都少之又少,很多的时候都是一群人在那里无理取闹,尤其是住在这一个片区的病人。
他们的家人别说是好好的和这些护士医生什么的,坐下来说话不给他们脸色看就已经算好了,在他们看来,之所以他们家里的人躺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们这些医生不够格,这些护士的水平不够格,不然的话才不会躺在这个地方。
“行了,你快进去吧,声音大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她晚上睡觉的时候睡得很沉。”
“好。”
霁枫拿着一大袋子东西走了进去。灯光很暗,透过窗户洒进来,勾勒着床上的人的样貌,那是一个看着有些清瘦的小女孩,长长的长发就这么披散在枕头上,她是侧着身子睡的,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她现在应该睡得很香很甜。
霁枫把手里的袋子打开,他将袋子里的一些小玩意儿给拿了出来,摆在了床头柜上,又将一条围巾从最底下拿了出来,就这么放在她的枕头边上。
霁枫轻轻俯下身摸了摸萧漫易的头,她睡得很沉,就这四仰八叉的睡姿,看着不像是个女孩,也和她的哥哥根本不像,可这张相似的脸,还是证明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你哥哥还在等你,早点恢复吧。”
说完这话,霁枫伸手碰了一下放在床头的那一小束百合花,百合早已不像之前那样妖艳的盛开,而是紧闭着自己的花蕾,叶子也有些耷拉了,并不是天气的原因,而是这躺在床上的人的真实写照,如果可以的话,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这花盛开着。
窗外的光落了进来落在床头的一沓纸上,霁枫拿起这些画纸,乱七八糟的纸上不同的颜色交融勾勒,一点点勾画出了这些图画,画中有飞鸟有窗台下的猫,有值班的护士,还有一个瘦瘦高高梳着狼尾的模糊背影。
“还真和他说的一样。”
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之后霁枫悄悄地走了出去,并且轻轻的把门关上,像是害怕吵到里面的人一样,即使他知道,无论声音再大,现在她也不会醒,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在走廊上走着,一路向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停留在了一间病房前,病房里面的灯也被关上了,他的窗帘没有被拉开,灯光透过蓝色的窗帘落了进来,在窗户下面洒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色。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他真的睡着了一样。
“你醒了,对吧?”
萧卿月躺在床上一声不吭,他原以为可以瞒过去,没有想到这人竟然那么轻易地察觉到了他在这里装睡,萧卿月撑起自己的身体吧。灯给打开了,白色的灯光从半空中落下,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你落在这个屋子里面的每一个角落,把这一整间屋子晕染的像是被洗过一样,白得发亮。
“嗯。”
“为什么,因为,你信他说的,是吗。”
“不是!”
霁枫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着躺在床上的人,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疯了。
“什么是,或者不是,你就是信了他说的,所以说你才不愿意告诉我你醒了是吗?其实你一直都醒着是吗?其实我们两个的对话,你一直都听得见是吗?”
“听得见,一部分。”
“听得见一部分。那你现在是真的信了,他说的,对吧。”
霁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他整个人也有些颤抖,他多希望萧卿月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就算是骗骗他,就算只是单纯的骗一骗他也好,可是以萧卿月的个性估计是不会骗他的,他不会骗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擅长骗人,说谎更是能够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信或者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至少萧卿月觉得无所谓,不管霁枫是人还是木头,他都觉得无所谓,他都觉得这又有什么的呢?和他的关系很大吗?至少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喜欢的是面前这个人啊,无论他是什么,他都喜欢。
萧卿月从床上翻了下来迅速扑过去过去抱住了霁枫,也顾不得身上包扎着的地方,把头埋在了对方的肩窝处,想要给对方温暖霁枫却在这时,把他给推开了。
“你还是相信的,对吗?”
“我不管。”
“不管什么。”
萧卿月的脸都憋红了,他确实是不管他才不管霁枫到底是人还是木头,他才管不了这些。他在喉咙里的话,像是枪膛中的子弹一样,被他吐了出来。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人还是木头,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因为你是你,因为你对我好,对漫易也好,我喜欢你。”
这些话被全部吐了出来萧卿月的脸都憋红了,红得像是被人刻意染上去的颜色,让人看了好生怜爱。
霁枫有些傻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萧卿月有过这样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通常都是几个字敷衍过去,就算是想让他给自己表白,他顶多也不会超过十个字,可这一次吐出来的这些许字眼着实是让霁枫愣住了,浑身上下像是过电了一样。
“为什么。”
“喜欢!因为!喜欢!因为,是你!”
萧卿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吐出这些话语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住了,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刚才那是怎样说出来的,这些话脸更是红了,整整一大圈,心脏跳得快了很多,他甚至有一种自己刚才是被人控制了的感觉,红着的脸和跳动的心脏让他不由得把脸埋在了对方的肩颈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霁枫抱紧了他,并且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是他没想到的,萧卿月不嫌弃他一天也不嫌弃他,甚至还喜欢他,这是让霁枫很惊讶的换做是别人,要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块木头变的,那估计早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那可是妖怪啊,说好听点,那是修成了人形的木头,说难听点,这根本就是妖怪。
“你把项链给了左薇是吗?”
项链?这个话题转的有些太突然了萧卿月愣住了,一瞬间竟然都在想项链什么项链,最后才反应过来,是霁枫给自己的那一条项链。
“没有。”
“为什么不戴着那东西?它可以救你的命,为什么不带着?为什么一定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舍不得,舍不得,你给的舍不得,弄丢,可惜。”
可惜有什么值得可惜的,那东西本身造出来就是为了保护他的,现在他反而不愿意用,这才是最可惜的地方。
“本来这东西就是给你用来保护你自己的,有什么可惜的,别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活着永远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想要你活着不想你受伤,我不希望你受伤,我不希望有一天我看见你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面,你知道我看见你那副样子,我多心疼我多害怕吗。”
霁枫说着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他很害怕,很害怕某一天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先一步离自己而去,他知道他自己的时间不够长,所以他希望这个人能够带着他那一份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让萧卿月变成笼子里面的金丝雀,这样他就不会再受伤了,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他不能够剥夺他的一切。
“不会出事。”
“不管怎么样,不要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我不想看你出事,别把这东西给别人,别把它给别人好吗?还可以代替我保护你,它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