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萤 第5章 食堂

回宿舍时，赵欢和张雪丽在座位上看手机，没有发出声音。屠洺的拖鞋摆在下面，窗帘关起来了，看样子在睡觉。这倒是很少见，她们宿舍的人都不会大白天窝在床上。但做白日梦确实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放下东西准备待会儿再整理。正无聊着，陆念白就发来信息。

“屠洺在吗？【笑脸】”

“在睡觉。【白眼】”

自从答应帮陆念白打探屠洺的消息，她和陆念白的关系就越来越近。近到赵欢都忍不住打探二人的关系。

那天晚上，凌川正泡着脚，舒服得她快要睡过去。

赵欢突然喊她：“小川~小川~你和班助最近是不是走特近。”赵欢一脸揶揄，一副八卦的姿态。

她脑海里登时清明：“没有吧，他是班助，和我们这一级的人都走得近。”

“我看不是这样。我和他就不熟，屠洺和雪丽也和他不熟啊。咦，你们有情况哦~”

凌川欲哭无泪。她答应了要帮人家忙，当然要尽力。可了解之后才知道，屠洺已经谈恋爱了。她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桌，青涩的校园爱情故事，让人好不羡慕。那男生高考没有发挥好，复读去了。难怪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屠洺单身。

只是陆念白偏偏不放弃。他也不去表明心意，只是希望有一天熬出头去。凌川调侃他是现实版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男主角。

不料他只是谈谈一笑：“有志者，事竟成！”

这话是让你这么用的？恬不知耻。

一男一女出现在一起，就是会引人遐想。这个世界上也许会有纯洁的男女友谊，但他们一定不是在大街上。父女、姐弟、兄妹和异性朋友，当这些关系出现在公共场合，统统都被界定为互相散发荷尔蒙的关系。稍微仁慈的是，外形登对的男女是会被路人欣赏的“情侣”，凌川和陆念白就是这样。

凌川不厌其烦地否认她和陆念白的关系。同时，她认为赵欢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八卦，并没有恶意的动机，因此并没有太过反感。

她语气平缓坚定：“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们聊得来，但我们不会谈。”其中的内情，她就没有必要详细阐明了。

赵欢尴尬地笑了笑，去回复起手机信息。不一会儿，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她抬头道：“嘿嘿，知道啦小川。要不我给你带饭吧。”

没到那个程度吧，她刚刚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现在凌川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看出她的心理活动，赵欢俏皮地说：“不用不好意思了啦，宿舍有你，是我的幸运！”赵欢眼里都是满满的真诚。

突然的甜话让凌川摸不着头脑。她只当赵欢这人还挺会为人处世。

凌川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眼神却没有专注在手机屏幕上。

“呜呜……呜呜呜……”

上铺突然传来一阵抽泣，屠洺哭了？！

座位上的三人立马交换了眼神，互相示意。离屠洺位置最近的凌川打算上前询问，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屠洺，你……你怎么样。”赵欢关心的声音响起。

哭声瞬间停住了。“我……我没事。”

屠洺回复过后便压抑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她实在很伤心，克制的哭声从上铺断断续续的传来。

张雪丽做出一个嘴型：“男——朋——友——”。

凌川大概明白了。异地一年，并且没有很多联系，脆弱的爱情很难维系。

赵欢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凌川拉了一下袖子。

“嘘。”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种时候，给当事人一点空间，让她一个人静静也许会好一点。

第二天，宿舍的人都闭口不提恋爱方面的事情。

上早八的时候，赵欢帮晚起的屠洺带了早饭。中午回宿舍午休，张雪丽给屠洺带了一包酸奶，说是自己买多了。晚上凌川陪屠洺打饭，食堂人太多，屠洺提出要打包回去。

一路上凌川说些有的没的，屠洺都会一一回应。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

“我跟你说，他家的粉还不错的。”凌川不太会安慰人，今天她一直在找机会想关心屠洺。纠结之下，她还是觉得，屠洺如果愿意主动说的话她会当一个倾听者。

屠洺嗦了一口粉，笑着回应：“确实还不错，分量也很多。”

今天她们的状态就是这样，凌川说一句，屠洺回一句。现在凌川实在是陷入了无言的状态，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有趣的逗屠洺了。

“啊！”

“怎么了怎么了？”

屠洺突然叫出声来，凌川被吓一跳。

“小川，你过来看。这是不是玻璃渣？”

凌川凑近去瞧，惊讶道：“啊！真的是！”

学校食堂的粉里居然吃出了碎玻璃渣，这粉还是她推荐的，凌川感到非常抱歉。

“我最近可真倒霉啊……”屠洺怔怔地呢喃。

“走，我们去找食堂。”凌川作势就要去拉屠洺。

“你在粉里吃出了玻璃渣，还已经吃了一些了，当然要找食堂负责啊。”凌川拍下玻璃渣的照片，发了一张到宿舍群里，发了一张给陆念白。

屠洺看着凌川一番动作也回过神来，正愁没有发泄的出口呢，那就去找食堂负责！

凌川在手机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陆念白一听这事，就说他也要来。

“我带阿岚来，他是法学生。”

确实可以这样，至少也是师出有名的。

凌川和屠洺和那家渔粉的窗口师傅说明了来意，师傅表示帮她们联系食堂经理。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穿卫衣的男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很年轻，不像凌川想象中的经理的模样。

食堂经理把二人带进办公室，茶几桌面是木质的曲水流觞，上面摆放这一套淡青色茶具。他煮起茶来，招呼她们二人坐下。

“来，这是武夷山的岩茶。”经理见凌川屠洺二人也很冷静的样子，以为这次问题不大。

“情况呢我刚刚了解过了，实在是对不起。不知道你们吃了那碗粉没有?”

“吃了。”

那可不太好办了。

“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我刚刚已经批评过师傅了。食堂的饭里怎么可能有玻璃渣呢？我们刚刚检查，根本想不到有哪个环节可以把碎玻璃渣掉进餐食里。”

“就是你们疏忽了的环节呗。”刚刚一直不作声的屠洺这时开口了。她冷艳的外表下似乎蕴含着冰山的压力。经理不敢再看屠洺，转头看向态度好一些的凌川。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在我们食堂的饭里吃出了问题，我们不会推卸责任。这样吧同学，你看你们这份饭多少钱，我们赔。”

食堂经理一脸诚恳，他期望事情能够快速解决。

“我室友吃了这碗粉，她很有可能吃到了玻璃渣。这是可能要去洗胃的！”凌川情绪激动起来，言辞也跟着激烈。

食堂经理一看这个也不太好惹，有点慌了，急忙开口：“我刚刚真的批评过师傅了，待会我们加微信，以后你们去那个窗口我让他给优惠。师傅也挣不了多少钱，你们也……别太难为他了，我看着怪可怜的。”

“怎么是我们难为他，这个事情难道要底层的员工负责，难道身为经理的你没有责任？”凌川纳闷了，她从来没有想去难为打工人。真要上纲上线说难为，那她们想“难为”的也是经理。

屠洺一听经理说要扣师傅的工资，也没有刚刚进来时的强硬了。气氛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反正也没有进展，凌川趁给陆念白发位置的空挡，和经理闲聊起来。

“经理看起来很年轻欸。”

男人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吗？我都三十多了。”

屠洺也吃了一惊：“你看起来像我们的同学！”

“我确实是这个学校毕业的，说起来还是你们学长呢。学校很会照顾我们本校的学生的，招标时都是先考虑本校出去的。”

凌川忍不住腹诽，所以你就这么辜负母校的信任？

经理给她们加茶，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学校的女生也都特别好看。只是男生好多……唉，也不能说丑吧，就是……看起来不像学生。”

“哦？怎么说？”屠洺被勾起了兴趣。

“我经常处理食堂的矛盾。有一次一个男生找我。他吧，穿着蓝色的夹克，那个肚子鼓起来，头上……也秃秃的。我一看以为是个领导呢，鞠着躬过去和他握手，结果他张嘴就是一句老师好。”

凌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凌川和一个年轻男人笑着交谈的画面。那个经理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轻浮。

门被推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来，小小的办公室一时间挤满了人。原来是赵欢她们和陆念白商量过后，约着一起到这边来。

经理有点意外，他不明所以：“请问你们是？”

“他们是我们的朋友。”

经理有些汗颜，这不就是来撑腰的。经理扯了下衣服，正色道：“同学，我们可以赔付饭钱，你们看能接受吗？”

“不能接受。”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人是凌岚。

陆念白很有信心的样子，鼓励道：“阿岚，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