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新年,日子又重新繁忙起来。
诸儿去年游齐后给齐王提了一堆的建议,齐王让公孙止和其他大臣商议润色,一开年便逐级传递下去,在各个官府设置义仓,使得丰凶相济,农末皆利。并专门成正本司,统一购买耕用农具,置于各地官衙,用于农户租用。诸儿不放心自己的建议落到实处的成效,便和齐王请命,到齐宫周郊的几处产粮大镇逐个考察,如此过了一两月,才又返回齐宫。
莒氏这两年更不喜出门,除却偶尔去卫氏的拂绿殿,其他嫔妃处一概不走动,家常多是做些针织女红消遣时光,清过一两月就要生产,莒氏就更忙着准备小婴儿的衣物,好让让送信使者带给清。
婉如今大了些,平日在甘棠殿无事可做,针织女红又不是她心头所好,莒氏看她整日在眼前晃悠,不觉心烦,便催她多出去玩玩。清出嫁之后,只有芸儿和她最为相好。可惜芸儿性子安静,身体又弱,常常被婉拉出去玩上一会儿,便觉得疲倦不堪;婉稍做一些爬高摸底的事,就吓得芸儿花容失色,几次下来,婉甚觉无趣,自己也失去了玩的兴致,倒是藏经楼越来越成了她的好去处了。
去年冬天甘棠殿苦寒,婉有次偶然去藏经楼却发现那里十分暖和。原来藏经楼是齐王偶尔也会踏足的地方,下人们不敢惫懒,故而木炭总是烧得很足,自此藏经楼就成了婉避寒的地方,她还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芸儿和小白,那些下雪的日子,她们三个经常聚在藏经楼一待就是大半天。
三个人喜爱的方向却是不相同的,婉对诗书、地志最感兴趣,芸儿最喜画画,小白年龄虽小,却常沉迷于兵法和史书,并且常有自己的见解,只是这些见解,芸儿和母亲当作是幼儿狂言;只有婉不曾嘲笑他,还认真和他争论这些见解。所以,小白不觉中越来越依恋婉,如今虽天已转暖,还是三天两头往藏经楼跑,一为读书,一则为了见到婉。
这日日暖,藏经楼却悄无声息。小白看不到婉就坐在自己日常的角落里,抱上一卷厚厚的竹简,翻阅起来。不一会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小白回头,竟是诸儿。
小白忙起身,向诸儿做了个揖,:“殿下好!”
话说诸儿回宫后,便叫来了石之纷如派在甘棠殿附近的小臣,细细问起婉的日常起居,听说婉经常来藏经楼,他便趁今日无事故意来藏经楼,想着能不能偶遇婉,却不料在这里碰上小白。
“你在看些什么书?”诸儿记得齐王曾夸赞过这个年龄小的儿子,便好奇的问道。
“回殿下,是一些行军作战的书。”
“你这么小年纪,竟对行军打仗有兴趣?你且说说都有什么心得?”诸儿有心考他。
小白心里对这个战场上初露风采的兄长心里是极为敬仰的,只可惜地位悬殊,年龄差距也大,平日里甚少有机会和诸儿单独聊上几句。今日难得诸儿问他,便神色激动地站了起来:“殿下,你那围许之战就甚是精彩!先对许围而不攻,虚以实之,实以虚之,让许国百姓自生内乱,不攻自破;又借郑之力让卫国不敢妄动,堕了卫国威风,也长了我齐国颜面。”
诸儿心里笑笑,这孩子不知是自己见地,还是道听途说。有心再考他一考,便又问道:“那以小白兄看来,当今我齐国形势如何?谁是我敌?谁是我友?若我齐国想壮大实力,又该如何去从?”
小白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当今周天子徒有其表,郑国仗着助天子迁都洛阳有功,趁机征伐四野。郑国看似气焰最旺,但诸侯心里对他这般行为未必心悦诚服,只是无奈屈于其兵力之下。
我齐国和郑国明面上建邦互助,但若真想以后称霸于诸侯,绝不能走郑国的路子,而是要尊崇周公,以德行治天下,凡征伐,必要师出有名。现在我国看似远靠郑国,近亲鲁国,但依然危机暗伏。”
“哦?那依你说,有何危机?”诸儿疑惑问道。
“上有狄戎,下有楚国,东南有吴越。狄戎现在和我算姻亲关系,楚国现自顾不暇,我齐国尚算安稳,但狄戎性蛮,楚国地大,若一日两国中一个生变,两者或上下勾连起来,对我齐国形成夹击之势,对我齐国都是大患。”
诸儿看这少年侃侃而谈,不由得脊背发凉,一则为小小孩童有如此见识而心惊,如果有天他和自己角逐王位,自己是否有十足胜算把握?一则为他说的形势而担忧,狄戎最近颇不安稳,现在在位的是萧氏的长兄,听说族内已有旁支当众几次顶撞戎狄王,私下里造反流言纷乱不绝。
他面上仍是微笑地说道:“想不到小白兄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真是不简单。”
小白说:“为弟希望早日成人,甘愿为兄长驱使,共同为我齐国家园效力。只是这些想法,也不全是我一人所想。”
“哦?原来小白兄另有高人指导?可否告诉我是哪位师傅?”诸儿诧异问道。
小白羞赧地摸摸头,笑道:“并不是什么师傅,是甘棠殿的婉姐姐。”
“哦,这倒是有趣,说来听听。”
小白终是小孩心性,听诸儿对他的话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地把他和婉在藏经楼对天下大事的议论细细讲给诸儿。
“我平日里看这些东西,说这些话,大家都当我是小孩玩笑。只有婉姐姐鼓励我,还认真和我讨论天下形势。拂绿殿长年少人探访,也都是婉和清姐姐照拂我们。”
诸儿从不知婉还有这些故事,不由地有些出神了。小白接下来的话,却直接把诸儿的出窍灵神给收了回来:“我只恨她是我的姐姐,若非同为父王儿女,我长大后定要娶她为妻。”
“什么?你喜欢她?”
“正是。论性格,她热闹时可以和我称兄道弟;论心肠,她从未嫌弃我和姐姐不受待见,一直接济我们。至于容貌。。。”小白不好意思挠挠头,咧嘴笑了。
见诸儿并无阻拦意思,小白又接着说道:“殿下,你大概觉得我小白这些言辞太过乖张,其实只是别人领略不到她的好罢了。”
小白和诸儿本不相熟,但他自幼对诸儿有崇敬之情,今日殿内只他二人,诸儿又愿认真听他讲话,所以这些他竟将这些久藏心底的话说给了诸儿。
诸儿神色大受震动,半响才慢慢说:“我并不觉得你言辞乖张。只是若她不是父王女儿,恐怕也轮不到你娶她为妻。”
“美人与江山,自古是男儿一生所求。小白不怕与人相争,只恨这身份有若天涧,难以逾越。。。”
诸儿早受相思之苦,却无法为外人道,谁知今日在这里却由一冲龄小儿道出,竟和他心中所想如出一辙,此时倒同似天涯沦落人。他重重地拍了小白的背,恨不得引为知己。说道:“待你再大几岁,为兄亲自带你上战场,将来必有你一番作为。”
门口却有笑声传来,原来是婉拉着芸儿来藏经楼寻小白来了。小白和诸儿同时回头,婉和芸不料在这里遇上诸儿,便同时屈膝作揖,说道:“殿下金安。”
诸儿还礼,令两人起身。
天气热了起来,今日婉和芸儿穿着同色浅绿色裙子,婉把发髻挽了起来,上面只插了几朵刚刚采摘的梨花点缀,耳畔则是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耳饰,轻柔的薄纱更把她初发育的少女体态勾勒的袅娜多姿。
芸儿把头发垂了下来,头上戴了编织的花环,和脖颈上的花瓣形项链相映成趣,只是她肤色略暗,站在肌肤胜雪的婉身侧还是黯然失色了。
诸儿心里不由感叹,怨不得小白对婉情有独钟,面对如此娇艳欲滴的少女,一个男人若是不心动怕也是很难的吧。
小白刚刚正在对诸儿做一番剖白,这下看到婉进来,不由低头羞涨了脸,担心自己刚才的话被两人听了进去。诸儿问道:“你二人来这里做什么呢?”
婉答到:“今日天气甚好,听说在南门有公子们的蹴鞠比赛。我们是来唤小白兄也去玩一玩的。殿下何时回宫的,一路是否顺利?”芸儿对诸儿有些畏惧,缩在婉身边不说话。
“是前日回宫的。你放心,路上有彭生和公孙大夫他们,十分平顺。”诸儿回道。
“小白,我们快走吧。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婉催促道。小白只得把书简放回去,准备和她们一起离去。看他们三人走出藏经楼,诸儿心中略有失落,这时婉回头,问道:“殿下今日可忙?如果空闲,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瞧瞧?”
诸儿落下的心又跃了上去。“那就陪你们走一遭吧。”
芸儿担心和诸儿走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就强行拉着小白在前面快速走了。她对留在后面的婉说:“婉姐姐,你慢慢走,我先带小白去报个名,不然比赛开始就来不及了。”
婉无奈地摇头:“这芸儿向来慢吞吞的,今日怎么倒这么快了?”
诸儿却开心难得此刻二人独处,便不紧不慢地走着,说道:“你对蹴鞠感兴趣?”
“听说这次比赛,胜者有重重奖励。”婉兴奋地说。
“哦?是什么重大奖励?”
“听说是狄戎进贡的一匹骏马呢。”
“你一姑娘家,也喜欢骑马吗?”
婉点点头,惋惜地说:“就算不能骑,看看也是好的。”
“你若喜欢,改日我带你去郊外骑马。”诸儿脱口而出。
婉望向诸儿,微笑摇头:“殿下日理万机,婉就不劳烦殿下了。”诸儿转了话题,“你若喜欢那匹马,我去替你赢回来便是。咱们快走,好赶上他们比赛。”
他们走到蹴鞠场边的时候,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只是还有两个名额空缺,主办人还在极力吆喝着比赛有赏,希望有人在最后一刻参赛。诸儿大声道:“我来!”众人回望,竟然是太子殿下,忙让出了一条道路。
只看场内已结成四组队伍,彭生、纠、夷仲年的公子公孙无知、齐王的胞弟子婴各为一队领队。小白来得晚,便加入了公孙无知一队。众人见诸儿竟难得参与进来,有人摩拳擦掌,希望自己好好在诸儿面前表现;有人则暗自提醒,不能表现得太过,以免抢了诸儿风头;也有些胆小的担心诸儿加入自己这队,怕自己拖后腿被诸儿训斥。
各队的领队都热情招呼诸儿,诸儿看子婴一队还缺人最多,就加入了子婴一队,子婴自动把领队让给诸儿,诸儿谦让了一番也就欣然同意了。
鼓声一响,四只队伍便下场开始了比赛。诸儿只有孩童时玩过蹴鞠,刚下场时险些忘记了如何攻守,其他队伍也有意陪着他慢吞吞踢着。审判官看这情形,平时激烈的比赛眼见要变成友谊赛,也暗自祈祷比赛平稳结束即可。
谁知诸儿过了一会儿便熟悉了规则,也记得了幼时的节奏。他的功夫本来就是齐王特意挑最好的师傅教的,他自己从不懈怠又经过真正作战磨练,所以不一会他们队伍就扭转了颓势,开始组织像模像样的进攻。纠原本是蹴鞠高手,他本想让诸儿赢得比赛,谁知诸儿一队步步紧逼让他不由地生出反抗之意,最后拿出了十分的精神来比赛。
纠这些年年龄渐大,心思也越发深沉。他幼时觉得诸儿是太子天经地义,长大后发现自己母亲在齐国最为受宠,母国背后还有鲁国这颗大树,加上齐王对自己也十分欣赏,便慢慢觉得如若早生几年,说不定自己也有角逐太子的机会。
虽然他从未说出自己心中念头,但母亲对此事亦态度暧昧。心里一旦动了这个心思,对诸儿凡事便多了一些比较。今日算是第一次和诸儿正面对决,他发誓至少在赛场上要赢了诸儿。
四周围观的人眼见着一场软绵绵的比赛变得好看起来,喝彩鼓掌声不绝于耳。随着纠进了一球,战况又扭转了过来。刚刚纠这一球在诸儿、彭生密不透风的防守中抢了过来并送入球口,实在是精彩之极,婉不由地大叫:“加油纠,太棒了。”诸儿和纠同时回头,看到婉在人群里跳跃着喊加油,纠心里得意洋洋,诸儿却发誓下一球要婉为他喝彩。
诸儿自小是金玉堆里长大的人,什么东西他未想起,便有人送到他面前,所以很少有争夺的习惯。比赛刚开始时,他还在熟悉规则之中,待规则熟悉之后,他只是依靠了自己腿脚上的功夫和战场指挥经验让队伍领先,以为赢得比赛是手到擒来,并未使出全力。直到这时他方凝神聚气,使出真正本领。
这时球从空中飞起,眼看着纠就要抢过去,彭生却从纠身后腾身跃起,用脚把球接了过去。但是他接过去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有意,那球竟朝着诸儿方向飞起。诸儿虽感意外,还是凌空飞身稳稳接住了球,并一脚把球送向了中心围栏。鼓声响起,比赛结束了,诸儿一队险胜一球,尖叫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既为比赛的精彩,也为齐国男儿的俊朗身姿。
纠走向诸儿,笑道:“想不到殿下战场上运筹帷幄,蹴鞠场上技术也出神入化,和彭生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知他日可有机会你我二人单独再战?”
诸儿朗声答道:“正是要谢彭生这一球,不然我们就险些败给你队了。也谢谢你,纠。若非你全力迎战,我也享受不到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改日我们再战,好让你心服口服。”
纠敛了笑容,说道:“那臣弟便恭候着那一天。”说完,朝人群里的婉走去,甚是亲密地拍了拍婉的肩膀:“婉妹妹,你今日看得可过瘾了?刚刚你的喊叫声都快把我耳朵震破了!”
婉激动地说:“想不到你蹴鞠技术这么厉害!刚刚那一脚仙人指路都把我看呆了!要不是殿下太狡猾,这场比赛准是你胜!”
“那倒未必!”诸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见他骑着一匹岑色的马过来,神情漠然地望着婉。“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婉不明所以地凑近诸儿,谁知诸儿弯腰一下子揽住婉,把她抱上了马,然后用脚踢了下马肚子,那马儿便飞一般跑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和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一丝浅笑的纠。
这边婉在马背上挣扎:“殿下快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要别人看到,如何?”诸儿让马飞驰得更快了一些。
婉不明白为何诸儿刚刚赢得比赛,这会心情却不太好的样子,便不敢再拂他的意,转念说道:“恭喜殿下今日喜得骏马,赢了比赛。”
“哦,你刚刚不是说我太狡猾吗?”
“兵不厌诈。纠的技术行云流水,但殿下的一队配合更佳。殿下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调动队里他人,实在令婉佩服。”
“当真?”诸儿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又问道:“今日比赛,你最希望几队哪队获胜?”
婉看自己身在马上,由不得自己做主,决定还是拍一拍诸儿马屁:“婉只是在人群里,听得不少人希望殿下获胜。我身边有两个姑娘还,被殿下的俊朗身姿迷得尖叫连连呢!”
“那你呢?”
“婉自然也被殿下的俊朗身姿給迷倒了!”婉这话半真半假,她第一次在人群里看几位公子比赛模样,纠俊秀有余,不够强壮;彭生人高马大,但相貌平平,令人难以相信他和纠二人竟是一母同胞。小白还是个半大孩子;诸儿本来个子甚高,多年功夫让他动作灵活舒展,再加上他那副好皮囊,确实难让人移开双眼。
马儿很快就来到了齐宫西郊的练兵场,这时正当中午,练兵场空空荡荡的。马儿越过一个小水洼,婉不受控制倒向了诸儿怀抱,只听得诸儿在婉耳畔半是得意半是调笑地低声说道:“你若真想看,我便大方让你好好看。再说那日在宣化殿换药,我还没有被你看够吗?”
婉那日在宣化殿給诸儿换药,当时一心着急,未曾想到别的。现在回忆起诸儿当时袒胸的模样,一股热浪劈头盖脸地涌了上来,脸连同脖颈都泛红了,便挣扎着要下马。诸儿不忍心婉太过羞赧,便自己下了马留婉在马上,说道:“这匹马性子还有点野,我先给你养段时间,等温顺了再送给你。你先骑着它走上几圈,让它适应一下主人。”
“殿下当真要把这匹马送给我?可是这匹马甚是名贵,婉无功不受禄。”
“你既喜欢,就拿了去吧,也不枉我今日辛苦比赛。我倒问你,若学会了骑马,你要干什么?”
婉又惆怅地说:“是啊!就算学会了骑马,莫说征战沙场,就算出这齐宫,都是不可能。哪像你们男子,可以驰骋天下?”
诸儿安慰她:“你先学会骑马,我慢慢寻机会再带你溜出宫。”
婉说:“如果我学会骑马,我第一件事就是骑着它奔到卫国,看看我姐姐的近况。我们自小形影相随,如今分别后似天人永隔,我心里着实思念她。”
诸儿骇笑:“你可知卫国在齐国千里之外?就算头等骏马,也得不休不眠狂奔数日。”
婉平静地笑道:“就算千里,只要有心,不怕到不了。殿下,如果我学会骑马,你帮我出宫可好?我担心如果我日后嫁入他国,更无和姐姐相见的机会了。”
诸儿的心凉了下来,她终究还是要出嫁的。他勉强笑了笑,说:“那郑忽在战场上和我颇有交情,你若将来嫁给了他,定也有和清相见的机会。”
“前些日听父王说正在为我和芷若挑选夫婿,只是是郑国公子还是鲁国国君就不甚清楚了。”婉淡淡说道。
诸儿为婉的平淡深感惊讶:“究竟是郑国公子还是鲁国国君,你竟然毫不在意?”
婉微微摇了摇头:“如今我母亲早不似以前和父王那般亲近,所以这件事多思也是无益。管它郑国鲁国,既嫁了人,总会有活下去的法子吧。”
诸儿这才明白清的出嫁对婉的打击,它让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孩变得如此心灰意冷。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佳人近在咫尺,他却有口难开。
“正午的日头最毒了,我们先回去吧!”诸儿拉着马缰,慢慢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