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下雨天 第10章 10

她听得没错。

很快，二模成绩出来。毋庸置疑，温欲池这次甩了沈言斯五分夺得第一。她被同学们包围起来，说是要学习技巧。可哪来的学习技巧，都是苦练出来的。

她摇摇头正要开口，天杀的黄欣然又来了。这次她孤身前来，说家里有要事要和温欲池商量。

李暮微极力阻挠，可温欲池却让她放宽心。她也不是没怀疑过，只不过万一是真的，她赌不起。

等她出来，黄欣然的小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包围住她。

温欲池冷笑一声，将她们带进一个死角。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双手不自觉捏紧。骨节处微微颤抖，手心里捏着一颗孤注一掷的决心。

“姐姐，想杀人灭口？”

“还行吧。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天空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温欲池心提到眼，呼吸开始困难。

她脸上挂着表情被她们看穿，几个人又像先前一样，开始念紧箍咒。

神经病。

简直一群神经病。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全是幼稚鬼。

她缓慢呼出一口气，紧靠墙的背一下子弹直。众目睽睽下，她往前走，吓得那些人停嘴。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

黄欣然也不怕她的威逼，以她表姐的身份欺压她。“好妹妹，你别说，你现在这样可比初三时厉害多了。”

初三那会，起码她不会反抗。

温欲池勾唇一笑，瞧不起她这人。

“不然每次都被姐姐压一头，那多没面子啊。”

黄欣然语塞：“你……”

温欲池打断她接下来不堪入耳的话，她已经不再是当初被人压一头的温欲池了。

这个死角靠近打水点，里面对峙的声音很大，路过的同学会有意无意地看进去。

此刻，温欲池迈着轻快的步伐，前进一步，她们跟着后退一步。

温欲池：“怎么？害怕。那来打一架。”

黄欣然这会倒是不为所动。

僵持了半分钟，晚修第二节课铃声响起。几个人生气踢了墙壁，便匆匆离去。

她这条任人宰割的鱼，跃入水中，一切都有了逃跑和攻击的机会。

可这条鱼儿怕水，拼命想离开水，去呼吸陆地上的新鲜空气。

温欲池身子一软，沿着墙壁瘫在地上。

雷声轰鸣，下起大雨。雨水飘斜，顺着瓷砖纹路缓缓流淌。像一条扭动的灵蛇，攀爬身体的曲线将她吞噬。

雨水浸湿半边衣服，她望着如同密集毒针的雨水，却淡然处之。顿时想到，《新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扎针。类似一根又细又长的细针，深深扎进皮肤里。

曾经那些喘不过气的日子，又在内心翻炒。

初三那年，巷子口。

也是如今这般瓢泼大雨，雨如瀑布般快速冲刷眼前景象，雨幕模糊了前方道路。雨水倒映着影子，温欲池双手攥紧背带，模模糊糊看见中间的人是黄欣然。

她哭红了眼，焦急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那时，两个女生把温欲池摁在地上，手指挑起她下巴，雨水裹着细语，一同传入她的耳朵。

眼圈微红，温欲池死死盯着她。

可越是这样，这位表姐越恨她，越变本加厉欺负她。

所以自从那天起，温欲池对雨天特别讨厌。特别是逃跑时，脏水弄湿裤脚，打湿鞋子，也刺进十五岁少女的心灵。至此一下雨，她就紧张害怕，心里发慌，泪水在眼珠里打转。

但她也不能一直逃避。

她突然间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手臂扶着墙面爬起，呼吸一颤，缓缓伸出手，指尖在碰到雨滴那一刻，缩了回去。

她想，她还是克服不了。

望着雨水发呆了整整两节晚修，等到铃声一打响，思绪才慢慢回笼。

沈言斯不知何时站在她眼前。一双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审视。这目光夹杂担忧和后怕。

“淋雨了？”

温欲池打了个喷嚏，她也不知道这算淋还是没淋雨。如果告诉他，她淋雨了，不就多了个把柄在他手上。

以他这种恩将仇报的小性子，肯定要告诉黄玲。

上小学那会，五块钱的零花钱已是“巨款”。那天，班里要交十块钱的班费，所以黄玲给了她十五块钱。

可这钱刚拿到手没两个小时。全被温欲池吃进肚子里。最后还是沈言斯帮温欲池补上，才没找家长。

事后，扎着两个小辫子的温欲池拿着五颗糖果给沈言斯，说是感谢沈言斯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零花钱。

结果当晚，沈言斯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黄玲，温欲池荣获一顿骂。

她带着泪水跑去沈言斯房里，气鼓鼓地质问她：“你恩将仇报。”

沈言斯仰起脸，看着她一脸泪水，笑得可欢了。

“我给你交了班费，你还说我恩将仇报。”

温欲池辩解，“我不是给你糖果作为交换了吗？”

沈言斯被她歪理气得哑口无言。她还在继续问他：“你帮我交班费，我给你糖果，已经抵消了。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妈妈说。”

沈言斯完全懵了。

她拿一块钱的几颗糖和十块钱做对比，谁比较亏她难道还不知道？

那时，温欲池确实没意识到，只知道当时有人出卖了她。

到长大的时候，沈言斯帮她回忆这件事情，她都低下温红的脸，抿着唇不说话。

只不过她还是会认定，他是个恩将仇报的告密狗。

想想还是算了，“没有。”

他将白色书包递给她，“那回家吧。”

温欲池接过书包，抬头看向天空，刚刚的狂风暴雨已过，现在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种细小的雨打在脸上才最疼，沈言斯将雨伞倾斜，自己一半的身子露在外面。

“有没有被淋到？”

温欲池转头看向他被淋湿的半边身子，“雨伞就这么大点，你还要全遮到我头上。”

沈言斯无动于衷，依旧坚持倾斜的雨伞。

“这叫绅士。”

温欲池纠正：“这叫虚伪。”

眼前的景象又模糊了，渐渐地，雨丝变粗。“啪嗒”砸在伞顶，皱着眉，她本能伸出手，想抓住此刻唯一能依靠的人。

校门口逐渐热闹起来，雨幕中，五颜六色的雨伞相互挤压，不耐烦地抱怨声此起彼伏。

古鑫顶着把大红花伞站在门口，看见他们两个的眼眸像看到救星忽然亮了起来，朝他们挥手。

“哎呦喂，终于来了。”

李暮微看着他们两个湿漉漉的衣服，脑海里突然蹦出乱七八槽的想法。

按理说，两个在校园内不应该淋到雨。但两个人衣服却都湿了一片。

李暮微知道温欲池讨厌下雨天，特别是狂风暴雨。每次下雨，她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可当下，她湿身了。

而且，现下两个人都湿身了……

湿身，**，失声，师生，私生……

算了，她越想越离谱。

还是用实际行动保护好自家姐们吧。

赵沐妙的雨伞很大，她小跨步躲进她的雨伞，拖着她往沈言斯旁靠近。

“拿着。”李暮微将自己的伞伸给温欲池。

“你不遮吗？”温欲池手悬在半空中。

李暮微轻推赵沐妙的胳膊，“班长大人的雨伞挺大的，正好可以遮下两个人。”

赵沐妙一下子理解到她的意思，跟着附和：“是，我的雨伞很大。欲池你就拿着吧。别再淋湿了，会感冒的。”

温欲池这才心安理得接过。可某人不愿意了，幽怨的眼神直盯着李暮微，仿若一只怒气冲天的灰太狼。

有那么一瞬间，温欲池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失落，没办法，两双眼睛在后面盯着呢。

等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李暮微才挽着赵沐妙回寝室。

路上，她一直在想刚刚那一幕。

他们从黑暗中走来，昏黄的路灯将他们影子投射在地。影子少年半个身子在外面任凭雨打，而少女缓缓向她走来。

这一幕，让她想起暑假那会，妈妈带她去同事的婚宴上，新娘走来的情景。

只不过雨夜中的氛围感更强。

她认识他们是在初中。当时温欲池，沈言斯还有古鑫是班里认定的铁三角。

谁要插足不了的那种关系。

李暮微内向，不敢和不熟的人交流。唯一讲过话的就是她同桌，温欲池。

开学的一周，温欲池每天都会和她分享趣事，会主动挑起话题。接触下来，李暮微发现她性格大大咧咧，有事说事，从不内耗。

她愈发羡慕，觉得在爱意围绕长大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可她为什么会加入铁三角呢。

其实当时班里同学都不明白她是用什么手段让铁三角变铁四角。就连李暮微本人也不知道。

或许是温欲池总在两个男生面前提及她的名字。又或许是假期的时候，温欲池总叫她出来一起玩。

逐渐熟稔，温欲池直接把她邀进群里，改名为铁四角。之后，班里同学看到他们四个走在一块，都惊掉了下巴。

后来某一天里，李暮微问她：“所以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玩？”

温欲池看着她，觉得这么浅显易懂的问题还需要问。耐不住，她一直烦，只能解释：“友谊和爱情一样，都是没有理由。我想和你玩，是因为磁场相同。我被你吸引的同时，你也在吸引着我。”

“还有，我并不觉得你内向。你那天在操场发神经的样子，那叫内向？”

说完，她把视频放出来，瞬间李暮微遮住脸。她觉得，这片天地已经不再适合她待了。

丢人现眼。

至于她为什么不同意他们遮一把伞呢。

因为在初二那年，李暮微是第一个发现沈言斯对温欲池的情感不仅停留在表面，往深层次的挖，才知道青春少年开始情窍窦开。

渐渐地，上了高中，关于温欲池的传言越来越多，她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突然一夜之间她性格大变。

这让李暮微想起自己刚上初中的模样。顿时觉得，原来自己这么胆小啊。

她每次都在留意他们之间的距离，时不时旁敲侧击让温欲池尽量远离沈言斯。虽然她知道这样做是不好的行为。但没办法，温欲池已经为他受到的伤害够多了。她不能推自己的姐妹下深渊。

赵沐妙发现李暮微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不是踩水坑就是要撞墙。

纠结了好半天的话语，开口时却听见李暮微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沈言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