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的菜都进了周北的肚子里,虽然被投喂很幸福,但他现在十分合理的怀疑这些菜是不是不合褚隽的胃口,要不然这人怎么一副如鲠在喉的便秘样。
褚隽有多挑食他是早就领教过的,不对,都不能用挑剔来说了,那简直是刁钻。
据不完全统计,他不吃任何红色的食物,不吃带壳的东西,不吃辣不吃麻,不吃肥肉,不吃内脏,不喜欢味道太大的食物,米饭不喜欢吃太软的,喝汤不要太腻的,炒菜的味道不能让他尝出有葱姜蒜来……之类种种简直让人头疼,想我泱泱大中华美食千千万,麻辣占一半,褚隽当真是的少了很多乐趣。
周北小时候没少数落褚隽挑食不好养活,说他是标准的妈见打那一栏的。但褚隽照样不该,不想吃的连看都不看一眼,轻飘飘的一句‘我家有钱’就把他堵回去了。
周北遇到褚隽之前一直在福利院待着,倒是什么都不挑,只要有味道能吃饱就行,想想那杯草莓奶茶和蛋炒饭已经是最低标准了好吗!
褚隽一声不吭,手上还在给周北夹菜。周北嚼了两口,终于忍不住控诉他:“褚隽,我可废了很大劲呢,你多吃点啊。”
“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周北咬着筷子,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今天是我不对,我以后亲你的时候提前告诉你。”
褚隽眉头一跳,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西蓝花,“食不言。”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吃不下了!”
周北往椅子上一摊,握住褚隽的手:“你是把我当猪了吗?”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突然问他:“对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喝牛奶了啊?”
褚隽点头,顺便解释了这个误会:“我以前也不喜欢喝,那是你喜欢。”
“那你还跟我抢?”
周北不信,小时候褚隽可是经常和他抢牛奶,明明还有很多但就是抢他手里的。
“因为那是爸爸给你的。”褚隽低头喝了一口汤,语气平淡。
“是吗?我记不太清了,那你以后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要强迫自己了,谁给的都一样。”
周北对这件事没印象,见褚隽开始吃东西了,又连忙献殷勤似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这个好吃,你再多吃两口呗。”
褚隽推开他,一口也不愿意多吃,喝了汤就开始收拾厨房:“吃不下了。”
“行吧,那明天你想吃什么?”周北妥协,又跟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在他身边打转:“我给你做。”
“这还有好多呢,不用那么麻烦了。”
周北顺手接过他的盘子,说的理所当然:“不行,隔夜饭多不健康,我吃旧的,明天我给你重新做。”
“怎么能让我们少爷吃剩饭呢?”周北耍宝似的将他推到厨房外坐着,一边刷碗一边缠着问他明天想吃什么。
“我可舍不得让少爷吃剩饭。”
褚隽笑骂:“少爷也是人。”
周北认真道:“我们阿褚不一样。”
褚隽看着周北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叫了他一声。
“啊?想好吃什么了吗?”周北回头看他,眼睛里像有光芒在闪硕,那里面都是他的倒影,笑意吟吟,仿佛再说快夸我,快夸我。
他认真道:“请你以后说话别这么油腻。”
“哈?”
周北的表情垮了,并且以肉眼可见的裂开一脸不可置信,咋咋呼呼的指着自己:“你清醒点啊,褚隽!我,周北欸!就这张脸,这身材,当个艺术品拍卖低价都得千万起。”
褚隽翻了个隐晦的白眼,伤害持续输出: “就你还艺术品,收废品的都嫌你吃的多。”
“没关系,小男子倒贴给你呀。”周北扭捏造作的掐着嗓子,一个转圈就转到了褚隽边上,他冲褚隽伸出手,眨了眨眼睛,说道:“好不好嘛?”
周北已经做好了被褚隽推开的准备了,哪怕下面迎接他的是一巴掌他也能承受的住,毕竟要当流氓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出乎意料的,褚隽并没有揍他。
他眉梢轻佻,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然后一手揽住周北的腰,将他扯到自己的怀里,挑起他的下巴,轻轻凑近,鼻尖的那颗小痣也愈发清晰。
“好啊。”
褚隽说完就推开他,心想:让你浪,恶心死你。
他如鱼得水的欣赏周北懵懂的表情,原来捉弄人这么好玩。
这傻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僵硬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两只眼睛一个劲乱眨着。
“啊……啊?啊?!”
周北少见有这么拘谨的时候,褚隽乐得见到他窘迫的样子,于是便仰着头看向他,更加恶劣道:“那你能给我生个女儿吗?”
褚隽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宛如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周北思绪散发,如果他穿着西服的话肯定会更带劲,他连忙捂住鼻子,眼皮疯狂眨着。
“行了,眼睛别扇感冒了。”
褚隽拍拍他的脸,感觉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他悠哉悠哉的回了卧室,从背影中透露出了一种无敌是多么寂寞的终极直男感。
但色令智昏,周北来不及思索别的,只顾着沉浸在褚隽的美颜暴击中,连要问什么都忘了。
他匆匆跑到洗手间,等到鼻血止住了才拍拍自己的脸。
喃喃道:“直男果然没分寸,谁说我家阿褚是木头了,他简直太会了……”
周北神魂颠倒的洗了个冷水澡,又在马桶上坐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冲进褚隽的卧室,认真道:“你刚刚是在勾引我吗!”
“哈?”
褚隽一脸‘你脑子被驴踢了’的表情看着他。
周北看不得他一脸直男样,说道:“那你就是在调戏我,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他一屁股挪到褚隽的床上,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处,娇嗔两声:“皇上,你摸摸臣妾的心慌不慌呀?”
“……死远点。”
“虽然说我不能生女儿,但我有钱,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收养很多小孩,黑的白的国内的国外的混血的都可以,我养得起,跟你姓跟我姓都可唔唔唔……”
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话来,褚隽当机立断的捂住他的嘴,耳垂也是红的要滴出血来,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褚隽已经彻底跟不上周北的思路了,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嘴贱说那种话逗他,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手贱要报复回来,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周北,让他此时跟中举的范进一样疯狂。
他早该明白,这些在他看来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动作和语言对于周北来说简直是奖励才对!
“你说疯了啊!”
周北舔了舔他的手心。
褚隽忍无可忍,愤愤的推开他,骂道:“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是你先跟我发出生孩子的邀请的。”周北自有一套逻辑,将话说得暧昧不清,他舔了舔嘴唇,哀怨道:“耍流氓啊——是不是渣男?”
褚隽算是看出来了,对上周北他只有被恶人先告状和闭嘴吃哑巴亏这两个选项,而这两个选项的最终结果无一不是被周北占便宜。
“别嚎了!”他咬牙,恨不能把周北绑起来揍一顿。
“哦。”
周北见他似乎真的羞恼了,便乖乖闭嘴,只是过了一会又嘴欠的问他,“你是只对我这样,还是对别人都这样?”
“你还有完没完?”褚隽攥紧了拳头,再三告诫自己不能打,不能打,打了更麻烦。
周北闭嘴,怕再说下去把人惹毛后不理他了,但他心里痒痒,总想做点什么,磨蹭了半天也不肯离开褚隽的卧室。
他摸摸这,动动那的,没一会就把褚隽烦的不行。赶在他发火之前,褚隽挑起书架子上的一本书,问道:“这是什么书啊?”
褚隽瞥了一眼,说:“《心》,你要看吗?”
“我听说过,好像是夏目漱石的书,可我看不懂日文啊,有没有中文版的?”他凑过去看褚隽正在看的书,问:“讲的什么啊,你可以读给我听吗?”
褚隽快被烦透了,他一把将书抢过来,毫不犹疑的拒绝:“不!”
“好吧好吧,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手机里的那首歌就是日语的,那是什么歌啊?”周北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请个日语老师了。
褚隽将书合起来,糊弄道:“不知道,瞎听的。”
“那我现在查一下。”
周北说完就开始搜索,他将结果摆在褚隽的面前,啧啧两声,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这歌的名字听着好消极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褚隽的脸色。
褚隽在搜索界面上划拉了几下,嘲笑他:“你又知道了?这首歌传达给听众的讯息是,不要放弃,积极拥抱生活,多有力量。”他顿了顿,问他:“不觉得吗?”
周北听不出他话中的真假,便只能在脸上重新挂上笑,看向他,轻松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吓死我了。”
褚隽却是真情实感地笑了:“你思维散发真的很广泛。”
“不怪我!真的是这名字太吓人了!”
周北对褚隽的一切都好奇,但褚隽并不会跟他说实话。
比如他听不懂的那首日文歌,比如他手臂上的伤。周北不敢直接问,只能拐弯抹角的让褚隽放松警惕,没人比他更知道褚隽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骄傲到自负,十分倔强。
他对待自己更是狠,打碎牙也要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然后再毫不在意的跟你说,看,我有什么事。
褚隽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脆弱。
周北的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跟他嬉皮笑脸:“别老听这一首歌嘛,也太单调了吧,我把我的歌单传你呗。”
褚隽嫌弃:“不要,你品味很差。”
“……”
“我喜欢你品味还差啊。”周北较真,将书扔到桌子上,小心避开他的手臂侧压上来:“你怎么不高兴?”
“不许说奇怪的话,离我远点。”褚隽推了推他。
“你又脸红了?”周北不退返进戳戳他的脸颊,脸更红了。
“快滚去睡觉。”
褚隽的纵容让周北大受鼓舞,他兴奋的抬起褚隽的下巴,语气飘然:“快看我!”
“好,笑——”
咔嚓一声。
照片里的两个人姿态亲密,一个笑的张扬恣意,看上去像只偷腥的狐狸,另一个脸色微红,神态冷淡,眼中还有浅薄的恼意。
“丑爆了啊,周北。”
褚隽生无可恋,想打人。
“你审美好差啊,我是不会删除的,还要设成壁纸!”周北以牙还牙,小心翼翼的护着手机,就怕一个不注意褚隽给他删了。
周北设置好壁纸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十分自然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受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我知道你那些伤是怎么来的,我还知道你晚上睡不着觉,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绪不对劲。褚隽,我认真的,我看他们说这可能是,是抑郁症的前兆……”
他越说声音越小,小心翼翼看了褚隽一眼,继续道:“一开始,我也没发现你不对劲,丹桔姐也说你很好,安系肴也说你很好,我也希望是我太敏感了,但我还是觉得你不一样了,你就是很不好,还跟个傻逼一样伤害自己。”
“为什吗褚隽?”
褚隽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周北心里憋不住事,拖了半天,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周北见人不说话,继续斟酌着最合适的语言,迅速的说:“你要不要跟我去,去趟医院,就当是我抽风也行。”
“你打我吧,你要是打我一顿愿意跟我去医院也行!”
周北眼一闭,
褚隽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里的酸涩,他沉默的往后仰了仰,托起周北的脸:“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周北,谢谢你关心我。”
周北睁眼,愣愣的看着他对自己笑:“你放心吧,我没有抑郁症的。”
“啊,你没骗我?”周北皱眉,嘴唇动了动:“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他太熟悉褚隽了,所以他知道褚隽刚刚那句话并没有说谎。
褚隽失笑:“人都有点小情绪,你也知道我跟爸妈关系不好,早就想一个人出来住了,这些都很正常的,你想哪去了?”
“那有什么事非得自残?”
“人都有过中二期。”他摸摸鼻子,哄孩子似的声音绵长温柔:“好了,我不是答应你以后不会了嘛。”
周北并不全信褚隽的话,他们之间隔了很多年,一些事情根本不是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他动作轻柔的扯了扯褚隽的袖子,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那我以后要和你一起睡,我不住宿了,我要搬出来和你一起住,答应我吧,褚隽。”
褚隽笑他无赖:“我不答应有用吗?”
周北颇有些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态度:“没用,我还是觉得你有病。”
“别看书了,我给你唱首歌吧。”
周北轻声哼着,他唱歌的时候和平时说话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说话时的声音也好听,清朗紧劲,少年意气风发。当他特地压低声音时,低沉的嗓音缱眷深情,让褚隽起了一丝困意。
“这是什么歌?”
“《Amour secret 》,总之,你一听到这个就要想起我。”
褚隽调侃他:“你可不是暗恋了。”
周北心头一震:“那你现在有喜欢我吗?”
褚隽凑近他:“没有哦哥哥。”
一句拒绝的话让周北酥了半边身子,他怀疑褚隽在撩自己,但没证据。
褚隽的爷爷奶奶是苏州人,他小时候跟着褚隽过去待过一段时间,大多时间都是褚隽充当翻译两头传话。
他的苏州话讲的很好听,音调软软的像撒娇一样,很有江南水乡的韵味,曾经一度让周北很痴迷,虽然后面褚隽说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仗着周北听不懂用苏州话骂他来着。
但周北听不出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软了。
他闷笑一声:“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生气了不愿意跟我讲话,就总是用苏州话骂我,我听不懂,还以为你在给我撒娇,心里可高兴了。”
“那你是傻,缠着我学了好几年还没学会。”
褚隽在家的时候很少说苏州话,他的妈妈不喜欢。也只有周北缠着他要学的时候能说几句,褚隽觉得周北太笨了,他教不会,索性就放弃了,说:“你还是找刘姨去吧,她祖上都是苏州人,肯定能教会你。”
周北摇头:“你妈不准在家里说苏州话,刘姨不敢,她只有跟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才说呢。”
“那我也不教你了,你学这个又没用,反正你想去苏州了我陪你就好了啊。”
周北这才应下,他在心里憧憬着和褚隽的以后笑的十分满足,最后也没跟褚隽说他早就学会苏州话了。
他其实就是想多听褚隽说几句。
周北:谁说这褚隽木头啊,这褚隽简直太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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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