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脸同学咽了咽口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知道在激动些什么。
“对了,我叫潘纪元!他嘿嘿一笑,“怕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跟北哥有点距离感。其实他凶名在外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打架很狠。”
“打架?”
“嗯嗯,刚来就把学校的体育教练给揍了。”潘纪元低声凑近褚隽,脸上是讨论八卦的兴奋:“也不知道那教练长那一身腱子肉有什么用,全程被北哥按着打,三个老师都没拉住他呢。”
褚隽皱眉,下意识关心周北:“周北呢?”
潘纪文摆摆手,艳羡道:“他能有啥事啊,听说家里给学校捐了两千万呢,还有南边的三栋实验楼东边的两个体育场也是,赶明儿北哥说要骑着校长上学你看校长同不同意吧。”
褚隽还真不知道他家这么有钱。
“人跟人之间都是有壁的,北哥很明显跟我们不是一派的啊,看着就不好接触,我们也不敢跟他说话。”
褚隽喟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周北不好接触。
他又问:“周北为什么打架?”
“忘了,好像是北哥被针对了吧,不过那检讨内容也是够嚣张的……”
细数周北过往十八年的人生,他的处世标准只有两个:老子没错以及错了但不改。
嚣张的态度和欠揍的脾气没少让褚隽给他收拾烂摊子。
褚隽头疼。
潘纪文侃侃而谈,他口中的周北跟褚隽记忆中小时候的周北没有任何差别。
周北的校服从来不好好穿着,他要么喜欢敞着怀,将袖子挽起来,要么喜欢系在腰上,要掉不掉的样子。
他会站在全校师生面前,直接把那检讨撕了,不给任何人面子,也不理会别人看他的眼光。
“我从来不打人,除了一些渣渣,两个字送给他,那就是:活该。还有那些说我走后门的啊,有钱真的呢我最不值得一提的缺点了。比起这个,我的优点还是很多的,比如成绩好长得帅。校长,强扭的瓜不甜,您看我找了多少事了,要不您就放了我吧,二中才是我的归宿。”
潘纪文绘声绘色地模仿着周北的语气,忍不住唾弃了一声有钱人:“他居然说有钱是他的缺点,天啊,这真的不是在炫富吗?”
褚隽点头:“气人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
潘纪文也狠狠赞同:“北哥可太会吹了!居然吹自己成绩好,还说二中才是他的归宿,那可是省重点啊!有多少钱也......”他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嘶——还真不一定。”
“其实周北自己也能考进去。”
“哈?”潘纪文跟吃了屎一样一言难尽:“没人跟你说过北哥是倒一吗?全校的那种。”
“顺便提一句,我们学校排名是垫底的。”
褚隽眉头狠狠一跳,又想到了他考二百多的事:“或许他是不是生病了没参加考试?”
“不是啊,他老倒一了,偶尔好一次考个倒五倒六什么的。”
好,好得很啊!太能作了!
褚隽忽的笑出了声,温和道:“他入学考试是怎么回事?”
潘纪文打了个冷颤,总觉得此时的褚隽虽然在笑,可那样子跟电视上的变态杀人魔没什么两样,他晃了晃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北哥刚转学来的时候有一场入学考试,语数外史地生政物化九门就扣了60分,理科都是满分。”
褚隽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意外:“还好,正常水平。”
潘纪文吐槽:“放你们身上是挺正常的,但对象是周北啊。”
“他作弊的,之后北哥成绩直线下降,一开始是四百多,后来就是二百多,再后来连写都不写了,每次小测考试都是垫底,时不时逃个课睡会觉,半个月后就从实验班调到我们普通班了。”
褚隽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很了解周北,作弊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这名声传的还真离谱,真的假的都有,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他正色道:“他绝对不会作弊。”
“那,那个,这不是我说的啊,是大家都这么说,老师也这么认为的。”潘纪文瞧见褚隽脸色不太好,赶紧补充道:“校长就说北哥没抄,还说北哥聪明。”不过大家都觉得是校长收了钱的原因。
这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
周北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前面的小胖子小心翼翼的说着什么,褚隽看着一脸认真的样子,实则是在发呆。
“在那站着干嘛?”
褚隽招呼他过来,只是这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周北觉得大事非常不妙。
“看你发呆呢!”周北把粥递到他面前,笑着邀功:“呐,小米粥,加糖了。”
周北一个眼刀刺过来,潘纪文缩了缩头,干笑两声:“那个,你们聊哈哈哈。”
“哎,别啊,同学你叫什么来着?”周北叫住他,“以前咋没见过你啊?跟褚隽很熟悉吗?刚刚在聊什么啊,怎么不说了啊?”
看吧,哪怕是人坐在周北前面两个月,他也不会记得。
一连串的问题叫潘纪文应接不暇,他默默回答道:“我叫潘纪元,前天还收过你作业呢。”
褚隽喝了一口粥,开始看戏:根据他对周北的了解,潘纪文一定会知道什么叫做心累。
“哦豁,褚隽,原来我还交过作业呢!”
周北一脸骄傲,褚隽握紧勺子,默念了三遍不能浪费粮食才没把这粥扣他头上。
他只对着褚隽才会有那种乐呵呵的表情,再面对潘纪文时,他依然在笑,只是这种笑并没有让人感到很友好,他掀了掀眼皮,拉着嗓子追着问:“你和褚隽很熟吗?”
褚隽皱了皱眉,受不了他这黏糊糊的样子,鄙夷道:“你说话就说话,总撒什么娇啊?”
潘纪文不可置信,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褚隽的眼神总觉得这人是不是滤镜太大,有人管这个叫撒娇?
确定不是威胁吗?
简直恶意满满好吧?
褚隽什么眼神?再这样下去他不想叫褚隽哥了。
他压下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十分淡定:“不熟啊 ,褚哥一直在问我你的事儿呢,他好关心你啊。”
周北听到后以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他凑到褚隽面前,像一只讨食的小狗,捧着脸笑嘻嘻道:“真的吗?真的吗褚隽?”
褚隽没分给他半个眼神:“嗯,真的。”
周北抱住褚隽的胳膊,“那我好开心啊!”
潘纪文默默转过头,心里吐槽:褚隽眼神是真不太好,滤镜太重了。
一上午的数学英语简直难熬,在晦涩难懂的催眠曲下,班里的学生睡觉的睡觉,说小话的说小话,认真听课的屈指可数,乱糟糟的环境让周北无从分辨出讲台上老师的声音。
褚隽又睡着了,他怎么这么能睡呢?小时候那么用功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老是上课睡觉啊,都连着三节课了。
周北一会戳了戳他,一会凑近吹他的头发,小动作不断,老师全当没有看见。直到他不小心碰掉了桌边的课本,英语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将手上的课本种种砸在桌子上。
班上安静了一会,又低头做自己的事。
“褚隽!”英语老师面色沉沉,点他的名字:“站起来回答问题,把这个句子给我分析一下。”
潘纪文刚刚被吓醒了,他转头看向后面,刚想叫醒褚隽就被周北拦住了。
周北站起来了。
英语老师不耐烦道:“你叫褚隽吗?”
“他睡着了,但刚刚是我一直在骚扰他。”周北无辜,问:“一直让老师生气的不是我吗?”
直到他开口,班上才算彻底安静下来,困顿的吃瓜群众陡然清醒。
教书多少年都没碰着过这么无理的学生,英语老师忍了又忍,还是嘲讽道:“你们这个年纪有点个性很正常,但把没有礼貌当个性实则是非常幼稚且讨人厌的一个行为。”
上了两节课,她终于打开自己的喇叭,将声音放到最大,说:“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你们跟周北一样吗?人家家里有钱,想干嘛就干嘛,你们能比吗?烂泥扶不上墙这种太难听的话我也不想说,但是既然来了学校,就请你尊重我的工作,还是说你也看我不顺眼要再打我一顿,顺便让我丢了工作呢?”
这话可真是太狠了,不止是周北,连带着底下坐着的人也面色不好,不过周北明显更沉不住气,他讥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就被人按住了手。
英语老师彻底没了耐心,将矛头对准褚隽:“还有你!上课睡觉,这就是你们二中的学习态度吗?”
周北乖乖坐下,暗里偷偷拉着褚隽的手。
“抱歉老师,上课睡觉是我不对,但我似乎并不能代表整个二中。”褚隽乖顺道歉,端着一副老实的姿态温和的回答了问题。
他的英语说的标准,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更显得懒散沙哑。
“真睡还是假睡?这么离谱?”潘纪文小声吐槽。
英语老师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更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也不让人坐下,转而看向周北:“你刚刚不是说你会吗?那你翻译一下。”
周北嗤笑一声,冷硬道:“我不会。”
“一个考零蛋的人能知道就怪了,不会没关系,还可以学,但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不懂装懂的人用不合规的手段获得第一的人,真是社会的败类!你说呢,周北?”
即使是褚隽,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师针对周北,虽然他并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周北态度嚣张令人生气,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太欠揍了。
褚隽可以想到一百条周北令人讨厌的理由,但不代表他愿意让别人肆意辱骂他。
周北低着头,看上去很失落,就跟小时候被冤枉了一样,只一味地抹眼泪,褚隽捏了捏他的手掌,跟从前一样替他开脱。
“上课态度不端正是我们的错,我们也接受惩罚。但您也不用将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在全班面前发散用来内涵诋毁周北,他说不出什么来,因为他从来也不是败类。”
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响起来,众人一会看看周北,一会看看台上的英语老师。
“褚隽还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为了周北?”
“我操?她咋了?怎么今天格外针对北哥啊?”
“不知道啊,我都不敢说话了。”
“啊啊啊啊求求老师别骂了,周北低着头后槽牙都快要碎了!好怀念我们前英语老师啊!这小孩能不能现在就生啊!”
“完了完了,你看他俩是不是杠上了?”
“我觉得是杀鸡儆猴吧,咱们班这次英语成绩又是倒一,她老管不住,正好拿新来的开涮。”
“她是管不住吗?上课光谈恋爱去了,动不动就自习!我这个学渣都看不下去了。”
英语老师拍了拍桌子,有些生气:“都给我安静!”
“我问你了吗?二中的了不起吗?”她又对上褚隽,嗤笑:“我也是二中考出来的,我们那会可没你的态度这么不端正,还是觉得我们十三中配不上你?”
“你说的这些跟褚隽有什么关系?”
周北冷着脸的时候很凶,他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将话说的直白又难听:“想骂我就直接骂 ,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英语老师皱着眉,嫌恶的看着他,刚要说什么就被周北堵了回去:“仇富啊?是您的钱吗您就仇?还有,以后想骂我也不用打电话跟别人说,直接找我就行。怎么,您能没拿到奖金是我们给你拖后腿了吗?您自己上课不认真备课只顾着跟男朋友发消息能怪谁?呵,之前梁老师带我们的时候可没倒一过,说什么尊不尊重的也太冠冕堂皇了,好了,我说完了,我自己滚。”
周北一口一个您,专挑大家心知肚明不敢说的话直戳心窝子,说完后也不理会别人的表情,直接拽上褚隽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态度十分嚣张。
气冲冲的在外面瞎转了一会,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心虚,褚隽扯了扯他:“还生气呢?”
“那你呢,你生气吗?褚隽,你会讨厌我吗?”
“你听话一点我就不讨厌了,”褚隽低头笑了一声:“周北,怎么大家都不喜欢你啊?”
“我没她说的那么不堪!”周北慌乱解释。
“她刚来就不喜欢我。我在医务室休息的时候,她打电话被我听到了,她说我这种人是社会的蛀虫,还说我们这种班级,这种人是无可救药了,要不是为了评优她才懒得来。”周北抿了抿嘴:“刚从名牌大学毕业的有点心气也正常,我直接当没听到,但她之后老是有意无意说我走后门,家里有钱为所欲为什么的。”
“我懒得理,直接不上英语课了,反正梁老师生完小孩马上就回来了。”
褚隽没说什么,只是依然觉得他好幼稚,他摇了摇周北的手,没扯开后就任他拉着,笑道:“嗯,你报复人的方法就是考零蛋吗?”
见褚隽真的没生气,周北松了一口气,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忘了那天还有考试了,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褚隽动动嘴显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他叹了口气,才劝道:“周北,那以后好好学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