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1点,漫随踩着拖鞋轻手轻脚靠近单人床,将温度计伸进流声耳中。
几秒后,他拿近些,借着窗外的月光认真辨认。
37.4°
“挺幸运阿。”漫随居高临下地看向床上皱紧眉头的流声,盯了几秒,而后走出房门坐到沙发上停了几秒,再次站起走进厕所弄了条冷毛巾。
房间里,流声的呼吸声依旧沉重。
漫随将额上的毛巾拿下来,换上新的。
“冷……”仰躺的流声突然翻身。
漫随眼疾手快将毛巾从枕头上抽走,下意识就要打上去,但最后,停在半空的手还是默默垂下。
“呼,快点好起来吧。”漫随对着半空轻声说道。
这样我才好下手,他这样告诉自己,将毛巾再次放到流声的额上细心调整角度。
抽手的那一刻,流声再次翻过身来。
这一次,毛巾没掉,但漫随的手再次回到了半空中。
他迟疑几秒,抬起左手放在右肩,假装甩了甩,再次放下,转身准备离开。
“别走。”
左手突然被一团热热的握住,漫随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淡淡的红隐藏在小麦色的后颈下,又瞬间消退。
厌恶与冲动在体内交错涌动,无意识地,漫随放出了信息素。
“唔。”床上的人神情逐渐舒展。
漫随一把将手甩开,看着因为撞到床沿微皱眉头的流声,提着袖子将露出的手塞进被子,快步离去。
客厅里,漫随坐到沙发上,脚边是一团白里透红的毛绒丸子,睡得正香,蹭到脚踝,软乎乎的。
漫随弯下腰摸了摸,却被猫猫一个翻身甩了个巴掌再次被圈住左手。
“真像。”漫随呢喃着缓缓抽出手,表情柔和。
半小时后,客厅里,猫猫不知何时跳上沙发盘在漫随漏出的一截腰上。
木质房门无声无息打开,露出一双带着倦意的淡漠眼睛。
猫猫闻风而动晃晃耳朵,圆溜溜的眼睛发出蓝色幽光看向流声,“喵呜”了一声。
身下的人瞬间动了动。
流声盯着猫猫,将食指放在唇间无声“嘘”了一声,看着猫猫再次趴下,房门再次合上,就像从未被打开一样。
清晨,七点整。
“咚咚,咚咚咚,有人吗?”
敲门声愈来愈响,漫随翻身下地,慢慢睁开黏在一起的眼,摔在地上的猫咪气呼呼叫了一声。
他看了眼,又转向紧闭的房门,随即起身走向门口,“来了,别敲了。”
“咔哒”,漫随扭开门把手。
“啊,少爷,早上……嗯?你…您是……少爷的朋友吧,您好。”身穿工装外套的大叔瞳孔微震再震,而后挂上一副人见人爱的笑容将手中的袋子一股脑儿扔给漫随,迅速关上门。
还没睡醒的漫随一脸懵地看了眼怀里的三大包塑料袋,转身走向茶几,“啪嗒”一声放了上去,而后转向不知何时站在房间门口的流声,不耐烦道:“你还要看多久?”
“抱歉。”
意料之外地,第一句不是“早上好”,也不是“谢谢”。
漫随抱起手臂,静静等待下文。
“我带回来的猫抓了你。”流声平静地抬起手指向正前方,淡漠的眼尾微微下垂露出几分无辜。
漫随视线跟随下移,看向因为衣服太短露出的一截腰子,浅红色的抓痕映在光洁的小腹上,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猫猫跳上茶几适时“喵呜”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舔起爪子。
漫随一个眼神甩过去,猫猫一个箭步飞跃到流声腿侧,继续舔毛。
“真是猫仗人势。”漫随收起眼神,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消消毒吧,虽然我给它打过疫苗。”流声突然动了。
漫随看着翻箱倒柜的身影,没有说话。
他需要一个理由,让这个身份和流声产生交集的理由。
思索间,流声已经翻出医药箱走了过来,捏住碘酒棉签伸向漫随,“你自己来吗?”
漫随微顿,0.5m,这是他们一开始保持的距离。
基于现实,还真是和现实一分不差。
漫随一把握住流声的手腕将人拉了过来,隔着衣物微妙地将力度控制在不至于跌倒的距离。
“你……你这是做什么?”波澜无惊的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涟漪,露出一开始的惊慌。
“你不认识我吗?”漫随看着垂下的睫毛轻声询问,像是情人间的耳语,但他的语气只有淡漠。
手中的衣物微微抖动,是轻颤,是恐惧,又或许,是装的。
但有一点很确定,这个流声与现在的他是认识的曾经见过面的关系。
“弟弟。”漫随启唇吐出曾经他最厌恶的两个字,但此刻他成了强势的一方。
就像是角色互换一般,他好像成为了当初的念流声,那个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的入侵者,又或许,他没有看出自己的害怕。
“哥哥,我以为你一直讨厌我。”泪水无声滴落在漫随的手腕上,缓缓划过,很轻,像是一片羽毛,很热,像是一块烙铁,轻易融开埋藏已久的记忆。
“我以为我一直讨厌你。”漫随轻轻开口,露出不熟练的微笑。
“真的吗,哥哥?”
小小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虚假又温柔。
漫随摇摇头,恢复诚实,“我不知道。”
流声的嘴角再次向下,那是名为失望的表情。
漫随克制不住想要把人摔在地上,但他没有。
他已经记不起是什么开始,他不再相信念流声的表情。
可他所期望的表情又是正确的吗?
答案早已明晰。
“那些人还会找来的。”漫随将棉签狠狠戳向腹部试图转移注意力,“我暂时做你的保镖吧,反正,在一个学校。”
“好啊,哥哥。”流声垂下眼,漆黑的眼珠子看着地板,声音是雀跃内敛的,就好像,他真的是那个渴望拥有一个兄长的完美弟弟,“那就和我一起住吧。”
什么!
漫随瞳孔震惊,不自觉用了些劲儿。
“哥哥,痛。”流声抬眼,水光潋滟地看向漫随。
漫随抿抿唇,松开手,后撤一步,他很怕自己忍不住打人,这个表情,实在是太欠揍了。
“哥哥,你……怎么了?”流声疑惑着向前半步。
漫随垂下的手微微收紧。
幸好,流声并没有再向他靠近。
“哥哥是在地下拳场打工赚钱吧,那边…很危险,哥哥就待在这,我给哥哥付工资,我……不麻烦的,父亲也不会来这里,我和他说好的,他不会逼我。”流声低头盯着地面叨叨叨说个不停,像是刚刚出生的雏鸟,害怕又不安,“至少,在这点上,我是自由的。”
“自由吗?”漫随轻声重复了一遍,至少,他曾经是羡慕的,那份被控制的自由。
“哥哥,你说什么?”流声抬头,眨了眨眼。
漫随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
“所以哥哥你同意了!”流声的音量突然蹭蹭蹭上了几个level,而后又降了回去,“那……我去准备一下。”
漫随突然觉得头更疼了,只是想到以后要跟流声天天见面,就足以逼疯他。
所以,他以前到底为什么要和念流声搞在一起,他是疯了还是疯了。
真是要……疯了。
漫随深深吐了一口气,睁眼,是流声。
拳头不自觉地冲了上去。
“扑通。”
“喵呜!喵!”
“嘶!”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漫随右臂带伤,围着围裙在厨房熬起了小米粥。
沙发上,猫咪蹲在流声的肚子上死死盯着漫随。
十几分钟后,流声摸了摸自己被绑成粽子的头,小口小口地吮吸着小米粥,时不时抬头偷摸看向沙发上低气压的漫随。
浴袍袖子被抓成几根不均匀的布条,垂落下来,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和鲜红的抓痕,小臂上面的皮肤却是白色的,显得性感又具有别样的艺术美。
“有话直说。”察觉到视线,一脸黑线的漫随恶狠狠看向流声。
一大早事态发展过快,他现在很不爽,不爽到了极点,甚至能嚼下几个流声头,说着他直接拿起碗准备呼啦一口喝完。
“哥哥烫!”
流声焦急出声提醒却抵不过练家子的速度。
最后,漫随稳稳接住差点掉下来的碗,并再次喜提一道小伤口。
“你刚刚想说什么?”漫随放弃挣扎看向流声。
“啊”,流声的眼神左右闪躲,又有些克制不住地看向漫随上唇的小小水泡。
漫随深吸一口气,“你想笑就笑吧。”
流声迅速眨了几下,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看向脚边蹭着自己的猫猫,而后微笑着抬头,左手指向自己的脑袋,“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鼻尖的餐巾纸还在慢慢变红,漫随的呼吸变轻了一瞬。
这一次,他难得垂下眼,没有看流声的眼睛。
要是真的能扯平,就好了。
他拿起碗筷,冷冷开口,“快吃吧。”
“嗯。”流声点点头,弯腰替猫咪顺顺毛。
猫咪抬头,歪着脑袋迷惑地叫了一声。
流声笑眼弯弯地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又在直起身子的那刻,分毫不差地收了回去。
这是他努力学习了很久的成果,永远和漫随和平相处下去的方法,属于两个正常人的方法。
嘿嘿,不知道有没有宝贝猜出流声的信息素,上一章忘问啦。
PS:冲动是魔鬼,动手请三思
作者:今天是猫飞人跳的一天呢[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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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