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桃溪浅处不胜舟 > 第9章 第 9 章

桃溪浅处不胜舟 第9章 第 9 章

作者:月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4 23:03:28 来源:文学城

黑夜之中,晏临溪悄然惊醒。

他缓缓地深呼吸,抬起手臂,将手腕抵在额头,方感觉到额上沁出的薄汗,打湿了碎发,黏在脸上,背后的衣衫也已被汗水濡湿,不大舒服。

寂夜中的更漏之声如同重物坠地时的闷响,梦中光影变迁而现实也不过才子夜。

晏临溪撑起身子,有些厌烦地揉了一把头发,起身将衣服全脱了,打来水将全身略微擦拭一遍,换了身干燥的衣服,躺回床上。

这一回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干瞪着眼一直到天光微亮。

楼悠舟起得晚一些,见他眼白里的红血丝,诧异地问:“你昨晚做贼去了?”

晏临溪没止住呵欠,眼角沁出泪来,听他说话,莫名就生气了,“要你管!”说罢还烦躁地“嘁”了一声,甩袖便走。

楼悠舟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哑然无语半晌,摊手耸肩,扭头问跟在身边的阿才:“他有病?”

阿才抱着略沉的书箱,时不时就要往上颠一颠,闻言,他正经地分析起来:“我觉得是没有的,六殿下起居有常,还每日晨起锻炼……”见楼悠舟面色不愉将要开口打断他,阿才熟练地堵他的话:“六殿下绝对是因为您才生气的。”

楼悠舟阴阳怪气地学着晏临溪的样子,也“嘁”了一声:“谁管他!”

阿才提出宝贵的建议:“您真的要改改措辞了,不是谁都能忍受您的尖酸刻薄。”

楼悠舟仰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笑,故作疑问:“谁说的?世子殿下我一向与人为善!”

阿才早就习惯了,微笑着轻声念一句:“造孽。”倒腾着两条短腿跟上楼悠舟。

另一边,晏临溪只身一人,提前到学堂入座。

晏思泽这几日因他外祖父一事,满心忧虑,无心学业,故与他同学的除了一个楼悠舟,还有四殿下晏思源。

四殿下的生母是于舒妃,于十多年前病逝,晏思源之后便养在贤妃膝下。他生性寡言静默,不喜宴饮聚会,总是独来独往,上次清明祭扫他也称病未去,晏临溪同他交情不深。

晏思源带着书童进门,见晏临溪撑着额头,眼神空洞地不知在冥思苦想些什么,多瞧了他两眼。

晏临溪此时脑中回想梦中种种,如何也挥之不去,那段本该模糊的记忆,因为这梦恍若是昨日发生一般清晰。尤其是与楼悠舟有关的片段。

现在想来,清明那日在西市,他们遇见睦贺楼乔老板的时候,楼悠舟与她看起来已经是交情不短的样子。

难不成楼悠舟这么早就在那等烟花巷陌流连了?

一想到他以后会成为那个放浪形骸的世子,晏临溪就痛心疾首。

楼悠舟一进门就见晏临溪变脸,一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老母亲苦相,不明所以,但下意识觉得此人没安好心,瞪了他一眼,找最靠后的位子坐了下来。

太师缓步踱进来,楼悠舟一见他这稀疏的顶发和银白的胡须,心中凄然,一看这位老先生就是能让他睡得昏天黑地的。

果不其然,一炷香不到,楼悠舟已经开始小鸡啄米。

坐在前面的晏临溪虽然看不见,但猛得听见后边“嘭”地一声闷响,牵起嘴角。他根本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楼悠舟铁定是磕到桌案了。

太师听见动静,只淡淡撩起眼皮,口中继续古井无波地解经讲论,示意身边侍从一眼。那侍从便走过去,将手中新鲜的薄荷叶放在他面前,揉碎,冲鼻的味道直达脑髓,让楼悠舟一下就皱着鼻子醒了。

这法子管用一次,不代表管用得了第二次。一个上午下来,饶是那侍从快把指尖都揉绿了,楼悠舟也能皱着鼻子,就着这刺鼻的味道,安然入睡。

“世子殿下好睡眠啊!在下望尘莫及。”楼悠舟闻声抬头一看,见晏临溪拱着手,正揶揄他,再往四下一看,旁人都走完了。

阿才兢兢业业地替他收拾笔墨纸砚,将东西纳进书箱,漫不经心地补刀说:“是啊,我方才看见那个侍从皮都搓掉了一层,下次还是让太师换个省事些的法子吧?怪折磨人的。但是戒尺什么的就算了,我家世子能把东西抢过来反揍他一顿。”

楼悠舟想去捂他的嘴,可惜手臂睡麻了,被阿才躲掉,抱着书箱率先离开。

“你从哪里找来的小书童?竟然长了张能克你的嘴。”晏临溪很稀罕,一掌拍在他那条麻了的手臂上,“哎,让他跟着我怎样?”

楼悠舟好好护住的手臂被他这么一拍,针扎一样疼,“嘶”了好几声,抬脚就去踹他,追着晏临溪跑出学堂:“站住!你今儿个必死!”

虽然嘴上打打杀杀,但两个人的晚膳还要和和气气一起吃。楼悠舟将筷子伸进菜里,挑了半天,晏临溪不满地睨他,“懂不懂礼貌啊?不吃别搅和。”

楼悠舟心中甚是忧愁,耷拉着眼睛问:“明天还是这位太师讲课?”

晏临溪端起碗盛汤,“嗯。”

楼悠舟垂下脑袋,抵在桌沿,“晚上能做什么?”

晏临溪奇怪得看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洗洗该睡了,梦里什么都有。”

楼悠舟像是被彻底吸干了灵魂,蔫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我要出去……放我回家……我想我娘……”

晏临溪笑出了声,楼悠舟抬起头,眼神凶狠。晏临溪挑起眉,残忍微笑道:“去啊,我又没拦你。”

楼悠舟拍案暴起,将不远处的侍从们吓得齐齐一抖,都探着脑袋往这边看。

楼悠舟约战:“我们打一架!”

晏临溪原来并不服老,三十四岁正值壮年,自己现在又处在十七岁的皮囊里,可如今一看,少年和青年还是有区别的,其中鸿沟还不浅。

看着楼悠舟咋咋呼呼的性子,晏临溪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精力实在是跟不上他了,说话间莫名就带了一股垂迈之气:“不打不打,年轻人成日里打打杀杀,成何体统?莫要伤了和气。”

楼悠舟瞠目结舌,“你被……夺舍了?”

晏临溪点点头,心道:“你再猜歪一点儿,说不准就猜到了。”

楼悠舟对所有这副死相的人都深恶痛疾,冷哼一声,脚踩轻功几下便掠出了院子。

几个侍卫追出去几步,没跟上他,回来复命。

晏临溪安静地看着窗外低垂的黄昏落日,沉思片刻,挥挥筷子,淡声说:“随他去。”

晏临溪同楼悠舟,说起来也不过是儿时打打闹闹的关系,越是长大,会面越少,年少的时候还能凭借一时意气将对方称做“死敌”,那后来呢?他们能算朋友么?还是所谓故交?

晏临溪没法管着楼悠舟,楼悠舟也不归他管。

“渐行渐远渐无书”,这是世间大部分情谊的归宿。

因为那个梦而产生的隐隐厌烦情绪,似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出口,倾泻而出。

而这种烦躁消失以后,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微妙的空洞。

过了戌时,侍卫来报,说:“世子殿下还未归。”

晏临溪正在烛光下看书,闻言拧眉道:“他不过暂居在这里,就算不回来也有别的住处。你下去吧,不用跟我汇报了。”

侍卫退出房间,晏临溪将书册合上,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本以为不会那么快睡着,谁想到沾上枕头便有了困意。

这次他又梦到从前:

去日青楼一别,此后,我倒是时常能在京都豪贵的宴饮名单上瞧见楼悠舟的身影。

传闻世子殿下疏狂,去谁的宴会饮酒从来只凭心情而定。心情好了,就算是山村农家腊肉浑酒,也兴之所至,让一头黄牛不远千里地拉过去;心情不好,哪怕是皇宫夜宴玉盘珍馐,也敢甩脸子。

若要追究他这种性格从哪里来,便不得不提及他的母亲——顺庆公主。

顺庆公主可一点都不“顺”,这世间,能让她“顺”的恐怕只有先帝和如今的太后。她年轻的时候,被当今陛下戏称为“女流氓”,不仅将“骄奢淫逸”四个字占了个全,还得外加一个“泼辣”。

在先帝和太后面前,晏芳尘就是孝顺的小女儿,知书达理还关切备至。在外人面前,晏芳尘简直是“活祖宗”!她及笄之后,在太后跟前诉说真情,言辞恳切:“忧思深切,不舍得那么早离开。”故而晏芳尘没有直接尚驸马,转而住进了京都公主府,时不时就搜罗一堆奇珍异宝,进宫探望二老。

不久后,公主府夜夜传出笙歌,时常还能听见男人的叫唤声。毗连的宅院小厮每日在阶沿围坐闲话,一时之间,满城风雨,众人纷纷猜测公主大半夜的是在动什么私刑。

这风声雨声,自然也不可避免地传进了宫里。

先帝忧心,派内侍去公主府一探究竟。这一看,大跌眼镜——公主她竟然在宅院里私自豢养男宠!

此事自然被先帝强压了下来,顺庆公主则被召入宫中问话,虽然当时顺庆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将二老蒙混了过去,但是二位还是觉得,晏芳尘嫁人一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毕竟是心爱的小女儿,为顺庆挑选驸马一事,看重得堪比国事。彼时,京都男子之间,掀起了一股“自荐”之风,稍有名望的权贵官员纷纷上交履历,其中内容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百家争鸣。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能被公主选中,他们会直接跻身皇亲国戚之列,这可不比科举升迁得更快?

顺庆呢,着实被每日成堆成堆送入公主府的自荐名目折磨得苦不堪言,满心厌烦,于是趁机偷溜了出去。

那一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民间也是各有说法、众说纷纭。有传言说是顺庆公主迷路后进了一座破庙,忽有神仙入梦指点,当即醍醐灌顶、改过自新了,有传言说是她被雷劈了,一夜之间性格大变……

反正不久之后,晏芳尘就拉着一个男人,跪在先帝和太后面前,郑重地说:“驸马若非楼漆,儿臣宁愿孤独终老。”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二老对视一眼,默契地暂时稳住晏芳尘,将她带来的那个面色羞红的男人打量了一圈,待他们走后便差使书吏去查案牍文书,倒要看看这个“楼漆”是何人物,竟然降得住顺庆公主?!

一查方知,楼氏祖上也算是前朝又前朝的老臣,祖宗被封“南业伯”,府邸设在页陵,处于南方的近海处。页陵受海水影响,种出的稻谷十分稀疏。楼氏一脉常年在此处,帮助农户育苗栽稻,仓廪逐年充实,故楼家在页陵一带素有佳名。由于位置偏僻,除了每年入京进贡,楼氏在京中鲜为人知。

先帝得知楼氏的功绩,心甚喜之,遂将楼漆加封为“南业侯”。见顺庆对他痴心不改,思量许久,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本以为成为人妇后,顺庆身上时不时火星迸溅的火药味也会逐渐消散,可事实证明,晏芳尘终究还是那个晏芳尘。陛下登基后,大力推行“宝庆革新”,彼时顺庆公主就敢公然与他叫板。陛下虽然心中不悦,但顾及着太后的感受,终留了一线,未牵连她。

如今,她更是培养出了一个“小祖宗”!

夜宴上拒绝舞剑,拂了皇帝的“雅兴”不说,还直接趁着醉意翻墙走了,徒留一众臣子面面相觑。

一瞬间,席间噤若寒蝉,最后还是陛下自己没话找话,缓解此等尴尬局面。

我作为身不由己被禁锢在这宴席上的臣子之一,心中佩服,却也同其他朝臣一样,在心里替他捏了把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