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倒计时,
倒数第二天,于绘晚还拿着那破剧本刺激他。搞得李悔神经衰弱,问题想到第三天凌晨,就剩一句话:
“要不要脸?”
因为他在深思熟虑后猛然意识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是:
1.演个要脸的人?
2.当个要脸的人?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心想,他还是个人吗,
他为啥当个人嘞,
李悔产生了从未体味过的清醒地割裂,他以前混日子时从来不需要思考这些狗屁问题,怎么就现在跟洪水猛兽似的追着他乱咬。
“狗屎,一坨狗屎!”他也许是焦虑地睡不着觉,也许是潜意识里就不想睡觉,又或者白天昏天黑地的睡眠另他半夜异常亢奋。
一次夜里他光起夜就跑了两三趟,然后捏着油腻腻的头发放洗澡水,边洗边骂自己两天不洗头就这么娇气。
“哗啦啦……”
浴霸烘焙得脊背刺挠烫,李悔搓着自己的条,手越来越快,半天排水口漏进一摊缕子清浊,他才又挤了点沐浴露重新冲刷自己。
洗完澡,对着镜子,蒸汽熏得红润润的脸,身上滴答滴答掉水渍星子。
李悔喘着气,长时间在浴室感到闷得窒息,离开浴室的瞬间,那往衣缝里窜溜的冷气让他精神紧张的神经微微一松,
窗外,那天色都朦胧胧地泛白了。
他温吞地去把窗帘拉拢,并反锁所有房门,那一扇扇锁扣,早知道再弄个防盗门了。
李悔恍惚站在原地对着大门发了会儿呆,然后把手机调节禁音:
【4:26】
……
【9:03】
门外一阵悉悉索索。
【12:50】
门框扣扣作响,李悔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
【15:38】
李悔睡不着,爬起来热了点速食,电脑一捧就是四五个小时。
类似这样昼夜颠倒的作息由持续了三天,除了第一天被索命催债一样找上门,其余时间居然都悄无声息的,李悔这个懦夫想得法子居然就是以屏蔽外界的形式来妄图蒙混过关,
他不想当人了,脸也不要了。
李悔原以为过这种日子就和喝水一样简单,毕竟之前过得日子条件比这差太多了。
可有时一不小心瞄两眼社交设备,他才知道有牵挂是件多么难受的事,
朋友圈空间可以翻到他所有通讯录好友的过往生活状态,旅游美食街景,更匡论陈问书还是个专门摄影的营销号,他都觉得自己每天从手机窥探外界的光鲜亮丽显得很特别猥琐。
他是疯了吗…
李悔没有等到存粮耗尽的那天,
因为在第五天,有人再次扣响了他的家门。
李悔站在门前犹豫良久,等人走了他才打开房门向外探了探:一低头,一份档案袋。
李悔把它拾起来,回屋子开灯拆开:
【公正委托书】
这几个大字吓得他文件直接摔在地上。
一阵气血上涌,李悔面容扭曲地捡起那份合同,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原房东主人写的是李志桦的名字,二房东写的是李悔的名字。
这当然不是真的,是李悔捏造的假合同。
他以为李志桦不会管,假冒他的名义把房子转让给自己,这样他才能让赵玮仁把房子以自己的名义租出去,以此收取租金。
这份他伪造的合同是谁送来的…
这下,李悔不得不从他的乌龟王八壳里滚出来,他在第五天收拾干净自己,主动联系了李明中。
“嘟嘟——”
第一次电话被挂断。
李悔不安地重播,直到连续十几个未接来电刷了,约莫半小时后,李明中主动回拨:
“刚开会结束,怎么了?”李明中边走边说:“休息得不错吧。”
李悔咬牙:“能不能见一面。”
李明中奇道,语调微微上扬:“怎么了?突然想起来找我。”
李悔憋屈死了:“你知道为什么!”
“什么呀,”李明中还在那儿装傻,抽空偶遇公司骨干还反常地主动打招呼,就像存心想把李悔气死。
这一定是他搞的鬼,
电话那头的李悔越来越不是滋味,他支支吾吾半天,发觉李明中是铁了心要他自己把自己的遮羞布主动扯下来以儆效尤赔礼道歉后,他就把电话又挂了。
之后,于绘晚再次联系了他,她以一种明明好奇八卦却又佯装相安无事的模样安慰李悔,几乎寸步不离地哄着一样把他重新送回练习室,让那技术指导老师也继续模拟导戏。
这次,当李悔心事重重地演完那要脸太子的戏码后,指导惊奇地看向李悔,来了句:
“有进步,起码感觉对了。”
指导乘热打铁,又当面示范:“你那股收得劲儿有了,但是这里,不够自信,你要再胸有成竹一些,你想想,整一批军都是听你号令,未来,你可是想囊收天下的人……”
李悔被带了整整一天,
堂堂储君,最后被他演得想死。
可笑的是那指导还在来劲儿地说:“对!对!结局自刎part你就这样演!!”
李悔晚上回去时,是自己打顺风车,赵玮仁说他家里有事,之后两三天估计都上不了岗。
李悔心情不好,群聊随便发些表情包,结果卫絮珍直接开了群电话,他加入聊天,卫絮珍过于活跃的声音从中传来:“喂?!怎么是你啊触须哥,”
“你那儿什么动静这么吵,”
卫絮珍貌似在某舞池类似娱乐场所,她再度扯起嗓子:“我还以为陈问书呢!不行了不行了,我感觉,我有点儿,”
“陈问书?你在哪儿?”
“我在...”对面一阵干呕。
李悔皱起眉,音质一阵抖动后,变得稍微安静。
“我去酒吧玩儿了,但是,嗝,他们他妈一群忘色轻友,不是,忘恩负义的,不知道跟哪个男的黏一块儿了……”卫絮珍断断续续倒吐豆子:“你能不能,接下我,”
李悔听她那神志不清的样儿觉得也是不安全,跟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调转目的地,死文盲看着目的地名叫【HOMO】,下车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整个酒吧入门口就能窥见那斑斓红光和生猛乐声,
来来往往的人稀稀拉拉挤在门口,吸烟发呆傻笑的,最离谱的是一眼扫过去,全是寸头的方块男,大冬天穿一点点在身上。
我靠,卫絮珍玩这么花。
李悔惊了。
他从那小廊道进去,却被检票的拦在外面。
“通融一下,我就上去接个朋友,”李悔有些不安地原地兜圈,眼见那检票的给别人过票时又是盖章又是套手环的,他低头,手机屏幕全是打给卫絮珍的未接来电。
不是吧,
无奈他只好花钱现团票,然后才被放了进去。
这是李悔第一次进这种场所,**的音乐灯球和瞬间收紧了的空气,混入了股酒男人味,不至于夸张到人头攒动水泄不通,但一定足以令李悔大开眼界。
一楼舞池,二楼卡座。
他来不及想太多,琢磨着往楼上去。
虽然乌漆嘛黑又五颜六色的光色让人脸都看不清,但性别还是能大概判断。李悔瞄到个长头发的,就去搭对方肩:“卫絮珍?”
那人扭过头,挂在鬓角的珠帘随之一晃,就和那双如番石榴透亮熏心的眼对上,他眼尾渲着晶莹粉,眉睫都卷成勾栏样。
李悔连连后退:“…认错人了。”却被拦下。
“这你朋友?”
李悔耳边被人呼着口气说话,他秒炸了,惯性推了把对面:“我操.你谁啊,”
背后来人些许踉跄,就整着松垮的衣领,以一种裸露的视线打量李悔,后坐到那长头发.漂亮人身侧。
李悔堤防地绕了眼四周,就听那漂亮人卷着发梢笑意盈盈地说:“他说他认错人了。”
声音也是如长相般好看好听的声音,哪怕在这么吵的环境下,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李悔有些走不动道,
不仅是因为对方满到溢出的魅力,
更是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这分明就是男人的声音。
他是个男的……
李悔死死盯着那张脸,再三辨认,对方察觉他的关注,竟也勾了勾手。
那双手也细细长长,白如艳鬼。
然后李悔就跑了,头一点不带转的。
他不停拨打着卫絮珍的电话,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过程他偶尔从楼上往楼下看偷看一眼,就见更多类似的男人堆贴着跳舞喝酒,甚至,亲吻。他最终找到卫絮珍这个酒蒙子时,自己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李悔呆呆看着男厕隔间门口贴着的标识:
【禁止两人同时进入】
以及头靠在马桶盖上呼呼大睡的卫絮珍,陷入了深深地沉默。
他还是非常义气地把这只酒鬼抗出去了。
卫絮珍带了顶假的短发,穿着一身带假钉子的黑皮,一被提起来就嗷嗷叫,大喊她是女的别碰她。李悔忍无可忍:“我他妈知道你是女的。”
卫絮珍用手艰涩撑开眼皮:“李触须??”
李悔懒得理她,他正准备下楼,就见刚才那漂亮人不知何时再次出现:“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李悔不敢看他,也不想看卫絮珍,只觉得脸没处放,难受极了:“昂。”
“我长得跟她也不像啊。”
此话一出,李悔更难受了。
可这时卫絮珍又见鬼地活了,她抬起头看看左右,然后夸张撑开下巴发出“哇!”的一声惊呼。然后自以为自己很小声地用手卷成话筒对李悔说悄悄话:“他长得真漂亮!”
这下是真的糗坏了,
李悔讪讪笑着,一不做二不休,当场把卫絮珍的假发扯下来,扯完那光秃秃的头皮上还贴着层发网,于是李悔继续薅。
他想以证清白,卫絮珍在鬼叫,那漂亮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李悔抓着手上一坨黑毛,觉得自己脱身了,于是亦步亦趋继续抗着卫絮珍往楼下冲。
眼见越来越接近出口,他仿佛遇见曙光几欲喜极而涕,可转头还被堵着了。
一群民警和那检票的前台整嘀咕着,见李悔扛着个鬼叫的女人跑的飞快,警觉地就立马拦住了他。
“别动!”
李悔哭丧着脸:“干嘛?!”
“你们,这什么关系?”警察指指还在哇哇骂人的卫絮珍。
“我她朋友,朋友!”李悔脸色难看地拍卫絮珍的脸:“喂,喂,你说句话,”
卫絮珍被扶稳身形,低头拍裤腿:“你妈的还我假发,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啊,我腿都磕到了,”
又在抬头的瞬间立刻收声,嘴脸变化得乖巧无比,让李悔觉得丑陋:“噢!警察叔叔好!”
“你们这是,”
卫絮珍拍开李悔递假发的手:“我和他朋友,出来喝酒,没干什么。”
警察一伸手:“身份证件出示一下。”
卫絮珍立马掏腰包,掏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包包干巴巴道:“我没带,电子身份证可以吗?”
“可以。”
他们检查完,轮到李悔,李悔蒙了:“我也没带,”
“那你报一下身份证号码。”
李悔嘴一张,刚想叭叭,发觉自己压根没背过,于是大半夜给赵玮仁联系,叫他提供身份证信息。
他们磨蹭了好一会儿,
磨蹭到李悔看见那令他尴尬的漂亮男人都出现在视野时,赵玮仁回了他信息。
“XXX……”
一串号码,李悔报得很快,那卡磁滴得一声,警察严肃的问话响起:“你没成年,你监护人呢?”
此话一出,旁边那检票的都惊了。
卫絮珍不可置信地高呼:“你没成年?!!”
李悔也懵了:“我没成年?!”他照着身份证号码数数,对着日历掰着手指数数。
警察冷漠的声音响起:“未满十八周岁禁止进入歌舞娱乐场所和互联网上网服务营业场所,把你监护人号码给我。”
他们一帮子查人分批行动,一哥们揪住李悔往外走一副要铁定明察秋毫的气派。
卫絮珍酒都被冻醒了,嗫嚅道:“你多少岁啊…”
李悔算术也算完了:“差两个月满18。”
“……我擦,”卫絮珍彻底醒了,蹲在地上忏悔。
他们要求给监护人信息,李悔心虚,冷静了片刻,拨通电话后把自己手机全权交给警察,然后默默走开老远,在卫絮珍旁边也蹲了下来。
存稿不够用了……(虚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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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就看看谁拿捏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