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边待着不冷吗?”
谢临渊从黑暗中而来,手里拿着件羊绒毛衣,笑的温和。
陶酥立时止住笑声,见是谢临渊,不冷不热的道:“总比在闹哄哄的人群里舒服多了。”
“谢总。”何洛峰客气的打招呼。
谢临渊并不生气,朝着何洛峰点了点头,“何总监。”
原来他也认识何洛峰,陶酥收起怒气。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谢临渊笑着把羊绒衫递过去。
陶酥把身上的西装还给何洛峰,他便体贴的给她披上毛衣,还帮她紧了紧衣领。
陶酥配合的笑了笑,“多谢。”
何洛峰识时务的告辞,临走前还给陶酥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陶酥摆手回应。
谢临渊等人走远了,拉着陶酥便走,“手这么凉,小心再重感,去客厅暖和暖和。”
陶酥挣开他的手,淡然道:“不早了,我的戏也演完了,就回家了。”
谢临渊看着自己的手,有一瞬的恍惚,随即便意识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就言笑晏晏,对着自己就这副神情,生气之余,竟然有些酸涩。
“原来你还知道要扮演我的妻子。那为什么和别的男人在这里闲聊,不怕那些人再讲闲话?”声音冰冷,带着些刻薄,还有谢临渊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火气。
陶酥裹紧毛衣,冷笑道:“谢总,我是你的妻子吗?”
“如果是,是你先当众丢下我给我难堪,给你自己难堪。”
“如果不是,请不要干涉我的自由。”
谢临渊被说愣了。
陶酥又道:“这几年,人前人后的闲话还少吗?与其在这里责备我,倒不如你自己洁身自好。难道你和别的未婚女子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不比我在这里叙旧更招人非议吗?”
“正人先正己,我自问今日并无差错,若是谢总觉得不妥,大可以现在去宴会上宣布我们离婚。若是能接着对顾小姐跪下求个婚,想来大家更是喜闻乐见。”
陶酥难得长篇大论,谢临渊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我累了,要回家,麻烦谢总和主人家打个招呼,免得被人说谢临渊的太太不知礼数。”
陶酥转身就走,踩着高跟鞋走出了离家出走的气势。
她走的雄赳赳气昂昂,谢临渊可真担心她下一秒摔倒在泳池边。
等陶酥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个瘪,当即黑着脸给张翼打电话。
“谢总,您有事?”张翼向来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
“张翼,你帮我问问David那个促醒药物的事情,大概多少价格,怎么买,副作用如何,都问清楚。”
或许是跟何洛峰聊了会学业工作的事情,又或者在泳池边怒怼了谢临渊,陶酥觉的胸怀舒畅,怨气尽去,完全忘记了贵妇们对她的嘲笑。
她摘了耳环和项链上车,对老夏说道:“夏叔叔,我们不回家,去纵五路。”
纵五路上有家理发店,陶酥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剪头发,里面有个很帅的小哥哥,嘴甜手艺好,排他队的女生能等到晚上十二点。
陶酥有个舍友,为了找小哥哥理发,每周都去排队,愣是把及腰长发剪成了挂耳短发。最后实在没的剪了,就央着陶酥去剪头发。
陶酥没答应,还说你可以再去剪个板寸,留个光头。
可现在陶酥突然想去剪发,见识见识这个小哥哥。
是否真的那么帅,能把自己拉出泥泞的深渊。
时隔多年,小哥哥早已辞职不干,但临近年关,发廊门前却依旧火爆,看样子也要等到十一点。
老夏看看人群,劝道:“太太,我给薛灵打电话吧。”
薛灵是陶酥的理发师,手艺也很不错,今晚刚给她做过头发。
但陶酥偏偏想等,“夏叔叔,您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
老夏哪敢把她扔在这里,当下只好陪她等,又偷摸的给谢临渊发了个信息。
结束了晚宴,顾惟君要留下来陪朱宵,谢临渊独自出门,却找不到司机,在冷风里冻了好一会。
“哥,你司机呢?”
“在来的路上。”谢临渊拨弄着手机,头也不抬。
老夏给他发信息,说陪着太太,叫了别的司机过来。
徐博文刚跟着父亲送完客,觉的尚未尽兴,“去章程那里坐坐?”
谢临渊拒绝,“快过年了,别出去玩了,陪陪家里人。”
“那我送你回家?”
谢临渊没再拒绝。
剪过头发,陶酥又去小吃街上买了灶糖,回到陶然雅苑的时候已是深夜。
下弦月高悬,清辉洒落满院,橘子树上早已没了果子。
陶酥围着院落转了转,突然看见网球场上自己贴的A4纸。
下了雨,刮了风,白纸早已破败不堪。
那些加大加粗的恐吓之语已经看不清,偏偏那个小网球还笑的灿烂。
陶酥把灶糖挂在胳膊上,撕下这张旧纸,顺势扔到垃圾桶里去。
冬季的风吹过来,刮过耳边,凉嗖嗖的。
她踱着步子回家,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如瀑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华丽的礼服被慵懒的毛衣长裙遮住风光,脂粉已褪,钗环不见。
陶酥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提着灶糖,惊到了正在客厅喝茶的两人。
徐博文讲不出话来,他才说陶酥长大了,她转眼就变回了灰姑娘。
谢临渊阴沉着脸过来,直勾勾的看着陶酥头发,像是一头野狼在注视自己的猎物。
陶酥根本不想理会他,对着徐博文打了个招呼,“要吃灶糖吗?”
徐小少爷哪里会吃这种路边不干净的东西,当即客气的道谢婉拒。
“等等,你的头发呢?”谢临渊质问。
陶酥看傻子般看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
“我是说长发,乌黑的长发。”
“在发廊的地板上,可能已经被扫起来了。”
谢临渊没了脾气,“为什么剪短头发?”
“大概是为了让你看着不顺眼吧。”陶酥摊手,无所谓的样子。
谢临渊无语。
徐博文竖着大拇指过来,“嫂子,你可真是叛逆啊,我哥最喜欢长发啊。”
陶酥不以为意,“是吗,不是还有位长发的顾小姐在吗?”
徐博文也哑了,毕竟他是立场坚定的“拥顾派”。
“去把头发接回来!”谢临渊的口气不容置疑。
“我偏不!”
“陶酥!”谢临渊的语声里满是威胁。
陶酥把高跟鞋一扔,“谢临渊,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你的下属员工,喊我名字没用,威胁我也没用,收起你的**来,老娘不吃你这一套!”
帅气!
徐博文张大了嘴,震惊之余,竟然想给向来温顺可爱的陶酥点赞。
毕竟谢临渊少年老成,**霸道,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谢临渊再次败下阵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陶酥,压根不知如何应答。
陶酥却似乎来了兴致,“请你谨记,我们离婚了!外面唱唱戏,不要太当真,回家后各过各的就好,我的头发不再是夫妻共有财产。”
“哥!”
徐博文兴奋大喊,“你真的离婚了啊!”
谢临渊一腔怒气对着徐博文而来,“闭嘴!”
陶酥指指徐博文,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小心被灭口。”
徐博文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眼咕噜噜的在两人身上打转。骤然得知谢临渊离婚,他竟然心情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他是见过谢临渊怎么追求陶酥的,为了和她结婚,更是不惜和家里闹翻,婚后对这位嫂子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不分场合的虐狗。
可是他当年也见过谢临渊和顾惟君如何相恋分离。
忘了从哪天开始,他突然不再提起陶酥了,徐博文不知道他到底是新鲜劲过了,还是对另一个人旧情难忘。
如斯深情,他深陷其中,却似乎总是胜券在握,从没有过失态。
那天,他们在酒吧重逢,连他们外人都觉得激动人心,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谢临渊,再次面对挚爱的旧情人,却是一脸的淡然。
他微微笑着,说了声好久不见。
徐博文虽然口中喊着让他离婚,但他更知道谢临渊这样的身份,就算外面再浓情蜜意也是不会轻易走手续的,哪知道人家就这么快刀斩乱麻了。
陶酥似乎嫌徐博文还不够震惊,又问道:“怎么,今天顾小姐不回来住吗?”
徐博文果然头脑风暴,几乎不能思考,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最正经的谢临渊,居然玩得这么花。
谢临渊的怒气只能朝着徐博文,“闭嘴!”
徐博文冤枉,“我没张嘴。”
陶酥捡起高跟鞋,走到电梯口,“等你的公司上市了,我会搬出去。”
她坐上电梯走了,没有回头,似乎毫不留恋。
电梯停在了三楼,谢临渊看了很久。
徐博文小心道:“那个,嫂子原来是这种性格啊,真辣。”
“她平时不这样。”谢临渊自说自话,“可能今天是喝醉了。”
“不可能,我没有闻到一丝酒味,谁喝了酒也逃不过我的鼻子。”徐博文使劲嗅了嗅,“灶糖还挺甜。”
“走吧。”谢临渊不再“瞻仰”电梯,拿起外套走。
“去哪里?”
“去找章程喝酒,你别开车了,把郑昕也叫出来。”
徐博文喃喃摇头,“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哎,郑昕今天值夜班,出不来。”
“就说你腿断了,让他临时换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