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呈林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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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莉莉和吕亮在KTV忘乎所以的唱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黑回到家门口，她才想起被丢在美术馆的桃子。

“我去....”林莉莉恼火的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又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桃子的电话。

“哎呀，烦死了！”她叹了口气，烦躁的把脱了的鞋子又穿上，打算去美术馆接人。

这时家里的门却打开了，只见周荷拿着锅铲满脸怒意的冲着她发火：“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欠收拾？”

林莉莉被周荷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若换成平时肯定要不服气的顶上几句嘴。但此时她正在为没去接桃子心虚的要命，自然不敢和老妈对呛。

正当林莉莉支支吾吾准备说辞的时候，周荷已经往厨房走了，边走边唠叨：“真是越大越没样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和你那群同学疯玩！你看看人桃子一回家就去看书了！还不如你妹妹让人省心！”

“啊？嗯？”林莉莉瞪着眼睛往家里一看，这才看见沙发上坐着看书的桃子。

“你，你怎么回来的？”林莉莉有些迷茫的抓了抓头发，对桃子自己回家这件事感到震惊，毕竟美术馆离她家可不近。

桃子合上书本，干净剔透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促狭，她表情认真回答道：“我坐公交车回来的。下午的时候姐姐不是说要去和同学聚会，让我自己早点回家吗？”

少女的语气笃定又温和，听不出一点迟疑。

林莉莉刚想反驳就立马咽了回去，她交男朋友的事儿还没跟家里说。桃子的这番话倒是让她省去了解释的麻烦。

只是桃子第一次出去，怎么能这么顺利就找到回来的路呢？

林莉莉盯着桃子乖顺的面容，突然觉得这个乡下来的表妹并不像第一天表现的那么老实愚笨。现在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以后也就不好再为难她。想到这儿林莉莉心下有些不爽，但此时安抚老妈才是第一要紧事，于是她刮了一眼沙发上的少女，翘着嘴去和周荷撒娇。

桃子看着厨房里贴着耳朵说悄悄话的母女，下意识的收回了目光。她重新拿起了手边的书本，认真的看了起来。

再次接到周教授的电话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直到挂了电话，桃子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烦恼的问题竟然迎面而解。

事情的起因是周教授要去国外出差，而他的画室需要有人定期整理和打扫。但是此时正值暑假，学校里并没有愿意来兼职的学生。于是周教授便想到了在美术馆遇见的桃子，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冒昧的打电话来询问。

桃子捧着电话看了一下墙上的日历，发现如果一直兼职到开学前，她可以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正为钱头疼的桃子想也没想就立即答应了下来，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周教授在电话那头道谢，语调逐渐愉快了起来，听上去桃子能去帮忙的确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您太客气了，我要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桃子倚在窗户旁听着雨声叮咛，笑盈盈的伸手去接坠落的雨珠。

两人客气的道别，随后周教授便将画室的地址发到了桃子的手机上。

桃子抱着手机在狭小的书房里蹦跶着转了个圈，十分期待接下去的兼职。

晚饭前桃子将自己要出去兼职的事情告诉了周荷。

周荷手中正摘着菜，听了桃子的话以后稍稍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大赞同她去陌生的地方兼职。

“你不要担心钱的事儿，就算你舅舅不给钱....”周荷的眼睛朝厨房外瞟了一眼，不自觉的降低了音调对桃子继续说：“我肯定会让你继续上学的，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知道吗？”

“大姨，之前我在老家的时候也兼职过，而且这次我不是为了钱去的。”桃子清润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淡淡的思索：“之后我读大学又是一笔很大的费用，所以我想去外面多见识见识，这样以后你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桃子的话妥帖又懂事，说的周荷心软，更何况桃子又主动谈论到了大学的事情，一时之间周荷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大学的费用可不像高中这样轻松，如果桃子自己能负担一部分，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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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荷默认了桃子的决定，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多嘱咐了几句：“你自己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觉得不对劲就赶紧走。还有你记得把地址也发一份给我。”

“好，我知道了。大姨你别担心，我机灵着呢。”桃子眨着眼睛俏皮的回答。

周荷看着眉眼弯弯的桃子便隐隐想起了早逝的妹妹阿穗，她曾经也是用这样纯净的目光跟在自己身后.....

周荷的心有些酸涩起来，刚想伸手摸摸桃子的头，坐在餐厅的林莉莉扯着嗓子撒娇道：“妈，饭还没好吗？我快要饿死啦！”

刚浮上心头的羞愧一瞬间又化为了无形，周荷被女儿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连忙回应：“马上好！你饿了就先吃点桌上的水果。”

桃子在听见林莉莉的声音时，下意识的偏过头避开周荷的手掌，她看着周荷转身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十分懂事地离开了厨房。

回到房间后，桃子在满是杂物的箱子里抽出了一本有关绘画艺术史的书。这本书主要是给对艺术感兴趣的初学者，内容浅显又配了许多不同时期的绘画作品。桃子想，既然要去画室，总要了解一下有关的知识。她习惯提前做好准备，就像知道要来S城之后便开始默记的S城地图。

两天后，桃子按照查找好的路线坐上了去往周教授画室的公交车。四十分钟后，桃子来到了位于美院西南方向的创意社区门口。

社区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大部分的厂房都被美院的老师或毕业的学生拿来当做个人的工作室使用。园区的墙上画着许多色彩各异的涂鸦，角落里堆积着残破的陶艺和画框。桃子甚至在某个工作室的墙上看到一个被涂成了绿色大卫雕像，它藏在绿荫葱葱的藤蔓里，只露出了两双眼睛和坚挺的鼻梁，看上去像个鬼鬼祟祟的偷窥者。

而社区中心的街道两侧是高大的乔木，繁茂的枝叶相互纠缠生长，形成了天然的遮阳伞，让整个园区都散发着浪漫而随性的艺术色彩。

桃子的步伐轻快，一路边走边看，偶尔会在一些有特点的工作室门口驻足。之前她只知道埋头读书，偶尔空闲时也是帮着外公整理家中的农作物，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美可以用那么多种方式表现。

艺术，离她的世界太远了。

走了七八分钟，桃子终于走到了一间工作室门前。工作室隐匿在转角的街巷里，离主街有一段距离，显得清冷安静许多。工作室的外墙简单的刷了一层白漆，门口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用竹子和篱笆挡住了游客的视线。

此时一只肥硕的白猫正慵懒无比的躺在院子里午睡，听到动静后立即翻过身子，用蓝色的猫眼警惕的看着门外的陌生来客。

桃子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门上的地址，创意北街53号。

这里就是周教授的画室了。

桃子按了一下门铃，不多时周教授套着洗的发白的袖套从里头走了出来，十分高兴的打招呼：“周同学，快进来。”

“老师好。”桃子礼貌的回应，小心翼翼的绕开院子里的肥猫走进了屋子里。

一进门桃子便看到玄关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抽象画，画风与那天在美术馆见到的画相似，只是尺寸更大，散发的气息更加冷冽一些。

桃子再一次被画里散发的寒意吸引，直愣愣的盯着画看了好几秒。

周教授见到她脸上一瞬间呆滞的模样，颇为得意的说道：“这也是X的画，还是他主动挂的。来这儿的人第一眼都是被震到的感觉，周同学你觉得呢？”

“嗯....的确挺震撼的。”桃子笑着附和，心里却感觉怪怪的，有一个很荒唐又无厘头的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X把画放在这里，可能，也许，是想要......辟邪？

桃子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连忙按下心里的各种猜想，认真的跟在周教授身后逛了一圈画室。

画室一楼除去进门右手边的房间被作为会客厅使用，其他区域都是开放式的。宽阔的大厅里放置一组白色的置物台，上面铺着一条灰色的布以及凌乱的道具。空间以置物台作为中心围绕着大大小小的画架，沿着墙边用木板打造了一条极长的置物柜，里头散乱的放着各式各样的颜料以及作画工具。

“你可以四处看看，主要就是一楼的这块区域需要麻烦你打扫。”周教授仔细的介绍道。

“好的，我大概都了解了。”桃子点点头。说起来周教授需要她做的事情并不多，只要每周来三四天整理一下画室就可以，她甚至有时间可以复习课本。

“老师，那二楼需要我打扫吗？”桃子走到楼梯口好奇的望了望，二楼那扇紧闭的黑色房门显得有些冷漠。

“唔，应该暂时不需要。”周教授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严谨的面容上浮现几分古怪的笑意：“上面只有一个画室，你如果有空可以上去看看。”

看着周教授脸上的神情，桃子意识到楼上或许住着一位不好惹的艺术家，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二天的早晨，柚木色的窗框被桃子向外推开，发出“呀呀”的响声。窗户外青翠的绿竹和芳草的味道伴着晨风徐徐进入屋子，瞬间就驱散了房间里的闷热。

两个小时后，桃子看着打扫好的画室满意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她放下扫把去厕所洗了把脸，然后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正在此时，“喵！”

一声猫叫引起了她的注意。

“难道是昨天那只猫咪？”桃子想起昨天在门口见到的白色大猫，于是连忙四处张望，然而在画室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猫咪的身影。

“喵呜！喵呜！”猫咪的声音变得急切和暴躁，随后就出现刨门的响动：“砰砰砰！”

房门震动，猫爪哐哐的拍门，听得出来它真的很着急。

桃子寻着声音来到了楼梯处，她抬头向上看去，反应过来是二楼那扇紧闭的黑色房门正在发出震动。

“是被关进去了吗？”桃子纳闷的盯着二楼的房门，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但是想起昨天周教授奇怪的神色，刚准备踏上楼梯的脚收了回来。

感觉还是不要随便打扰楼上的人比较好。

正当桃子犹豫不决时，房门里的猫大约察觉到了楼下的动静，几乎是立即发出了激烈的叫声：

“喵！喵！喵！！”

猫声凄惨而响亮，若是有人经过肯定会怀疑画室里有人在虐猫。

“叫这么惨，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桃子被猫咪惨烈的叫声喊得头皮发麻，她不再犹豫，几乎是跑上去开门的。

黑色的门被打开，一只白色闪电从脚边窜了出去，桃子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白猫的速度吓得连忙退到一边。只见白猫扭动着肥胖的身体，以一种极为灵活的姿势从二楼飞奔下去，一瞬间就没有了踪迹。

桃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猫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看它的速度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没有受伤。她松了口气，准备将房门关上。

这时，余光不小心略过房间。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仿佛空气在那一瞬间被抽离。房间内的景象狠狠砸在视线中，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