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秦婉眉没有见过这样冷的贺寒商,似乎无心无情没有任何人间的牵挂似的。
她轻轻攥着他的衣角扯了扯,秦婉眉不知道自己是想干什么,但她下意识的就做了,她不想看贺寒商这样。
贺寒商回神看向她,脸上的神情微微收敛了些,他大概是吓到这小姑娘了,可是这才是他的真面目,贺寒商心下自嘲的想。
身上这身军装,和对爷爷的牵挂,是封印他心底的戾气的枷锁,他从来都知道,他只是尽量在做个好人罢了。
“前儿个,那边的小姐来了,我也不好拦,”张姐敛了脸上的笑容叹了一口气,“我在厨房做饭,不知道小姐跟老司令说了什么,我只听到她哭着问她做错了啥,为啥爷爷不理她,随后她哭着跑了出去,老爷子呆坐半天,我看他脸色有些难看,就和警卫员一商量给送去了疗养院。”
听到是张姐主动送去疗养院的,不是老爷子的旧疾复发,他心下紧绷的弦微微一松,脸上的戾气消了些,递给秦婉眉一个安抚的眼神,把提着的包放在桌上,对张姐道:“给秦同……”说到此处,他语气一顿,改口道:“在我隔壁给婉眉收拾一间房间。”
“哎好。”张姐没有错过刚才秦婉眉的小动作,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抹了抹眼泪,寒商终于有个知冷热的人了。
张姐走后,贺寒商不知道该跟秦婉眉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气氛冷凝了片刻,他从提包里掏出一个密封的酒坛子,他解释道:“这是北边那边的老猎人泡的虎骨酒,老爷子早年在战场上受的伤年纪大了病痛扛不住,听说这虎骨酒能祛湿止痛。”
贺寒商的爷爷是司令这件事,秦婉眉已经完全顾不上震惊了,因为她意识到,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家里的官司似乎并不比她好多少。
见贺寒商似乎不想提起这件家丑,她一个外人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打探,只是安慰道:“老人家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你不在家的日子难免无聊,兴许是去疗养院找老战友们叙旧去了,一听你休假回家人一高兴什么病痛都没了。”
“我没事,”贺寒商见小姑娘绞尽脑汁的安慰他,顿时心下一暖,再抬头脸上的寒霜终于化了。
见张姐从楼上下来,贺寒商直接道:“张姐,以后那边的任何人来都拒绝入内,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我。”
“哎好,”张姐应了一声,答应的十分轻快,她虽然只是个当保姆的,但贺寒商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心都是偏的,她也不例外。
“我得出一趟门,然后下午去疗养院看爷爷,秦……”贺寒商叫秦婉眉的名字一时总不习惯,他停了几秒,才继续若无其事的道:“婉眉,你在家等我,张姐可以陪你说说话。”
“寒商,”张姐一听他出门,来不及答应贺寒商的话,着急的道:“老司令交代过了不让你去那边,你别冲动啊。”
秦婉眉听得一头雾水,但现在她坐不住了,于是主动问道:“你去哪儿?”
贺寒商抿着唇没说话,显然张姐猜测的没错,他是要去这栋小楼里讳莫如深的“那边。”
张姐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见贺寒商与秦婉眉之间沉默的对峙,她转身去了厨房。
哦,原来不是冰消雪融,是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秦婉眉就那么执拗的看着他,见张姐去了厨房关上了门,她才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叫我回来见你爷爷假装你对象,我以为咱俩不是真恋人但至少是同一个战线的盟友,结果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那你带我回来当吉祥物来的吗?”
贺寒商垂下眸子错开了秦婉眉的视线,道:“我要去见贺爱国,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贺爱国是你……”秦婉眉把父亲两个字没说出来,她道:“既然如此,那走吧,一起去。”
见贺寒商诧异的看着她,秦婉眉道:“老爷子不让你去,你现在新仇旧恨上了头拦也拦不住,那不如随你,反正老爷子在疗养院听到儿子孙子打架会不会气出个好歹来不该是我这个外人该考虑的问题。”
“至于我么,你就当我是去看热闹的。”说完秦婉眉自嘲一笑,“走吧贺团长,时间紧任务重,从那边回来还要见老爷子,之后我惹得麻烦我解决完了也就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了,到时候咱俩再谁也不欠谁。”
秦婉眉没有打听别人家官司的爱好,也没有不自量力想调节矛盾的心思,可是贺寒商如果违纪犯规,今天在场的她就是第一个炮灰。
“我……”贺寒商见这样的秦婉眉仿佛在他与她之间竖起了一堵墙,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在此时,电话铃声响了。
贺寒商看了秦婉眉一眼,过去接起来,对面一个苍老但难掩威严的声音道:“小张,我听说寒商回来……”
“爷爷,我回来了。”不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贺寒商轻声打断了老人的说话,“爷爷,不仅我回来了,我还带一个很好的姑娘一起回来了,是我的对象,您想见吗?”
秦婉眉循声看去,前面紧绷的仿佛随时要崩断的人此时满身松弛,贺寒商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冰消雪融悉数化作了温柔,这一刻的男人,柔软的像个孩子。
不知道那头的老人说了什么,只听贺寒商又道:“我有半个月假期,还给您带了虎骨酒,本来我们打算下午去疗养院看您,那行,那我们在家等您回来。”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贺寒商望过去,秦婉眉淡淡收回了目光。
眼见小姑娘生气了,贺寒商有些麻爪,走过去坐在了秦婉眉对面的沙发上,“我,我不该气上头了不跟你说话的。”
“你以为我气得是这个?”秦婉眉盯着他,气场全开,“我何德何能啊敢要求贺团长生气也要和我说话。”
见贺寒商看着她抿紧了唇角,显然对她的话不认同,秦婉眉转开视线,继续道:“我气得是你没有契约精神,你既然带我回家装你相好,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想过你去了之后老爷子为你们操心万一有个好歹你该如何后悔吗?到时候我这个冒牌货又该如何自处?”
纵然装得再凶,口中把说的再生硬,小姑娘还是怕他冲动之下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贺寒商的心蓦地一软,语气也软了下来,于是主动认错,“是我考虑不周全,只是这个事……”
见他眼里闪过一抹挣扎,秦婉眉心也软了,她不想揭破他伤口,只是道:“你和贺……贺先生那边关系不好对吗?”
“嗯,他和我之间隔着一条人命,这辈子都好不了。”
贺寒商哪怕尽量忍着,语气里也露了一抹寒意。
秦婉眉原本以为贺寒商父母双亡,如今听他这么说,那位贺爱国应该是他的父亲,所谓隔着的那一条人命可能是他的母亲,还有,张姐口中的小姐,怕是那位贺先生后来的夫人生的孩子。
秦婉眉听到这个答案,于是没有再问其他。
沉默了半晌,贺寒商看向秦婉眉,道:“这不是个什么光彩的事,我不想跟你说,不想让你同情我,也不想让你看到可能和你眼中的的形象不一样的另一个我。”
“强者不需要人的同情,我不会同情你,至于和我眼中的形象不一样的你,”秦婉眉直直的看向他,“佛还有怒目金刚相,我眼中的贺寒商永远是在火车上愿意出手护着我的那个人。”
贺寒商深邃的眼神看着秦婉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我的遭遇你亲眼所见,没死在凌河河底那一刻,我就成了无父母无六亲的孤儿,有些沾了血脉关系的孽缘强求不来。”
秦婉眉这番话,既说的是翠翠也说的是自己,同时也在隐晦的说贺寒商。
看着贺寒商变了的眼神,秦婉眉笑了下,“我不是强者,但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只是你比我幸运,你有你的爷爷,你还有那些和你生死相托的兄弟。”
贺寒商几次想张嘴,最终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想安慰一下对面这个笑的坦然似乎一点也不伤心的姑娘,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贺爱国,我……”贺寒商说了这么四个字,却倏地闭上了嘴巴,抿紧的唇线都透着抗拒与戾气。
“别讲了,别想了。”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秦婉眉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手掌下的躯体绷的死紧。
秦婉眉想不到,到底是多大的仇,能让这个钢铁般的男人抗拒成这样,只是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别想这些事儿了,我不用知道的,你好好的就行了。”
这温柔的声音让贺寒商终于从过去那些血色的回忆里挣脱出来,他坐着仰视着身前垂眸看他的姑娘,那眼里细密的温柔让他攥紧的拳头慢慢的放开了。
请了两天假,我又复活了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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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