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卫谨允手指轻叩桌面,“茯苓在寐玄烛手底下伺候了这么多年,这么轻易就被你给做掉了。”
说起来寐玄烛早些年是出了名的不把人命当命看,在茯苓之前身边侍女几乎是几个月就被折腾死一个。
茯苓活了这么久,不仅卫谨允新奇,怕是连茯苓自己都新奇。
敬妃没有弄死她,寐玄烛没有弄死他,寐哀倒是把她算计死了。
“但我有个疑问,”卫谨允话锋一转,“你是如何做到让沈辞钟同意配合你的?”
拢在暖手抄里的手已经回暖,寐哀不紧不慢地把手抽出来:“沈昭林膝下无子,如今这个节骨眼,正是需要孩子的时候。”
卫谨允神色微顿。
沈辞愿,沈辞钟的嫡亲姐姐,年方十九,刚入宫那段时间也算是承宠过一段时间,位份晋得飞快,甚至入宫不久就传出了怀上龙种的消息。
但不巧,月份大的时候在寒冬腊月掉进了湖中。
孩子没保住,从此也再难受孕。
父亲身居高位,自己又无子嗣,沈辞愿在宫中可算是位高又毫无威胁,故而就算是平日里沈辞愿性子孤傲,不爱同各宫走动,也没人敢置喙些什么。
对于柔妃和敬妃来讲,更是不必花任何心思担忧对方有什么小动作。
可谁又能想到寐哀会来填上沈辞愿这个短板?
卫谨允更加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寐哀感觉自己方才喝过茶的咽喉有些滚烫,或许又是有些得意的缘故:“这不难。”
“这不难吧?”沈辞愿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朝身后的佩芃示意。
只见她身侧的佩芃颔首,手中毕恭毕敬地捧着一幅卷轴上前。
寐哀轻轻眨眼,沾在睫毛上的雪花在进屋的一瞬间就已经凝成水珠:“这事自然不难,可您偏偏交给了最难做的人。”
朝各宫的每位娘娘讨一幅字凑成百福图。
这事交给别人不过是多跑跑腿的事,可交给寐哀,就着实有些为难的意味了。
寐哀此番回来究竟是因为命中劫数还是因为陛下心中尚有一丝余念?究竟是为了争权夺利还是为了静待出嫁?
宫中像沈辞愿这样可以不用处处看敬妃柔妃眼色的人不多,更多的是得罪不起也不敢跟柔妃敬妃作对的人。
敬妃柔妃没有那个交好意思,她们又怎敢轻易与寐哀有往来?
“要每位娘娘都在上面题字,娘娘着实是为难我了呀。”寐哀虽是这么,脸上却没有丝毫被为难的神色,依旧微微笑着,“若是有娘娘生病,我总不好强迫人家起来不是。”
沈辞愿一看就知道寐哀心里有了法子,故意道:“不过一个字而已,让手下侍女走一趟卖个薄面,何况这□□头的事,谁会不乐意来沾沾喜气呢?”
到底是喜气还是麻烦。
若是届时她处处吃了闭门羹,那岂不是要遭人嘲笑?
宫里经常像现在这样安静,一旦两人不开口,就是长久的寂静:“那娘娘便静候佳音吧。”
“哦?”沈辞愿笑容深了几分,“你有法子了?”
寐哀点了点头:“确实如娘娘所言,此事不难,只是需要一块敲门砖。”
“假设现在我去做这块敲门砖,并不足够让宫里娘娘们开门,可若敲门砖是大皇子、五公主呢?”
沈辞愿挑了挑眉,这小姑娘果然不简单。
沈辞愿原本没抱太大期望,只是探探寐哀的底,顺便给人个下马威:“那我就翘首以盼了。”
卫谨允听完,也没心思慢悠悠喝茶了。
当初她只是想让寐纤约去掣制一番寐哀的动作,没想到却正好帮了寐哀的忙。
百福图。
怪不得呢。
前段时间沈昭林献给陛下了一幅幅百福图,说是各宫娘娘的心意,各题了一幅字。
陛下看着那百福图欣喜,沈辞愿趁机向陛下要了除夕宴的置办权,陛下正开心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除夕宴的置办权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其中牵扯到的实权太多,尚仪局、尚食局、尚服局、尚宫局都要配合着行事。
且不说以往的大小宴会都是交由掌管凤印的卫谨允办,这次的除夕宴可是要宴请三品以上的官员,卫谨允至少要放一半权给沈昭仪。
如果沈昭仪办的好,说不准陛下干脆就把这些事以后全部交给她办了,就算办的中规中矩,那些实权也要拉扯一番才可能回到卫谨允手里。
卫谨允忍不住冷笑:“这就是三公主前来结盟的诚意?”
把她的实权分走?
寐哀也冷笑回应,看着卫谨允的眼睛,丝毫不惧:“娘娘,昭林娘娘是跟我合作,而非跟您合作,不考虑您的受益,实属正常。”
究竟是沈辞愿一个人的盘算,还是你二人的盘算?
卫谨允心中对寐哀的赞赏多了几分。
原先她以为寐哀只是脑子聪明,没想到还这么有野心,也算是让卫谨允歇了把寐哀当棋子这个心思。
见卫谨允的表情,寐哀也知道自己的威吓起了作用。
想单方面利用她,还是想着吧。
寐哀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温润如玉地笑着:“娘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