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落一下松开扶着门的手,面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你是谁?”
门后沉默几秒,然后缓缓开口:“关在这里的,当然是实验体了。”
兰落一边小心着身后随时可能探出来的蛇头,一边透过栏杆观察面前房间里的人。
这间房很昏暗,只能看清门口的地板,里面的人躺在最里面的床上,只能隐约辨认出形状。
“刚刚是你提醒我?”兰落说,“谢谢你了。”
被子动了一下,人影开口:“不用谢,我只是比较有经验。”
听起来是个温和的人,怎么和这些暴躁狂关在一起了?
兰落还没来得及细问,在附近的研究员就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又被咬了?”
研究员啪一下关上了蛇头的栏杆小门,彻底阻挡了他进攻的可能。
兰落摇摇头:“没有,只是被吓到了。”
研究员挥挥手:“没事就离开,少来脏乱差的地方。”
兰落点点头,跟着研究员屁股后面走出鸽子笼,一脸后怕地说:“真吓人,幸好有那个好心人提醒我,不然我肯定要被咬了。”
研究员冷哼一声:“好心人?以前就属他最不老实,现在瘫了总算安分不少。”
“不老实?真是没看出来,我还好奇他为什么关在这里呢。”兰落附和。
研究员带着兰落走到远离鸽子笼的地方就准备往回走,闻言停下脚步,叉着腰一脸头疼地说:“基地刚建他就来了,那时候实验体太少了,天天拿他做实验,每回都弄伤研究员,难搞死了。”
“幸好瘫了,他奶奶的,不然还打他。”
研究员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兰落一脸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倒不是她真在思考什么,而是那蛇头太毒,她快撑不住了。
兰落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硬是咬着牙装作没事人回了房间。
一回房间她就控制不住瘫软在地,满头大汗地喘息着。
她的手肘内侧有两个小小的血洞,是抬手抵挡蛇头的时候被咬伤的。
被咬的一瞬间,兰落就开始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她知道这蛇肯定朝她注射了有麻痹效果的毒素,压着心底的兴奋在研究员面前表现出害怕,为的就是保留毒素。
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兰落强撑着昏沉的大脑,让毒素在自己的体内逐渐蔓延,渐渐融化进血液中。
这是她在从小到大不断的实践中摸索出的异能使用方法。
小时候她误食过灭鼠药,当时眼睛一翻昏睡了很久,醒来还是无精打采的,一头撞在地上把嘴巴磕出血,然后她就惊奇地发现地上的虫子沾到血液后竟然很快就死了。
后来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兰落继续偷偷吃老鼠药,等精神恢复了就继续划伤自己,把血混在兰升的饭里,看他吃完饭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才真正确认了这个能力。
当年欺负她的同学,就是这么死的。
他们没有兰升那么幸运的能力,被兰落忽悠着信了她的血包治百病,一个个争着舔刀上的血渍。
然后没出几天就像蟑螂一样死了。
想到这,兰落忍不住笑了一下,连同着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在轻轻震颤。
不过她的血倒也不是完全有毒性,比如花子喝下的就是未经毒素污染的“纯净血”,不仅不会死,反而可以屏蔽痛觉。
兰落抚摸着两个深深的血洞,心里久违地涌起满足和安全感。
比起药,毒更让她安心。
等身体缓过来一些,兰落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伤口猛猛喷了愈合药。
这道伤口比她手指上自己划的严重得多,愈合起来也不太容易,她只能尽量避免被人发现。
只求暂时没人来烦她。
怕什么来什么,没一会儿兰落的房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她盘腿坐在地上,捂着伤口扬声问:“什么事?”
“是我是我。”
门外是祝见尘还带着微喘的应答,兰落翻了个大白眼,维持着正常的音调:“你是谁?”
“哇,”祝见尘拖长尾音,“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是我呀,祝见尘,你专属的体检师。”
兰落当然听出他的声音了,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她现在没什么精神,祝见尘好歹也算半个医生,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不是刚检查过吗?怎么,你没玩够,还要再来一次?”
她在床边小步试探着,努力让自己的步伐不显得那么奇怪。
祝见尘像只精力过剩的大狗一样挠门缝:“找你玩不行吗?我刚刚经过大厅看到你在收纳所乱晃,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要小心点。”
兰落了然,原来他是从机械眼看到自己了。收容所就是鸽子笼,那里的机械眼不多,分别在每条路的两端分布,中间都是没有监控的地带,所以她才敢冒险让蛇头咬自己一口。
“知道了,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她的走路姿势逐渐恢复正常,用力闻了闻,空气里也没什么药味儿了,这才慢慢走到门口用右手拉开房门。
门口的祝见尘还维持着弯腰扣门缝的姿势,有几分猥琐,但清澈见底的双眸和一身洁白制服冲淡了这种猥琐,让他看起来颇具少年的活泼。
兰落觉得他可能真的有点犬类基因,在基地关久了精力得不到释放所以才又神经又烦人。
“你多大了?”她假装潇洒地抱臂倚墙,恢复着体力,同时遮盖住手肘的伤口。
之前的衣服染血不能穿了,叶飞给她发的新制服是短袖,根本盖不住伤口。
祝见尘愣了一下,站得笔直:“21,怎么了?”
兰落瞥他一眼,发现他似乎是真的在等她的回答。
她就随口一问,年龄而已,又不是成绩,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挺年轻的,怪不得比其他人有活力。”兰落朝里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祝见尘也跟在后面慢慢走,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兰落。”
兰落坐在床上,时刻不忘收着手臂:“怎么了?”
“好浓的药味。”
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兰落,语气却很平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兰落动了动鼻子:“是吗?可能试药的时候弄出来太多,味道散不出去。”
“这也不怪我吧,谁让你们把基地建在地底下,通风效果肯定不如地面。”
祝见尘不说话,转身去捞药瓶。
兰落看着他精准地拿出了自己用过的那瓶药,在手里掂了掂。
“你可能不清楚,这款药是刚研发出来的,还没有问世,基地也是花了不少代价才提前拿了一批。”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接触空气后快速挥发,一般在十分钟左右就能完全挥发,所以需要特制的容器小心保存。”
“而距离你试药,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个十分钟了。”
“还是说,你在十分钟之内,也就是我敲门的时候,又心血来潮,试了一次药?”
兰落歪着头,用她惯常的茫然表情听着祝见尘劈头盖脸的质疑。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祝见尘这么专业认真的样子,一点儿没有之前吊儿郎当的庸医样。
是她看错他了,看来祝见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是完全的关系户,没那么好糊弄。
兰落表面镇定天真,心里已经开始打鼓,烦躁的情绪再一次蔓延。
“我乐意,”她面无表情,“觉得好闻。”
祝见尘摩挲着药瓶,静静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兰落。
半晌,他叹口气把药放回原位:
“你喜欢就好。”
“平时也记得注意身体,毕竟是药三分毒。”
兰落松了一口气,心里那点烦躁像潮水一样慢慢褪去,偏过脑袋点点头就当翻篇。
这要是面包怪之类的人在场,她还真不敢这么理不直气也壮,只能怪祝见尘平时太散漫,在她心里的威胁性实在太低了。
“所以你来干什么?”她岔开话题,拉回祝见尘放在药柜上的视线。
祝见尘把几瓶药调换了一下位置:“不干嘛,刚刚不是说了吗,看到你出现在收纳所了,怕你出事。”
兰落坐在床上看他摆弄这些药,没力气也没兴趣阻止他了,干脆随他折腾。
祝见尘忙活一会儿,挑出一小盒不起眼的药片,背对着兰落扔到她怀里。
“这个更好闻,睡前吃一片。”
兰落右手举着药盒看了看,这是内服药,针对所有外伤都有促进恢复的作用。
她都没发现架子上有这玩意。
“你还挺如数家珍的,看来学得不错。”兰落把药扔在枕边,准备等他走了再仔细阅读说明书,万一这药能解毒她就不吃了。
祝见尘口袋里的通讯器响了几下,他皱着眉头看完上面的内容,一脸不高兴地收起来,嘴里胡乱念叨:“是学得不错,不然也没机会改名。”
“你之前不叫祝见尘?”兰落随口问,站起来准备送客。
祝见尘沉默几瞬:“也叫祝见尘。”
又发神经了。
兰落没接话,抬起右手示意祝见尘赶紧出去:“通讯器一直在响,有事你就先走吧。”
祝见尘上下扫她一眼,嘿嘿一笑:“这么急着下逐客令?我偏不走了。”
兰落放下手,眨眨眼缓解眼前的阵阵发黑,不想理会他的间歇性不要脸和持续性神经病。
“随、”她顿了顿,控制不住后仰,“随你。”
兰落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想在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前找好支撑点。
但她终究是慢了一步,虽然成功扶住了床边,却没能稳稳坐下,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祝见尘嘴里“哎哎哎”着就跑了过来,半跪在兰落面前,嗓音提高:“兰落?没事吧你?”
见兰落没什么反应,他伸手就去拉兰落的胳膊:“去检查一下吧。”
兰落看到他拉自己的左手,一时也顾不上什么了,抬起右手一下子攥住祝见尘的手腕:“没事,低血糖。”
祝见尘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松开了手,任由兰落用力扯着他的手腕。
他手指动了动,忽视口袋里不断震动的通讯器,歪头凑到兰落面前,贴近看她的面色:“真的?你脸色太差了,我马上和陆观提一下,给你换换伙食……”
“伙食怎么了?”
低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他话音刚落,祝见尘怀里的通讯器就像死了一般安静,兰落越过祝见尘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是陆观。
不好意思呀,才看到有小天使给我投了营养液,谢谢呀[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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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