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蛋 第21章 第 21 章

往期板报主题都是什么“奋进期中”、“安全教育”，这期敲定下来的最终稿却异常文绉绉，不知道教导主任受了什么刺激，大笔一挥把主题定为“未来，希望和光”。

于白沙琢磨半晌，用两个课间草拟出三种方向的稿子，他搁笔揉了揉眼睛，预估晚上回家也许还要收集一些资料。

澈然在旁边安静地注视着，看见于白沙干脆利落地手起笔落，流畅漂亮的线条交相辉映，他很真诚地夸赞道：“你画得真的很好，我能看看吗？”

于白沙面上一热，他将稿纸向那边推推：“可以啊。”

澈然当真拿起来那份稿纸，上面的三种思路都很精致完美，自然而然能够看出绘画者专业性很强，不像小打小闹。

他随意地问：“你是不是学过很久啊？很喜欢画画吗？”

于白沙卡了一下壳，他恍神片刻，才慢慢地点了头：“是啊，小时候学过，那时候特别喜欢。”

这话听进澈然耳朵里，就很叫他深思了。澈然抬头看了于白沙一眼，他发现于白沙答话时眼神飘忽，此时盯着里侧的白墙，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不动声色，很随意地追问了一句：“既然这么喜欢，那想过高考走美术特长吗？”

于白沙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又像是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他才扯着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偏头难言地看向澈然，很平静地回答道：“那倒是没有。”

澈然已经敏锐地发觉了一些东西，于白沙并不喜欢这个话题，澈然就支开了这个话头，觉得自己要说点其他的：“那你平时都喜欢画什么呢？”

于白沙：“……”

我喜欢画什么呢？

喜欢画我们每次短暂相遇的片刻，画你从楼梯台阶上与雨幕一并倾泻下来的目光，画你帮我清洗试管时骨节分明的手和你穿的球鞋，画你睡在一小片阳光里舒展温柔的眉眼，画你唱歌时望向我的神情和包厢里面打在你的脸上朦胧的光线。

喜欢画你的脸。

于白沙的手指可疑地挣动了一下，他露出一个微笑：“比较喜欢画南乔，尤其是Q版的。”

澈然：“……？”

澈然搓了搓脸，看起来并不相信，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将于白沙的稿纸递回去，将右手的校服外套撸起来，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

于白沙点头应下：“一定。”

-

晚自习下课，天穹黑压压地沉下来。他们走时教室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澈明朗进了初中的竞赛班，晚间经常要留下来加小课，与哥哥的时间参差错落，他们能够一起并肩放学的时间更是少了许多。澈明朗与于白沙和贺知已经两天未见，虽然嘴上不说，他心里确实很想念。

不过今天澈明朗已经远远地悄声等待在七班班级门口。

见到他们出来，澈明朗乐颠颠地奔过去，和于白沙撞了个满怀。于白沙捏捏他的脸：“好久不见。”

澈明朗脸又红了，他的脸颊处嘟起可爱的弧度，婴儿肥的面庞尚且很明显，此时激动起来，整张脸如同冒着腾腾热气的浅红色包子，他扑上去下意识把脑袋往于白沙怀里钻：“白沙哥哥！”

贺知在旁边有些吃味，他提溜着澈明朗肩上的书包，像抓一只小鸡崽一样把澈明朗扣在手里：“你怎么就不想你贺知哥哥？”

澈明朗回头扮了个鬼脸：“谁要想你！”

于白沙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感觉怀里的分量似乎沉了一些，笑着打趣道：“明朗是不是吃胖了一点？”

澈明朗立刻变了脸色，他嘟嘟囔囔着：“我是长高了！”

他扭头向着澈然看过去：“哥！你说对吧？”

澈然刚刚从贺知手里接过来澈明朗的书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眼见着拉链都要拉不上去，像装了个定时炸弹。澈然掂了掂书包的重量，扭头问道：“澈明朗，你这书包里面都装了什么？”

“啊！”澈明朗一拍脑门，扑过去把书包抢下来，手伸进里面掏掏掏，“我带了好吃的！”

原来澈明朗昨天放学回家时，专门绕路去了一家新开的面包房，他老早就听说这家面包特别好吃，一口气买了三个大袋子，今天早上挑挑拣拣了他认为最好吃的几个，一口气全拿了过来。

澈明朗殷勤的一个接一个地摆到窗沿上，所有面包都用精致漂亮的袋子装着，包装纸折得整整齐齐，伴随着他应接不暇的忙乱动作，这一片区域都充斥着面包四溢的扑鼻香气。

于白沙心中酸酸软软，他觉得澈明朗很多时候实在懂事可爱得过分，他不住地回道：“好了好了，不用全拿出来，这些就够了。”

贺知高高兴兴地一起去看小家伙儿都带了什么，很感动地假装擦眼泪：“明朗真乖，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家面包很久了，刚好我没吃晚饭饿得不行……”

澈明朗内心翻了个白眼，他才不和贺知这个大馋鬼计较。他殷切地看向于白沙：“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贺知已经捡起了几个袋子拆开，这些面包袋的口子都没有封严，贺知拆了好几个，终于奇怪地发问了：“为什么这些面包都被咬了一口？”

澈明朗的动作突然僵硬了，他恶狠狠地剜了贺知一眼：“你干嘛！吃我的面包还要挑三拣四的。”

澈然很愉快地拆台：“澈明朗昨天买了面包回来简直坐立不安，明明说好他要今天当早餐的，结果晚上念叨着‘我就吃一口’，把每个面包都咬了一口尝味道。”

贺知发出嘲笑的声音，他挑拣好了一份开心果臻巧马卡龙，上面点缀着很浓厚的巧克力酱和可可粉，贺知津津有味地送进嘴里，不忘点评一句：“我最喜欢巧克力了。”

澈明朗头顶上如有实质地冒出三根黑线，他嗷一声就扑过去给了哥哥一拳，澈然笑着躲开了，顺便把肉桂坚果棒切成的面包干拿来，他自然而然地递给于白沙：“你应该喜欢吃这个。”

贺知嚼嚼嚼，他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的脑袋堪比单线程草履虫，琢磨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就不想了，他饿虎扑食一样拿了几片澈然手中的面包干：“那我也尝尝。”

于白沙的身边拱进来一只澈明朗的脑袋，他捧来了一只比他手大的法式黄油焦糖蛋挞，如果他真的是一只紫葡萄眼睛的小狗，此刻恐怕在不住地摇晃着尾巴：“这个！白沙哥哥，这个蛋挞最好吃了。”

于白沙只长了一张嘴，他雨露均沾，先咬一口澈明朗大力推荐的蛋挞，他一口咬到了蛋挞酥脆的外皮和柔软的内馅，果真很好吃，甜而不腻，他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这应该是澈然会喜欢的甜度和味道。

与此同时，澈然将肉桂面包干递到了他的嘴边，于白沙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咬下去，他向上望，看见澈然白皙的手指和明亮的眉眼。

于白沙艰难地咽下去：“都很好吃。”

澈明朗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哪个更好吃？”

于白水无奈地求饶了，他举起手做投降状：“你的蛋挞最好吃了。”

澈明朗果然洋洋得意地翘起了尾巴：“是嘛，我哥也最喜欢这个蛋挞了。”

于白沙的动作顿住了，他扫一眼那一溜摆在窗沿上的面包，从形状来看应该是没有第二个蛋挞了，那么他面前仅剩的这半只就是最后的了，他犹豫片刻，而身旁的澈然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不带什么情绪地看了于白沙一眼：“明朗买了很多，家里还有。”

于白沙捧着剩下的半只蛋挞，慢慢地点了点头：“噢，好的。”

于白沙将那一袋面包干吃了一半，临分别前，澈明朗将那一整袋都塞进了于白沙手里：“全送你了！”

于白沙微微笑起来，他没有推就，只是用右手捏捏澈明朗圆嘟嘟的脸蛋，挥手告别：“那我就先走了。”

澈明朗嘀嘀咕咕了一句，“为什么总是捏我的脸”，但是他很大方的挥手，“拜拜！”

-

于白沙从巷尾转进街角，踩着一地窸窣的落叶进家门。屋内又是静悄悄的，他有些起疑，外婆这些时日似乎睡得比往日早很多，他像只猫儿一样踮脚悄声进了外婆的房间，看见老人睡得很安详，才放下心来。

他将面包搁在小桌上，书包一同卸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他先查清楚了那家面包店的地址，网络上随便搜索一下就是铺天盖地的宣传，招牌产品便是这只法式黄油焦糖蛋挞。

他把标记好这间地址，查阅了一些板报资料，在稿纸上涂涂改改，最终敲定了最后一版，以火炬和光亮定为主体拟作“希望”，添加了萤火虫、云朵和纸鹤作为辅助元素，板报上原定的留白需要让澈然写几段话。

大功告成，于白沙舒了一口气。他摸出手机，给澈然发去信息。

于白沙：［图片］

于白沙：我画了一版初稿，大概是这样。

于白沙：这些空缺的地方应该需要你填字进去。

澈然回得很快：没问题。

他没有闲着，教导主任定下的主题大概是要与学习挂钩的，他将题目与高中生的学习关联了一下，写了几份稿子出来，发去给于白沙过目。

澈然：可以把这些填上，保留一些有关学习的元素。

于白沙：OK！